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算什么东西,红药一个被商人玩烂的艺伎,还当个宝贝,冒着抗旨的风险去宠爱,简直是丢尽了你宋家祖宗十八代的脸面。
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儿子早就一头撞死。”
“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故意栽赃。”
“栽赃,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我可是要告你诽谤。”
“是你,就是你,你早就怀恨在心。”
两个人剑拔弩张,朝堂上两拨人劝着架,有什么恩什么怨的也别在朝堂上“出口成章”啊。
可也不知道谁先动了手。
这下子算是将锅给炸了。
这叶侍郎年轻上去就是一拳,别看太府卿年纪大,可他也不容小觑,拿着手里的朝笏劈头盖脸地打过去。
朝堂之上别提有多热闹。
麟徽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时候他恨不得来盘瓜子。
这大乾建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朝臣在大殿之上大打出手。
有意思,有意思。
“各位大人,别打了,别打了。”李德全心里头那叫一个着急,一旁的史官早就拿出纸笔开始记着了。
他转头看着陛下还在笑,一副看戏的模样。
内心崩溃啊。
老奴的陛下小祖宗,你这时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这史官的笔向来狠厉,这要是流传后世,是会被耻笑的啊。
“陛下,这、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啊。”李德全小声提醒,眼神还时不时地对着一旁记录的史官瞅了瞅。
“陛下,史官还在呢。”
“这多有意思,让史官记,记住了让他们一个字都别给朕改。”
不——
李德全在内心嘶吼着,奴才的陛下小祖宗啊。
大殿之上乱糟糟的,血迹斑斑。大臣们都歇斯底里,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原本告了假的郭相匆匆赶来了。
“陛下,老臣来迟了。”
郭相一句话,朝中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人瞬间都停了手。
“你们——”郭相看着一群打得鼻青脸肿的朝廷命官,气得挥袖,他跨步上前,恭敬行礼,“陛下,这群人太放肆了,让陛下你受了惊。”
郭相三朝元老,位高权重,朝中谁人见了敢不卖他一个面子,有时候,他的话比陛下更令朝臣信服。
麟徽帝脸上带着笑,看着鼻青脸肿的太府寺和头上流血的叶侍郎,鼓起掌来,“不愧是朕的臣子,能文能武,你瞧瞧你们底下这群武将,一个个空有蛮力。
朕平日里让你们多读书,一个个都推三阻四的。
等那日这些个文官顶了你们的位置,朕倒要看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微臣谨遵陛下旨意。”阮熙先开口了,身后一众武将连忙跟着。
郭相眉头微蹙,却也不多说。
“陛下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臣子固然有错,但究其根本是陛下那道圣旨。
依老臣之愚见,此旨意有违天理啊。”
麟徽帝嘴角的笑收敛起,眸色淡淡地扫过,“郭相,既然知道是愚见还开口?”
他们这个年轻的帝王笑的时候让人惶恐不安,不笑的时候更令人胆战心惊。
朝堂良久的静谧,谁也不敢先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麟徽帝突然笑出声,“岳丈大人,朕不过是开个玩笑。
岳丈大人所言极是,朕这圣旨的确有些欠妥。
但朕的这道旨由门下省拟定旨昭告天下了,又岂能当做玩笑。”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带着帝王的威压。
“崔相。”麟徽帝忽地点了一人。
“臣在。”
来人紫袍加身,眉目修长疏朗,如远山覆雪,薄唇紧抿,手持朝笏,身姿如松柏笔直,年少老沉,通身凛然正气,与清贵气度足以令周遭权贵黯然失色。
有道是无崔不乾。
河西崔氏,七望之首,可向上追溯几百年,大乾开国律法便是由崔家先上撰写。
而他崔颢也是崔氏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人,年纪轻轻便是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崔相,你这人最懂大乾律法,你说说看朕该如何?”
崔颢抬眸看向高坐龙椅的天子,行礼恭敬道,“按照我大乾律法,抗旨不遵,判处绞刑。”
太府卿瞬间急了,“郭相。”他又朝着陛下看去,“陛下啊。”
“崔相,法不外乎人情,宋爱卿就这么一个儿子。”
“谢陛下。”
“那就宫刑。”
太府卿瞬间正愣在原地,“陛……”
郭相一个人眼神过去,太府卿闭上嘴,他是保不住儿子了。
“宋爱卿,朕不是无情之人,儿子虽然受了宫刑但你还有媳妇。
朕三日后便让门下省拟制撤销此召令。”
荒唐啊。
叶侍郎笑出声,“陛下圣明,你还有儿媳啊。
虽说孩子不是你儿子的,但儿媳是你儿子的。”
公然戴绿帽子,这是何等的羞辱啊。
太府卿攥紧手。
郭相眉宇紧蹙,“陛下此言恐有不妥。”
不妥?
