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雪沫往屋里灌,苏晚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米白色毛衣,指尖还残留着门把手的凉意,心口的悸动却半点没减。她望着门口的陆承宇,眼眶泛红,那句憋了七年的质问堵在喉咙口,烫得她发疼,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陆承宇也僵在原地,喉结反复滚动,眼神紧紧锁着她,像是要把这七年的空白都看回来。他肩头的雪粒渐渐融化,晕湿了工装外套的布料,露出里面黑色毛衣的纹路,袖口依旧卷着,手腕上那几道浅浅的划痕早已褪去,只剩些淡淡的印记,藏在皮肤纹理里,像是岁月刻下的勋章。
“外面冷,先进来吧。”最终还是苏晚先开了口,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她侧过身,给陆承宇让出一条道,目光却刻意避开他的眼睛,不敢再看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愧疚。
陆承宇脚步微顿,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轻轻迈步走进屋里,带进来一身雪气,也带进来一股淡淡的木屑清香——不是新木材的青涩味,是经过砂纸反复打磨、被手温焐热后,带着点温润感的木质香,清浅却扎实,一下就撞进了苏晚的心底,勾起了无数关于少年时的回忆。
他反手轻轻带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与寒意,屋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窗外雪花落在玻璃上的沙沙声。老洋房的客厅是老式装修,深色木质沙发,茶几上摆着一盆常青藤,叶片上还沾着点水汽,暖黄的灯光洒下来,落在地板上,映出两人拉长的影子,氛围带着点微妙的尴尬,又藏着难以掩饰的思念。
苏晚转身走向厨房,没敢回头看他,声音轻轻的:“我给你倒杯热水,暖暖身子。”
厨房的水龙头流出温热的水,冲刷着玻璃杯,水汽模糊了她的视线,眼泪又忍不住涌了上来。她抬手擦了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端着两杯热水走出厨房时,看见陆承宇正站在客厅的置物架前,目光落在架子上的一个小木盒上——那是当年他走后,她特意买的,用来装他送的那把小木梳和那张合影。
听见她的脚步声,陆承宇猛地回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慌乱,像是被抓包了心事的孩子,连忙收回目光,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攥着衣角,指尖泛白。
苏晚把一杯热水递到他面前,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稍稍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谢谢。”陆承宇低声道谢,伸手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同时缩回了手,水杯里的热水晃了晃,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
客厅里的尴尬又浓了几分,苏晚没再说话,端着自己的水杯走到沙发旁坐下,轻轻抿了一口热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怎么也暖不了心底的酸涩。她垂着眼,看着杯底的倒影,能清晰地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还有眼底那藏不住的委屈。
陆承宇也走到沙发对面坐下,手里紧紧攥着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杯壁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滴在裤子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他看着苏晚的侧脸,七年未见,她褪去了少女时的青涩,长发披在肩头,眉眼依旧清秀,只是眼角多了几分淡淡的倦意,想来这七年,她也过得不容易。
“晚晚,”陆承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七年,你……还好吗?”
苏晚抬眸看他,眼底的委屈再也藏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水杯里,溅起小小的水花。“我好不好,你不知道吗?”她声音带着哭腔,质问的语气里满是委屈,“七年,陆承宇,整整七年!你走的时候说大约在冬季回来,我等了你一个冬天,又一个冬天,等了七年,你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忘了这里的一切。”
她越说越激动,眼泪掉得更凶了,肩膀微微颤抖,像是要把这七年的委屈都哭出来。“我爸妈催我结婚,介绍了好多人,我都拒绝了;林溪骂我傻,说我守着一个没希望的约定,太不值了;我一个人搬过家,一个人扛过工作上的委屈,一个人在无数个冬天里抱着你的信发呆,我从来都没敢放弃过,就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可你呢?你到底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陆承宇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心口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想要伸手抱她,却又怕她抗拒,只能停在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眼底满是心疼与愧疚,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苏晚的手背上,滚烫滚烫。
“对不起,晚晚,对不起……”他声音哽咽,反复说着对不起,像是要把这七年的亏欠都融进这三个字里,“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眼泪,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皮肤,带着点粗糙的触感,却格外温柔。苏晚没有躲开,只是哭着看着他,眼底满是不解:“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让我等这么久?”
陆承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他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在苏晚的手心——那是一把精致的木梳,比当年他送她的那把更小巧,梳齿打磨得圆润光滑,泛着温润的木质光泽,梳柄上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花瓣脉络清晰,边缘还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晚晚。
“这七年,我在南方学木作,过得一点都不好。”陆承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目光落在手心的木梳上,像是在回忆那些难熬的日子,“刚去的时候,师傅很严格,一点差错都不能有,我每天要练十几个小时的打磨,手指被木刺扎过无数次,被砂纸磨得血肉模糊,晚上疼得睡不着觉,就拿着你送我的创可贴,看着你的照片发呆。”
他顿了顿,抬手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几道深深的疤痕,有的是被木刨刀划到的,有的是被重物砸到的,狰狞地爬在他的胳膊上,触目惊心。“有一次打磨大件家具,不小心被木刨刀划到了胳膊,流了好多血,师傅只是让我简单包扎一下,继续干活,我疼得直发抖,却不敢停下来,因为我知道,我只有学好手艺,才能早点回来见你,才能给你安稳的生活。”
“刚开始学徒,根本没有工资,只能靠师傅给的一点补贴过日子,住的是十几平米的出租屋,冬天没有暖气,冻得晚上睡不着觉,只能裹着厚厚的被子,抱着那把旧木刨刀取暖。”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底满是酸涩,“我不是不想联系你,是不敢。我怕你知道我过得这么惨,会担心我;我怕我学不好手艺,给不了你承诺的安稳,会辜负你;我更怕,你会因为我穷,因为我没本事,而离开我。”
苏晚看着他胳膊上的疤痕,又看着他眼底的委屈与无助,眼泪掉得更凶了,心里的怨恨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她终于明白,这七年,他不是遗忘,不是背叛,而是在遥远的南方,独自扛着所有的艰辛与不易,默默守着当年的约定,努力朝着她的方向奔跑。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他胳膊上的疤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疼得她心口发紧。“你怎么这么傻啊……”她哽咽着说,“我从来都不在乎你有没有钱,有没有本事,我只在乎你有没有忘记我,有没有遵守约定。就算你过得不好,就算你学不好手艺,你也可以联系我啊,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一起面对,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苦?”
陆承宇看着她心疼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了她,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肩膀微微颤抖,压抑了七年的委屈与思念,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对不起,晚晚,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温热的眼泪浸湿了她的毛衣领口,带着滚烫的温度。
苏晚也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后背,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感受着他身上的木屑清香,感受着他颤抖的身体,心口的空缺终于被填满了。七年的等待,七年的思念,七年的委屈,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窗外的风雪依旧,屋里却温暖如春。暖黄的灯光洒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映出满满的温柔与救赎。陆承宇怀里抱着他等了七年的姑娘,手里攥着为她打磨了三个月的木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了,往后每一个冬季,每一个春夏秋冬,他都会陪在她身边,用一辈子的安稳,兑现当年的约定。
苏晚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他怀里的温暖,眼泪渐渐止住了。她知道,那个缺席了她七年青春的人,终于回来了,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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