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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爆炸假死

    第十四章爆炸假死

    凌晨两点零四分,南城看守所B栋的灯比平时暗了半截。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被值勤警员小张用口香糖糊住镜头,他嘟囔着“半夜总闪,烦死人”,却不知道自己给今晚的爆炸写好了前言。

    林晚抱着膝盖坐在6号仓的通铺上,囚衣领口还沾着阁楼灰烬。昨夜冲进她家的防爆队没给她换洗时间,一颗震爆弹的尾焰烧掉了她左边鬓发,发梢卷曲如枯萎的维生素片。她盯着铁门下方那道送饭口,金属边缘残留着上一个在押人员用塑料勺刮出的白痕,像一行被抹去的密码。

    “维生素……”林晚无声地动了动嘴唇。她还能感觉到衣缝里那一粒被体温焐热的微型芯片,薄如蝉翼,却记录了整个Ω-重生医院的地下结构。只要她能把它带出去,丈夫——那个在媒体镜头前永远温柔克制、却亲手把她送进牢笼的男人——就会从原告席跌进深渊。

    可首先,她得活着离开这座水泥盒子。

    二

    仓外传来橡胶鞋底踏地的节奏,一共四步,停。林晚数了七天,已经能凭声音辨认夜班巡逻的次序:小张、老李、女警赵郗,最后是巡控队长老周。今晚缺了老李,换成一个拖曳着左脚的新人,金属皮带扣叮当作响。缺人,意味着换班表被临时改写;改写,意味着有机可乘。

    钥匙串哗啦啦滑过栏杆,赵郗压低嗓音:“林晚,出来。”

    林晚抬眼,看见对方警帽下露出半截黑眼圈,像两片淤青贴在不耐烦的脸上。她没问缘由,起身,镣链在脚踝缠出清脆回声。走出仓门时,赵郗突然伸手扶了她一下,指尖在林晚腕侧悄悄画了个“√”。那是她们白天在医务室擦肩时约定好的暗号——“今晚动手”。

    三

    医务室在B栋一层,夹在监控死角与废弃审讯室之间。夜里这里只留一盏紫外线消毒灯,幽紫的光把输液架的影子钉在墙上,像一具被拉长的人骨。林晚被按在不锈钢诊疗床,赵郗从口袋里掏出一次性注射器,针尖排出一颗晶亮水珠。

    “葡萄糖酸钙,”赵郗的声音像从口罩里挤出来,“能让你的心跳在五分钟里跳到一百六,监护仪会报警。后面的事你知道。”

    林晚点头。她当然知道——假死预案是她在被押解路上用摩斯密码敲给赵郗的。赵郗的弟弟因Ω-重生医院非法试药成了植物人,她需要芯片里的原始数据作证据;林晚需要一次“猝死”逃离丈夫布下的天罗地网。利益绑成的同盟,比爱情牢固多了。

    冰凉的液体涌入静脉,林晚瞬间尝到舌根泛起的苦橙味,仿佛有人把维生素C片碾碎塞进了喉咙。心电监护仪发出骤雨般的滴滴声,屏幕上的绿色曲线从八十飙到一百四,峰值不断冲破上限。赵郗按下床旁红色按钮,同时大喊:“006号仓在押人员心悸休克!快推车!”

    四

    通道尽头,电梯门“叮”地弹开。两名夜班医护推着抢救床冲进来,轮子在地砖上碾出火花。林晚的视野开始晃动,紫光变成深蓝,像海底的漩涡。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击鼓,血液呼啸,仿佛有人把扩音器塞进主动脉。最后一丝清醒里,她捕捉到赵郗把一团冷金属塞进她手心的触觉——一把磨掉编号的钥匙。