儿媳又不是没有生育能力了。
麟徽帝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郭相,朕若不法外开恩,崔相那是要判绞刑。
宋爱卿心痛,朕感同身受,不过郭相说的也有道理。
叶爱卿,口无遮拦的,没听到郭相得训诫,这样,朕听说你家大孙子出生三个月,那就依照郭相之言,让你家孙子入宋爱卿门,做他的孙子。”
叶侍郎当头一棒,连忙上前,“陛下,陛下微臣错了。”
天子金口玉言,那跟你玩玩闹闹,他起身,“朕累了,退朝。”
宫门外。
郭相之子郭威皱着眉,“父亲,这陛下此举也太荒唐了。”
“荒唐?”郭镇冷哼一声,用朝笏拍去衣衫上的灰。“咱们这个小陛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啊,是嫌我们这些老人碍事了。”
郭威不解。
“陛下对父亲甚是信任,就连我女儿郭贵妃在后宫那也是独宠一份,王皇后见面也不敢拿乔。
这自古只有皇后的父亲才能被陛下称为岳丈。今日陛下可是称呼父亲你为岳丈。”
郭相看着儿子那洋洋自得模样,抄起朝笏猛敲他脑袋。
“你个蠢出生天的东西。”
“我问你陛下为何下此诏书?”
“如此荒唐诏书陛下用了两位三品官员,御史大夫裴鉴是士族出生,镇国公阮熙是朝中新贵。
陛下这么做是让底下的人拿不住说出。”
“我就问你,这太府卿日后记恨谁?这叶侍郎又记恨谁?”
“太府卿定然记恨叶侍郎,但肯定最记恨抓着他儿子的镇国公,还会记恨要判他儿子绞刑的崔相。”
郭威皱着眉,“这叶侍郎记恨太府卿自不必多说,他或许还会记恨……”
“是你爹我。”郭相怒斥这个儿子蠢货,“咱们这个天子是个不粘锅的,这事从他手上溜了一圈,最后全砸在你我身上。
这太府卿是你父亲我的门生,是士族一党,这叶侍郎是长公主一党,是新贵。
原本两位私下不合也就算了,陛下这是把此事挑到明面上。
陛下他稳坐高台,就是要看我们士族和新贵争得你死我活。
咱们这个天子他不信我们士族,他要把权利都收回来。”
万红院
“奴,多谢大人救命之恩,红药无以为报,愿来世结草衔环。”红药跪下不曾抬头,死死地捏住手中的契书。
她终于可以好好活着,堂堂正正地活着。
她以为她这辈子会死在太府卿之子的手中,没有想到上苍怜爱她。
对面一身黑色锦鲤袍,腰后背着一把短刀,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意的威严眸子。
低沉的嗓音道,“记住了你是大乾的子民,来世结草衔环要报答也是报答大乾。”
“奴,明白。”
那人见对方走远,这才缓缓走到屏风后,“陛下此事交给臣办即可您何须出宫。”
卫不言自幼便是太子伴读,受命保卫天子安全。
是北衙禁军之首,左神武大将军,近身守卫陛下。
麟徽帝无趣地站起身,拍了拍卫不言的肩膀,“朕今日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
“陛下所做之事,功在当下,利在千秋。”
“若不是陛下体恤百姓疾苦,一个小小艺伎哪里会得善终。”
好话谁不爱听,可偏偏他觉得这话没有当日京妙仪说的好听。
你说说看,这是为什么。
陛下的指腹摩挲着菩萨玉牌。
“朕既然做了好事,菩萨是不是得庇佑朕?”
“自然,陛下是天子,是真龙,这菩萨自然要庇佑陛下。”
“那她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还以为真是她日日祈祷的作用。”
“唉~”麟徽帝对着铜镜望去,“朕还是太完美了,朕就说了,菩萨不及朕。
她求菩萨不如求朕?”
卫不言:“……”
陛下这是梦到那说到那吗?
麟徽帝转身,皱眉,“你什么表情?是不是在内心蛐蛐朕?”
“微臣不敢啊。”
麟徽帝拿起一颗枣丢他脑门上,“谅你个榆木脑袋也不敢。
你回去告诉李德全,朕今夜不回宫,让长生殿的人都把嘴巴给朕闭紧了。”
“陛下不可,微臣的职责就是保卫陛下安全,陛下你这是要去哪?”
麟徽帝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双臂环抱,拿起果盘里的金桔,在这紫色衣袍上擦了擦,“朕要去偷情,你跟着朕,像什么样子?
知不知道这种事情要掩人耳目,要低调,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卫不言:“……”
他下巴都被惊得合不拢了?
陛下刚刚说什么?
偷……什么?
偷情?
这……这是在干什么啊!!!!
他的陛下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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