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张梓容是在阵痛下被迫醒来的,她抬头看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发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产房,不是平日里夫妻一起居住的房间。
“来人——来人——”
她抿了抿嘴唇,有些干渴,于是想让侍女给自己拿点水过来,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是侍女,躺在床上的她努力去看,发现是抱着孩子的丈夫,有些惊喜地想要起身。
张瑞桐一声轻喝让她好好躺下,不要乱动。
“是个女儿。”
他把孩子放到妻子的身边,就算过了一个晚上,女儿依旧长得很丑。
“女儿好啊……我们又有一个女儿了。”
张梓容很高兴,她的女儿张海英性格飒爽,又独立,自从放野以后就经常到处耍,也很少回家了,让她想要亲近一下的机会也没有。
张瑞桐握住她的手:“还疼吗?”
“有一点点……”
张梓容虚虚回握他的手,用脸颊蹭了蹭:“桐哥,你昨天怎么突然进来了啊?这样不好的。”
她的声音又柔又轻,张瑞桐原先只是站在床边弯腰听她说话,为了听得更清楚一点,又坐了下来:“有什么不好的?”
“嗯……妇人生产,污秽不祥,会冲撞到男子,况且你身为一族之长,进入女子产房有损威严。”
张梓容虽然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也不免为他考虑起来,张家有一些长老对张瑞桐一直心存不满,究其根本是因为当年他上位的时候手段实在太狠,杀掉了很多拥有麒麟血的族人,其中不乏有血脉浓度高的,以及那些长老的小辈。
连自己的兄弟姐妹和父母都能一起杀了的人,不能指望他对其他族人留情,也因此张瑞桐招惹了那些被他杀了小辈的长老的仇恨值。
她怕过几天那些长老就用这个理由来抨击他,虽然也不能把张瑞桐怎么样,但是恶心一下人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但凡有点本事,就会直接到我面前来,而不是背地里搞些无聊的小动作。”
张瑞桐很不屑,要不是张扶林人不在,要在的话高低得把这些老家伙一个个挨个套麻袋揍过去。
一天天的不想着怎么扩大光复家族,光想着内斗了,对付他这个族长倒是团结一心的。
张瑞桐都快被气笑了,但他还记得妻子正在床上躺着,于是说道:“你不必担心这些,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事。”
别因为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烦心。
她无端就明白了丈夫的未尽之语。
张梓容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他们是亲密无间的夫妻,可除了在床上之外的地方,却很少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他很忙,又不太懂她的心思,张梓容常常为丈夫的不解风情而感到苦恼,又为丈夫的洁身自好只有自己一个人而觉得幸福。
张瑞桐确实不太喜欢过于粘腻的事物,但看着张梓容苍白的脸,还是默认了她的行为,并把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一起塞进被窝里,避免她受寒。
张梓容脸上露出一个羞涩的笑:“谢谢桐哥。”
“谢什么?”
她这样笑,又叫出久违的称呼,让张瑞桐有点恍惚,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穿着粉蓝袄裙尚未出阁的小姑娘。
那个时候她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阳光明媚,像一只蝴蝶一样美丽,而他不过是家中最不起眼的第三子,上有继承衣钵的哥姐,下有得父母宠爱的弟妹,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
不过,最后当上族长的,不还是他张瑞桐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叫我?”
张瑞桐有点在意,这个称呼真的很久没听到了,就算是在床上也没听她这么叫,最多是喊一声“夫君”了。
“不知道,想你就这么叫了。”
张梓容不由得握紧了张瑞桐的手,她鼓起勇气说:“我其实昨天晚上想让你陪我的,这样我就不会太害怕,但是我……”
她说不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她是族长夫人,当然要以族长的一切为先,怎么能只顾着自己呢?
张梓容低垂着眼,努力遮掩自己的情绪,但张瑞桐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把想的话说出来,听完以后张瑞桐有些无奈。
他用另外一只手摸着妻子的脸,她有点瘦瘦的,脸颊上没多少肉,每次都这样,孩子就如同吸血虫一样,吸走了她的注意力,精气神和血肉。
张梓容的脸颊蹭了蹭他温热的手掌心。
“就算你生育过四次,但生子于女人而言本就是去鬼门关里走一趟,跟生育过多少次无关,你害怕很正常,我是你的丈夫,是你亲密的枕边人,你想要依靠我,也正常。”
张瑞桐淡淡说道:“如果族长的威严需要靠族长夫人牺牲自己亲近丈夫和依赖丈夫的权利来维持的话,那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一直觉得张家坚持的某些东西挺可笑的,封建糟粕也不过如此吧?
要是当年他有选择,也不可能成为“张起灵”。
张梓容愣了愣,她呆呆地看着张瑞桐片刻,然后就莫名其妙地流泪了。
她没出阁之前就不曾受过什么苦头,说句夸张的,可能只有她从娘胎落地的时候“哇哇”哭了两声,嫁给张瑞桐以后,他一直把她养得很好,以至于她的父母时常感慨自己的眼光不错,却绝口不提是害怕被张瑞桐清算才将女儿送出来。
张瑞桐见她落泪,眉头微蹙,指腹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平日冷硬形象不符的温柔。
“哭什么?”
他没有不耐,只有纯粹发问。
张梓容摇了摇头,自己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带着鼻音说道:“我就是……就是高兴。”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看着他,那双依旧美丽的眼睛里盛满了依赖与感动,抽抽噎噎的:“桐哥,你真好。”
这句带着孩子气的话让张瑞桐神色微动。
他看着她,仿佛透过岁月,看到了那个在春日树下,会因为得到一朵他随手摘下的花而笑得眉眼弯弯,软软对他说“桐哥你真好”的女孩。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订亲了,要培养感情,所以住在一个院子里,张瑞桐经常在院子的空地上练武,张梓容时常陪着他切磋,大多数时候她都会输。
时光荏苒,她已为他生儿育女,为人母多年,但好像还是没什么变化。
张瑞桐没有说话,只是将被窝里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张梓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心头的酸涩与感动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满足和安宁取代。
她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小声说:“那……下次我再生孩子的时候,你还在外面陪着我,好不好?”
她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或许有些任性,族长事务繁忙,下一次生产不知是何时,他未必能恰好有空。
可她就是忍不住想问,想求得一个承诺。
张瑞桐看着她带着期盼和一丝怯意的眼神,几乎没有犹豫应下来:“好。”
张梓容脸上立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冲淡了她脸上的苍白和疲惫,仿佛一瞬间又变回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将两人交握的手连同他的手臂一起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
张瑞桐顺着她的动作靠在床头,张梓容便想睡到他怀里,想挪过来,却被他按住肩膀:“莫动,否则容易疼。”
妻子乖乖躺下,侧着身子,半张脸陷进柔软的枕头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就看吧,又不会怎么样。
张瑞桐想,只要她别再哭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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