    “十秒。”赵郗用口型说。

    十秒,是监护仪从报警到自动储存数据的时间;也是医护把病人抬上抢救床、推进电梯、关闭梯门的全部空隙;更是看守所中控室发现异常、切换摄像头、呼叫备勤的延迟。林晚在心里倒数,十、九、八——氧气面罩扣下来,她的下颌被粗暴抬起;七、六——电梯门合拢,金属壁板映出她惨白如纸的脸;五、四——电梯上升,数字从“1”蹦到“2”;三、二——轿厢骤停,灯光闪灭;一。

    黑暗降临,像有人拉下了世界的电闸。

    五

    电梯停电的0.8秒里,赵郗动作快得像一道拆成三段的影子:她拔下监控备用UPS的电源线,把微型电磁脉冲盒贴在摄像头背面,按下开关——嘶啦一声轻响,CCD传感器被烧毁;同时,她另一只手掀开抢救床垫,露出底下早就松动的维修盖。林晚被心跳药剂激出的汗水浸透囚衣,却在这一秒奇迹般恢复行动力,她蜷身滚进电梯顶部的维修夹层,钥匙插进安全锁,逆时针拧到底。天花板盖板翻开,露出幽深的电梯井道,钢缆在黑暗里微微颤抖,像一条感知到雷雨的蛇。

    “三十秒后备勤赶到。”赵郗把声音压成气音,抬手把一枚指甲盖大的黑色方块抛进林晚领口,“C4,遥控在我这。上去后往东通风管爬,尽头是锅炉房,炸掉蒸汽阀,火警会覆盖所有出逃记录。”

    林晚想开口,却被狂跳的心脏顶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她抓住钢缆,脚蹬轿厢壁,像只瘦极的猫蹿进井道。盖板合拢前最后一瞥,她看见赵郗把抢救床推回电梯中央,自己贴墙站立,手电筒亮起,光束里灰尘狂舞——仿佛刚才的合谋只是黑暗做的一场梦。

    六

    电梯井道比想象中狭窄,潮湿的风裹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林晚赤手攀着钢缆,掌心瞬间被金属毛刺划出细口,血珠顺着腕骨滴进袖口,与汗水混成咸涩的蒸汽。头顶上方二十米处,一盏红色航空指示灯一眨一眨,像给黑夜做心电图。她每向上挪动一次,钢缆就发出细微的“咯吱”,仿佛随时可能崩断。

    黑色方块在衣领里冰冷地滑动,那是她从未接触过的距离——爆炸物,遥控,死亡。林晚忽然想起丈夫第一次送她维生素的场景:晨光落在玻璃杯壁,药片撞击水面,发出清脆的“叮”,他笑着说“每天两粒,不会感冒”。那时她以为那是体贴,如今才知是校准:把她的生命频率调到和他一样的虚伪波段,才好随时静音。

    “ Calibration complete. ”她无声地对自己说,然后继续向上爬。

    七

    锅炉房的排风扇叶片锈迹斑斑,像一排被岁月啃噬的獠牙。林晚用钥匙撬开百叶窗,钻进去时铁片割破肩胛,她却感觉不到疼——心跳药剂的余威仍在,神经像被拉到极限的琴弦,任何新的刺激都只能发出同一频率的高音。锅炉房空无一人,只有巨型燃气罐在角落里沉默蹲守,仪表盘绿灯闪烁,温度定格在92℃。她按照赵郗给的草图找到蒸汽总阀,手轮直径半米,表面被烫得微微发白。她脱下囚衣包住双手,用全身重量逆时针旋转。铁锈与热浪一起尖叫,白色蒸汽从缝隙嘶吼喷出,瞬间填满整个房间,天花板感应器发出火警的哀鸣——“呜——”

    与此同时,林晚把C4贴在蒸汽阀后侧,按下磁吸开关,指示灯由红转绿,像一颗被唤醒的瞳孔。她转身奔向侧门,却在拉门把的瞬间听见外面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备勤队提前到达。退路被封死,火警警铃大作,蒸汽在背后咆哮,世界像一口被烧开的锅,而她正站在锅底。

