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然看到杂役院之后,瞬间感受到了一股特别的气氛,就好像日落西山前夕的那一股凉意。
不仅仅这里的人不多,这里的景象到处都透着荒凉,完全没有生气,死气沉沉的。
这让他感觉十分的不适应。
好几年之前,他曾来过这里一次,当时也是为了看望宁彩雀,当时他看到的可不是这幅景象。
当时的杂役院给他的感觉只有一个,人多。
到处都是人,有一种拥挤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和宗门内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世界一般。
结果一转眼,全部都变了。
他忍不住对着给他带路的那人问道:“这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那人闻言,面无表情的回道:“很早就开始了,最早要从叶山师兄进入秘境开始吧,当时宗门的声望如日中天。
宗门虽还没有开始新一轮的招新大会,不过杂役院这边却一下子来了许多人,整个杂役院都快挤不下了。”
“后来宗门在秘境之内败退,又走了许多人,再后来,则是宗门缩减支出,清除了近九成的人员,只有一部分人留下来了,并且一应待遇,都缩减了。”
“现在我们这里的待遇,甚至连一些金丹宗门都比不上了。”
那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情绪,或许是早已习惯了,也或许是麻木,总之让许然心情十分的不适。
许然是荣誉长老,并不参与宗门的管理,他只是从宗门的一些变化上,判断出宗门的情况不是很好。
不过如今来到杂役院之后,他感觉宗门的情况比自己预想中的,还要严重的多。
杂役院对于一个宗门而言可并非是养了一群干杂活的仆人那么简单,它是一个宗门十分重要的储备力量。
实际上,真正要全的话,一个宗门是并不需要杂役来干活的,之所以设立杂役院,是为了留下那些入宗考核时遗漏的人才,给他们一个鱼跃龙门的机会。
修行之途,资质、悟性、心性、意志、机缘等等,可不是一次简单的入门检测就能够判断出来的。
根据修行界一些人的统计,从杂役院里走出来的强者,能够占据一个宗门的一到两成,甚至三成。
修行界有许多强者都是从杂役院里走出来的,并且往往他们能比一般强者走的更远。
如今宗门却大量清除了杂役院的弟子,可想而知,情况有多么严峻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宗门外面的产业基本被毁,连主脉都消失了三支,这个情况再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而这一切的起点,正是从那个闪耀修行界的绝世天骄叶山倒下之后开始的。
许然想到方才那人说的话,沉默片刻之后,问道:“你也觉得这是叶山师兄的错么?”
那人闻言摇了摇头,“当初宗门里虽说有人议论这个话题,觉得太出风头了,不该在秘境之内突破金丹,才铸就了后来的悲剧。
但实际上,那更多的是对他遭遇悲剧的惋惜,毕竟他只要安稳一点,老老实实的在宗门里突破到金丹,那么宗门得到的就不会是一个陨落的天骄,而是一个可以带领宗门走向辉煌的绝世天骄,如此那么宗门付出再多的代价,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就算是这样,依旧没有人多少人真正的怪罪于他,更没有多少人恨他,只是遗憾和惋惜。”
“可是现在,我恨他!”
“恨他倒下了就没能站起来,也恨他在他师父九玄真君因为看到他的遭遇而悲痛万分的继续出手报复时,他没有站出来阻止,导致宗门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更恨他之前所做的一切。”
“身为被宗门寄予厚望的无敌天骄,他就不该倒下,他倒下了就是他的错。”
他说着抬起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许然说道:“看着我们杂役院如今这幅模样,我不应该恨他么?”
“他为什么要倒下呢?他应该继续以无敌的姿态带领宗门继续战下去的,可是,他偏偏却倒下了。”
听到这话,许然顿时沉默了。
原以为叶山重创之后,最难以接受这种落差的应该是他自己,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而是那些曾经关心他的身边的那些人,还有那些曾经将他视为信仰的弟子们。
身旁这人嘴里虽然说着恨,但许然却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丝毫的恨意。
许然听得很真切,里面包含了各种复杂的情绪,却唯独没有对方所说的恨。
对于许多弟子而言,宗门一切的变故,真正的源头是九玄真君在秘境之事已经画上句号之后,却因为不忍自己弟子的遭遇,依旧愤而出手报复,才导致了一切悲剧的发生。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叶山不应该倒下,因为他真的是许多弟子们的信仰。
既然是信仰,又怎么能倒下呢?
