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西路254号,第一综合医院。
管理局专属的特殊看护病房内。
“头儿!我冤枉啊——!”
雷鸟呈大字型瘫在病床上。
尽管经过净化仪式和治疗,他的伤势早已痊愈,连道疤都没留下。
但他坚持认为,自己还需要一段时间「静养」,——主要是消化心理阴影。
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顶头上司云沧海,雷鸟为自己辩护:
“我当时寸步不离,守在密室门口,眼睛都没眨!
“别说活人,连蚊子都不可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进去!
他用手比划着:“谁知道江临大哥他……
“「咻」地一下,整个人就跟凭空蒸发了一样!这能怪我吗?”
“少废话!”
云沧海将手中茶杯往床头柜上一顿。
他在病房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指着雷鸟的鼻子,压低声音吼道:“雷鸟!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弄丢了什么?!”
雷鸟脸色一正,语气严肃:“知道,我当然知道,
“作为人类有史以来,
“第一个从魔女的攻击下存活,并且基本完好的伟大先驱,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搞丢的,不就是魔女的男人嘛。”
云沧海深吸一口气:“什么他妈叫「不就是」?!”
他逼近病床:“根据现有的所有情报和迹象,
“管理局最高层已经达成了共识——
“江临,极有可能是被复数「魔女」共同关注,甚至……同时爱慕着的男人!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我们能够交好他,
“哪怕,只是让他对人类保持一丝善意和好感……”
“在传说级恶鬼环伺的危机中,
“我们就可以获得一张保命符!”
云沧海语气凝重:“江临,他就是活生生的「战略威慑武器」!
“是决定文明存续的关键!
“结果你呢?!”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雷鸟,“你不仅把人跟丢了,还连他可能去哪、半点线索都没有?!”
“如果他出了任何意外....
“我们拿什么去和「凛冬」阁下解释?!”
雷鸟缩缩脖子,辩解道:“也、也许,
“大哥是被别的哪位……,比如「净秽」阁下给请走了呢?
“毕竟洗礼池是净秽教派的地盘,说不定……”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恢弘的巨响,从隔壁255号方向爆发开来!
紧接着。
一道纯净到极致的炽烈白光,贯穿天地,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
即便病房拉着遮光窗帘。
光芒依然透入,刺得云沧海和雷鸟下意识闭眼偏头。
比光芒更令人心悸的。
是紧随其后的无上威压!
那是凌驾于魔力之上,源自某种“概念”的绝对位格!
——是「净秽」!
“净秽显圣了?!”
云沧海顾不上训斥雷鸟,一个箭步冲到窗边,拉开窗帘。
夜空中。
巍峨梦幻的神国虚影,正缓缓流转。
云沧海僵在原地:“这、这位存在,想干什么?在这种时候……”
他猛地回头:“雷鸟!立刻联系总部,启动最高警戒预案!
“让所有单位保持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有任何异动!”
雷鸟举起特制通讯器:“头儿,电子仪器,包括加密频道,都被静默了,完全失灵。”
云沧海:……
你这家伙,是怎么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啊!?
仗着认了江临当大哥,连魔女都不怕了是吧?!
一阵心慌掠过心头,但事已至此,他必须镇定下来。
云沧海望着神国虚影,屏息凝神,打算好好听清从云端降下的威严宣告:
——「……你们的教皇,回来了。」
教皇?
云沧海大脑疯狂运转。
作为管理局局长,他掌握的秘辛远超常人,只略逊于魔法学院的校长。
“教皇……?
“我想起来了!”
他一拍手,“在南大陆早期的某次遗迹发掘中,
“曾出土过一份无法验证真伪的孤本文献!
“那份文献里隐晦提到,
“净秽教派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教皇」……其真实身份,可能就是「净秽」魔女逝去的爱人!”
他呼吸变得急促:“如果、如果这份记载是真的!
“那么这位归来的「教皇」……
“就将是除去江临之外,第二个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的关键人物!
“是足以影响文明天平的另一枚砝码!”
雷鸟只听着。
他望向窗外的恢宏异象,还没来得及点头附和。
就听响彻天地的威严之音,补全了后半句宣告:
“——净秽教皇,姓江,讳临,
“从今以后,凡我信徒,皆须避讳其名,
“见「临」,如见我。”
……
神国虚影,在宣告完毕后,逐渐淡化、消散。
月城,重新被夜幕笼罩。
病房内。
啪嗒。
雷鸟手一抖,加密通讯器从他指间滑落,掉在地板上。
云沧海手中茶杯倾斜,茶水浇在他手背上,他却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凝固在原地,连眼睛都忘了眨。
死寂,在病房中蔓延良久。
雷鸟转过头,看向自家局长,喉结滑动:“……头、头儿,我、我没听错吧?
“「净秽」阁下说,
“她的教皇,叫什么名字来着?”
云沧海嘴唇翕动半晌,才挤出一句话:“你他妈的……”
他眼神发直:“「净秽」魔女的爱人,也是江临?!
“……难道、难道魔女们,
“全都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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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冬夏森林,某处。
黛璃桉悬于流云之上,身后的天使羽翼,正缓缓收拢变幻,化作夜莺羽毛。
她如墨的眸子,掠过远方淡去的神国虚影,轻轻摇了摇头。
“「净秽」,”
她嗓音清灵,如同山泉落深潭:“三更半夜,弄出如此扰人的动静……
“就只是为了,宣告这种无聊的所有权?”
动静,确实太大了。
此时,身为执掌「子夜」的魔女。
黛璃桉偏爱万籁俱寂的黑暗,极为厌恶打破宁静的喧嚣。
她很清楚。
除去远在海疆的「潮音」。
此刻,会冬山巅的那位「凛冬」,以及不久前才从「往生界」脱身的「提线」……
恐怕,都听到了这番宣告。
“……江临?”
黛璃桉重复着这个名字,像是要从中品味出什么。
她收回目光,垂首,看向自己怀中。
那里,是由圣林鹿拓印出的一幅肖像画。
画中,是一位气质独特的少年。
赫然,也是江临。
黛璃桉伸出白皙的手指,虚虚摹着少年的轮廓。
“「净秽」宣称她的教皇是江临……”
她低声自语,略显困惑,
“神代雪音找上「黄昏」,深入森林寻找的人,也叫江临,
“跟在她后面的洛薇雅,急切追寻的,同样是江临。”
她的指尖停顿在少年的眉心,瞳孔深处,掠过涟漪:
“……你,究竟是谁?”
画中人的眉眼轮廓。
让她感到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仿佛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
可每当她试图深入回忆,脑海便会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
“为什么?”
她闭上眼,纤长睫毛微颤,“为什么她们,似乎都记得你,
“唯独我……
“什么都想不起来?”
黛璃桉立在云端,任由微风吹乱她的发丝。
许久。
她睁开眼,墨瞳映着漫天星河,却空茫得没有焦点。
只剩一声极轻、极淡的呢喃,在夜风里消散:
“……江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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