    八

    林晚把门重新合上,背靠钢板深呼吸。汗水在睫毛上结珠,视线变成模糊的水帘。她抬眼扫过锅炉房,唯一出口是头顶的维修天窗口,但距离地面四米,四周光滑无梯。脚步声停在门外,对讲机里传出短促的代码:“B-17,确认火源,允许破门。”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血、油、锈、汗,四种颜色混在一起,像一幅末路油画。钥匙还攥在指缝,边缘割进皮肉,她却笑了:原来钥匙不仅可以开门,还可以当螺丝刀。她冲到排风扇下方,用钥匙疯狂撬松固定螺栓,铁屑飞溅,两颗、三颗、第四颗——“砰!”整片百叶窗脱落,露出直径六十厘米的圆形风道。林晚踮脚抓住风道边缘,臂肌爆发出濒临撕裂的力量,身体悬空,膝盖缩起,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钻进口子。金属边缘割破她侧腰,皮肉翻卷,她却死死咬住牙关,用肩膀顶开内部挡风板,爬进黑暗。

    九

    风道里弥漫着陈年机油与老鼠屎的混合臭味,空间只比肩膀宽出两指。林晚像爬虫一样用肘部向前蠕动,皮肤与铁皮摩擦发出细碎声响,每一次移动都像在刀锋上打滚。后方传来“轰”的一声闷响——C4爆炸,气浪沿着风道狂追而来,把她整个人掀得贴紧管壁,耳膜瞬间被压力塞满,世界陷入低频的“嗡”。紧接着,第二次更剧烈的爆炸响起,锅炉房的高温蒸汽与燃气罐相遇,火球撕碎夜空,红光顺着风道扑到她脚后,像一只狂笑的舌头。

    “继续爬。”她对自己说。声音在头颅里回荡,却传不到外界。前方出现垂直向上的分支,她毫不犹豫转身,用背顶着一侧,脚蹬另一侧,像攀岩者般节节升高。铁皮下传来金属疲劳的**,仿佛随时会断裂,把她的尸体折进管道迷宫。升到尽头时,她撞开一块百叶格栅,冷风灌进来,带着焦糊与火药的味道——她抵达了屋顶。

    十

    看守所屋顶是片被遗忘的荒原,防水层鼓包开裂,像干涸的河床。夜风吹散蒸汽与黑烟,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雾里晕染成模糊色块。林晚爬出风道,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肺里火烧般疼。她回头,看见整栋B栋西侧被炸出一道裂口,火舌舐着夜空,像一面猎猎作响的黑旗。警报声、呼喊声、枪栓声交织在一起,却显得遥远,仿佛另一个频道的背景音。她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三分钟,消防与武警会封锁所有出入口,包括屋顶。

    她踉跄跑向北侧的水箱区,那里藏着赵郗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用救援绳滑到地面,绳尾浸过燃油,点燃后可销毁痕迹。水箱阴影里,一个黑色背包静静躺着,像等待主角的道具。林晚拉开拉链,手套、绳索、打火机、一瓶矿泉水、一件连帽外套,以及——一只一次性注射器,标签写着“Atropine 1mg”。赵郗连她心跳药剂的解药都备好了。她鼻头一酸,却没时间感动,拔出针管对准自己大腿外侧扎下去,药液推入肌肉的瞬间,世界像被调高了饱和度,心跳从狂飙的悬崖缓缓减速。

    十一

    救援绳一端扣在水箱支架,另一端抛下楼檐。十八米高度,相当于六层楼,黑夜把地面化作不确定的深渊。林晚戴上手套,把绳索绕过大腿根部,做成速降的“Dulfersitz”结。她最后一次回望爆炸现场:火光映出无数窗口的栅栏影子,像一排排黑色的牙齿,咀嚼着被囚禁的时间。她深吸一口气,背对火海,跃下屋檐。