这或许对叶山很不公平,但却是大多数弟子们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就好比他的师父九玄真君。
事实上这里面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许多宗门,在听到了叶山苏醒之后,依旧对他心存畏惧,做着各种小动作挑衅,因此九玄真君才会愤慨出手的。
从九玄真君的行为就可以判断出,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相信,自己的徒弟,会重新站起来,变成那个无敌的少年的。
就如同他在最后那一刻,放下一身的防御,将叶山从那些偷袭他的神通中送出来一样。
曾经的叶山是个很骄傲的人,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无敌的叶山就该一直这么骄傲下去。
可当他倒下时,他的骄傲却会悄悄地伤害到许多人。
或许这也是当他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大家才会欣然接受的原因吧。
因为每个人对他的感情都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像现在这样,反而是最好的。
对叶山,对玄清宗的弟子们,彼此都好。
*
*
*
那人说完之后,便再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默默地带着许然朝着宁彩雀的住所走去。
在来到一处小院前时,他停下脚步,抬起双手对着许然微微一礼,说了一句,“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许然抬手回礼,对他道了声谢谢,而后站在小院前停顿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衣裳,这才缓缓推门而入。
当他将小院的木门推开的那一刻,便看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小女孩身子站在院子里。
那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小小个的。
她身子笔直僵硬的站着,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双眼瞪开一般。
当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许然的眼神刚好和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
刚推开门就被一双眼睛瞪着,让他身子不由的一顿,心里正疑惑着,那小女孩在看到他之后,便张开嘴巴,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道:
“你来了。”
然后她点了点头,“那跟我来吧。”
她的声音虽然软软糯糯的,但气势却特别足,给人一种她下一刻就会双手叉腰,将脑袋伸到你跟前要跟你吵架的错觉。
可能是方才站的太久了,她走起路来有点踉跄,似乎是随时要摔倒一般。
许然见状,正准备上前搀扶一下,谁知那小女孩却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一般,猛的回过头,一双眼睛盯着他,十分严肃的开口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
“额……”许然脸色一滞,一双手僵直在那里,有些无处安放。
好要强的小女孩,可真有气势。
许然跟着小女孩走进了一个房间,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宁彩雀。
和上一次相比,如今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脸颊也消瘦了许多。
不过她那双眼睛却十分的明亮。
在听到脚步声之后,她微微转过头,一双明亮的眼睛落在许然的身上,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显得心情不错。
“来了。”她打了个招呼。
许然点了点头,“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笑得出来,这可一点也不像你。”
宁彩雀再次微微一笑,“那说明你不懂我,你以为我喜欢哭鼻子,其实大多数时候,我都喜欢用微笑来面对,你那一次,只是太过伤心了,感觉一切好玩的都离我而去了。”
她说的是当初在许家村和许然分别时她哭了的事。
许然也是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应该感到骄傲?”
“这一点,你必须骄傲,那可是我少有的几次落泪。”宁彩雀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
说完她伸出手摸了摸床边小女孩的头,介绍道:
“她叫惜月,是我的女儿。”
在看到许然的反应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养女,当时我下山办事,正好看到了她。”
只是她刚说完,那小女孩惜月便猛的抬起头,瞪着眼睛,用软软糯糯却又异常坚定的语气说道:“不对,我是你亲生的。”
宁彩雀微微一怔,正准备说些什么,小惜月却先一步开口道:“就是亲生的。”
她目光直直的盯着宁彩雀,身子显得十分的僵硬。
宁彩雀见状,呵呵一笑,接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随即看向许然说道:
“惜月是我的女儿,亲生的,所以我想让她拜你为师。”
说着她略带歉意的说道:“我犹豫了许久,最终在你和月师姐之间,还是选择了麻烦你。”
“抱歉了,在最后时刻,还要麻烦你。”
她话音刚落下,一旁的小惜月便转过头,瞪着眼睛盯着许然说道:“我不是麻烦,我可以照顾你,就像照顾母亲一样。”
她说的很认真,但身子却十分的僵硬,像是寒冷的冬日下被冻僵的身体,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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