这些时日宇游览了杭州众多名胜风景,既领略了杭州西湖的三月美景,也静听了灵隐寺的暮鼓晨钟。不过唯一让宇失望的是,西湖断桥没有偶遇佳人良缘,灵隐寺也未能寻到济颠和尚。
期间宇一直在寻思着,当日科考之前送食盒与神符的到底是谁。思忖自己莫非又记忆缺失,忘了这杭州临安也有故友?
最后实在是想不起来,索性就不去理会。如今会试已过,宇再也没有丝毫顾虑,便登门拜访了便宜恩师杨辉。
杨辉对于宇的主动登门很是欣慰,因为这就预示着宇已经承认了他这个师傅。因此执意将宇挽留在府,每日一有空闲就与这个学生探讨学问。
起初杨辉还是以师尊的姿态与宇研究学问,可是随着几日的探讨之后,杨辉愈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在算学上的造诣已经远远地超越了自己。
这让身为太史令的杨辉既是愕然又是欣喜,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自己的学生越是有天赋,作为师尊的就更应该引以为傲。
即便宇这些学问成就与他无关,但是杨辉也可以自豪的在众人面前,道一句天才宇是老夫的学生。
而宇在杨辉的府上居住几日,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朝密事。在此次朝廷开设恩科决定之前,自己的这位恩师可是没少上下周转。
不仅亲自在孝宗面前替他美言,而且动用数十年的人际关系,其除了一些朝旧友之外,就连外任为官的朱熹等一帮大儒,杨辉也是做了不少工作。
虽然杨辉此举,在大局上来说,是为了天下学求得一个机会、也是一次公平。但宇又岂能看不出,这位恩师是为了当初自己滁州的一句感叹?
三月的杭州是最为美丽的时节,杨辉府上的后花园里,宇与杨辉在亭相对而坐,执对弈聊着些许闲话。
“你小倒是好性情,你可知如今整个临安京城,都在讨论着你的名字?”
杨辉见对面的宇只顾对弈,丝毫不理睬院外的爆竹之声,既有欣慰,也有感叹的问道。
宇却放下手的其,冲着杨辉微微淡笑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学生的小卒可是过河了,恩师再不予以堵截,恐怕很难扭转战局!”
“哦?哈哈哈!小卒过河胜过车马,不可轻视!不可轻视!”
二人对弈所下的棋,不是围棋而是象棋,对于浸淫数算的杨辉而言,象棋的排兵布阵更深谙宫之法,因此他一直将其视为习练宫数算的法门。
宇见杨辉架炮要打他的过河卒,随即左右移动避开锋芒:“晚了,大势已成,若要吞掉学生这枚卒,至少要付出一番代价!”
“年轻人还是莫要太过自信的好!不到最后一刻,很难分出胜负!”杨辉看了看棋局,随即似有深意的笑道。
宇不以为然,继续攻伐,气势相当凌厉:“不是我的,学生不会轻易放手;是学生的,学生定是当仁不让!”
“好!好一个当仁不让!宇儿,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解元、会元,你已经夺得!殿试之上切勿让老夫失望!”
宇没有在说话,而是将过了河的小卒慢慢地推向底部,自信笑道:“学生赢了!”
“哈哈哈!好!人生如棋!这盘棋你赢了!”对于自己输给宇,杨辉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心情舒畅的大笑起来。
“如今你可是京城一大热门话题!可惜你双足不便,否则老夫对你连三元,可以说是信心百倍!”
杨辉一想到宇的双足之疾,便感到一阵无奈。因为别说大宋百年来没有残疾状元,就是历朝历代也不曾有残疾人登堂入室的。
“那又如何,凡事都有先例,学生又为何不可开这个先例?以前没有,那就从学生这里开始,也未尝没有可能!”
面对宇的自信满满,杨辉虽然倍感欣慰,但依旧心笼罩阴霾。
这时杨府的管家前来禀告,说是岳家派人前来请宇过府一叙。杨辉没有擅作主张,而是向宇投去探询的目光。
“翰林学士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岳三娘险些毁了学生一生前途,却不见岳家有丝毫诚意,难道我宇就如此卑贱?还请管家回应他们,就说某身体未愈不便见客!”
管家杨晨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看了一眼杨辉的意思。
杨辉微微一叹,轻捻胡须劝诫道:“宇儿,为官之道讲究庸,切不可在根基未稳之时意气用事!你虽学识胜过千万人,但这为官的学问还是要多学学!”