    下滑的十秒里,风变成固体,拍击耳膜,撕扯头皮。手套与绳索剧烈摩擦,掌心传来灼热的焦糊味,她却不敢松力——任何减速失误都会把她的脊椎摔成几截。距离地面三米时,她猛地收绳,身体在空中一顿,随即松手,整个人滚进灌木丛。碎石与枯枝扎进伤口,她却笑得像个疯子:她活下来了,从丈夫用柔情织出的铁笼里,从世界为她写好的“疯妻”脚本里,从维生素的甜衣炮弹里。

    十二

    灌木丛外是一条废弃的排水沟,沟壁长满青苔,像一条绿色的时间裂缝。林晚拔掉手套,掌心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她脱下囚衣,反穿成灰色外套,帽子拉低,只露一双眼睛。远处传来消防车的高音喇叭,警灯把夜空染成红蓝交替的霓虹。她贴着沟壁向北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却走得无比坚定——她的路不再通向厨房与卧室,而是通向芯片、真相、以及那个尚未命名的远方。

    走出两百米后,她听见“嗤”的一声轻响,回头,屋顶的绳索被点燃,火舌顺着绳尾迅速上窜,像一条逆向的流星。三分钟之内,所有证据将化为灰烬,而她将从这个城市的监控网络里彻底蒸发。林晚收回目光,从口袋里掏出那粒被体温焐了许久的芯片,轻轻攥进掌心。

    “游戏换边。”她低声说,然后消失在排水沟的尽头。

    十三

    一小时后,南城看守所的指挥中心乱成蜂窝。值班警监对着对讲机怒吼:“疑犯林晚死于爆炸!尸体没找到?那就继续找!”火光映在他额头的汗珠上,像一颗颗即将引爆的小炸弹。无人注意到,监控屏幕的右下角,一条不起眼的绿色进度条正在默默走完最后一格——那是赵郗植入的“晚风”病毒,开始删除所有关于林晚的入所影像、指纹与DNA记录。从这一刻起,林晚在法律与数据的双重意义上,被正式宣告“死亡”。

    而在城市另一端,24小时便利店的灯箱下,一个戴帽子的女人用公用电话拨出一串号码,对面传来经过变声处理的电子音:“Phase One complete.” 女人抬头,灯光在她瞳孔里映出两粒小小的维生素形状,像两颗即将孵化的种子。她轻声答:“Phase Two, let’s burn the farm.” 挂断电话,她拉低帽檐,走进雨幕深处。

    十四

    林晚在废弃地铁站醒来时,天已微亮。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记得穿过排水沟、翻过铁网、跳下一道货运列车,然后世界陷入黑甜。此刻,她躺在水泥站台,头顶的破天窗漏下一束灰光,光里漂浮着铁锈与尘埃。她抬手,发现掌心伤口被粗糙地包扎过——是谁?她不记得遇到过任何人。也许,是某个同样被城市遗忘的流浪者;也许,是她自己在药效消退时做的本能处理。她坐起身,从外套内袋摸出芯片,那枚指甲盖大的黑色薄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蓝光,像一面微缩的镜子,映出她满是血污与烟尘的脸。

    “下一步。”她对自己说。声音嘶哑,却带着奇异的欢快,像小学生终于背完乘法口诀,可以开始解应用题。她不知道前方还有多少爆炸、多少背叛、多少假死,但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不再是被维生素校准的温顺妻子,而是手持病毒、脚蹬裂缝、姓名被火抹除的幽灵。幽灵不会被审判,只会降临。

    十五

    远处传来地铁检修工人的吆喝,铁梯被踩得咚咚响。林晚把芯片含进嘴里,贴着舌根,像含住一枚即将融化的冰片。她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走向站台尽头。那里,一扇锈迹斑斑的维修门半掩着,门后黑洞洞的竖井通向城市的血脉——电缆、排水、燃气、网络,像无数条交错的时间线,等待她选择一条爬进去,点燃,然后观看整座谎言之城如何在火光中露出真实的骨骼。

    她推门,迈入黑暗。身后,破天窗的光束渐渐被云层遮住,像舞台帷幕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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