“那学生就听恩师的,烦劳管家与岳家人告知,就说宇不在府上,让他们午后再来!”
宇沉吟了片刻,觉得杨辉所言犹如醍醐灌顶。虽说岳家自从岳飞之后,已经势力不如从前。但是留下的四一女,繁衍到第三代已经是香火鼎盛。
除了滁州宇所见过的岳飞三岳霖,其后还二岳雷、四岳震、五岳霆,一女岳安娘,在岳飞冤案平反之后,皆是高官厚禄赐予官爵。
其余第三代岳家弟,宇虽然没有一一见过,但是仅从岳琛一人,就足以看出岳家的枝繁茂。自己不过是个学,的确没有必要与这个庞然大物结怨。
待管家杨晨离开后院后,宇向杨辉拱手行了拜师礼:“多谢恩师提点!为官的学问,学生才刚刚开始……”
“呵呵!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
岳府的府邸,在临安虽算不上奢华,但也不是一般官员所能相比的,大院还有小院,有春、夏、秋、冬为主题的四阁,分别是会客、就餐、娱乐、休闲之所,一派王府规模。
倒不是岳雷这位学士有意建成这样的,因为这对于他如今的官职很不配,而且这也有违朝廷规制。但是作为岳家在京城的祖宅,孝宗为感念当年岳飞之冤案,虽然这个时候还没有追封岳飞为鄂王,但府邸却以王侯的规模建设。
午后前来接宇的人是岳琛,见到宇之后,岳琛满怀愧疚的向宇道歉。宇却摆了摆手道:“岳兄,不必如此!此事与你无关,是当日某得罪了令妹!也怨某不够谨慎!”
“宇此言,真是让岳某感到羞愧!”
“某如今安然无事,况且也并未影响会试,岳兄替我教训了那帮考生,小弟感谢还来不及呢……”
“被猜到了……”
宇爽朗笑道:“这京城你最为熟悉,而我宇所认识的人,也只有岳兄你才有这个能耐!”
“不过兄的手段显然比岳某高明,如今兄高会元,便是无声的羞辱他们!实乃爽快至极!”
宇没有答话,只是微微淡笑。岳琛还要说些什么,结果发现已经到了府门口,于是不再多言,轻车熟路的领着宇进入府内。
穿过庭院,岳琛直接将宇领向院的书房,一路上宇由佘侗诚推着轮椅,也没有过多的追问。既然来到了岳府,一切都还是客随主便的好。
等来到书房门口,一位四十余岁的年人,身着一身儒袍颇有风度的走了出来。岳琛见状,急忙行礼道:“二伯!”
年人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到了宇的身上:“想必这位小兄弟,就是今科的会元郎吧!”
“晚辈宇见过学士大人!”听闻岳琛称对方为二伯,那就是岳雷无疑了。
“嗯,年轻人果然气度不凡!你我书房一叙……”
“大人请!”
众人进入书房,宇环顾书房轮廓,可谓是古色古香十分雅致。
分宾主落座后,岳雷这才开口道:“小女不分轻重,致使会元考场昏厥,是做父亲的管教不严!今日请会元前来,乃特意致以歉意!”
“大人客气了!当初在滁州之事,想必您已然知悉,是晚辈唐突在先,岳小姐此举也并无过分之处!况且晚辈如今身无恙且了会元,此事晚辈早已忘却……”
宇的回应,听在岳雷的耳,虽然明知道是个场面话,但对宇如此知进退的态度,却很是欣赏。
礼让三分好相见,他岳雷也不会如此居高,于是摆了摆手道:“会元如此大度,令本官实为汗颜!身为人父岂能任由女妄为,今日小女定要当面向你赔罪!”
“大人……”
宇本来要两句客套话,可话音刚落不久,宇便听到急促的脚步之声,紧接着便在门口看到了一名女的丽影。宇仔细一瞧倒是认识,正是当初滁州上元佳节遇到的岳三娘。
岳三娘一看到宇,本就寒着的脸更加不悦,用杏目狠狠地剜了宇一眼,这才走进书房低头面向岳雷,轻唤了一声:“爹!”
“嗯!还不快向会元当面赔罪?”
“爹……”
“怎么,还要让为父教你不成?”岳雷见女儿执意推搪,于是声音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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