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张扶林忽然动了一下,眉头紧锁,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手臂猛地收紧,勒得温岚轻轻哼了一声。
“别走……温温”
他含糊地呓语,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惊慌。
温岚赶紧轻轻拍他:“在呢,我在呢,不走。”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张扶林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呼吸重新变得平稳,只是手臂依旧牢牢环着她,没有再松开。
温岚看着他,心里酸酸软软的。
她知道,他梦到了不好的事情,也许是她或者宝宝遇到了危险。
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不是一朝一夕能消除的。
屋里的光线变得柔和,温岚的腿有些麻了,腰也有些酸,但她依旧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直到张扶林自己慢慢醒来。
他先是睫毛颤了颤,然后极缓慢地睁开眼睛。
眼神起初有些茫然,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安全后,目光才落回温岚脸上。
“我睡着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刚睡醒的低沉。
“嗯,睡了好一会儿呢。”
温岚笑着看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张扶林坐直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确实,虽然睡眠时间不长,但精神上的那种沉重和疲惫感,似乎真的减轻了一些。
头脑比之前清醒,身体也感觉松快了些。
他看着她,目光落在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被自己压得有些褶皱的衣服上,心里涌起一阵歉意。
“嗯。”
他点了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压着你了。”
“没事。”
温岚摇摇头,握住他的手:“以后要是累了,就像这样,在我身边睡一会儿。我守着你。”
张扶林看着她清澈认真的眼睛,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又被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低沉而舒缓的鸣响。
他没说话,只是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下一秒,温岚捏着他的下巴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声音有些模糊:“之前都跟你说了,你咋还是不长记性呢?都说了要亲嘴巴的。”
她咬得不重,更像是一种带着嗔怪的亲昵,柔软的唇瓣蹭过他的,留下一点湿意和淡淡的暖香。
张扶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底掠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得意和一点点挑衅的眼睛,没再犹豫,低头,准确地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有些凉,带着刚睡醒的微干,但很快就在她温软的唇瓣上找到了热度。
他没有急切地深入,只是细细地、缓缓地碾磨着,舌尖轻轻舔舐过她唇上刚才被自己咬过的地方,带着一种无声的抚慰和……回应。
温岚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唇上的温度和平稳的力道,他没有像往常情动时那样带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而是格外地耐心和温柔,仿佛在用这个吻确认她的存在,也安抚自己梦里残留的惊悸。
她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转而环上他的脖子,仰起脸,顺从地接纳着,也给予着。
这个吻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微乱,才慢慢分开。
张扶林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微促,看着她被吻得嫣红湿润的唇瓣,眼神深了深,但最终只是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我记着了。”
他低声说,声音还带着亲吻后的沙哑。
温岚脸有些热,她靠回他怀里,把玩着他胸前衣襟上的盘扣。
“这还差不多。”
她嘟囔着,然后又想起什么,仰头看他:“对了,你刚才做梦……梦到什么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张扶林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梦境里的碎片迅速闪过——冰冷的黑暗,模糊却充满恶意的影子,还有她消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时,那种心脏骤停般的恐慌。
这些画面太过清晰,带来的余悸甚至让他此刻的拥抱都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他沉默了几秒,避开了具体的描述,只是说:“梦到……找不到你了。”
温岚心口一窒。
她猜到了,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到一阵心疼,她反手抱住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傻,我就在这儿啊,哪儿也不去。”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扶林,你得相信,我们现在很安全,你把我保护得很好,我们的家也很安全,那些不好的事情,不一定都会发生。就算……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们也要一起面对。”
“你不能总是一个人扛着,把最坏的可能都预先在心里演练一遍,那样太累了。”
张扶林没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她的话像暖流,一点点渗透进他的警惕和忧惧里。
她说得对,他确实习惯了预设最坏的情况,这种思维模式让他无数次在险境中活下来,却也让他难以享受片刻真正的安宁。
他松开她一些,但手臂依旧环着她,没有放开。
他的下巴搁在她发顶,目光落在虚空中,似乎在消化她的话,也似乎在驱散梦境残留的寒意。
温岚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靠在他怀里,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则搭在他环着自己的手臂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他小臂上结实的肌肉和淡淡的疤。
火盆里的炭火又爆出一个细微的火星,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屋子里暖意融融,两人的呼吸声渐渐同步,一种无需言语的亲密在空气中流淌。
过了一会儿,温岚感觉他紧绷的身体似乎又放松了一些,她微微抬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轻声问:“还困吗?”
张扶林摇了摇头。
刚才那一觉虽然短暂,却像给他紧绷的神经注入了一丝活力,驱散了部分沉沉的疲惫。
此刻,他更想就这样抱着她,感受这份真实的触手可及的安稳。
“那……我们说说话?”
温岚提议,她不想让沉默再次滋长他心里的不安。
“嗯。”
张扶林低低应了一声。
“说什么呢……”
温岚想了想,眼睛转了转:“唔,说说你小时候吧?在张家的时候。”
这个问题让张扶林沉默了片刻。
他的童年,充斥着冰冷的训练、严苛的规矩和无休止的学习,实在乏善可陈,甚至有些不堪回首。
他不确定那些灰暗的过往,是否适合在这样温暖的午后提及。
“没什么好说的。”
他最终只是简单地回道。
温岚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回避,也不强求。
她换了个话题:“那……说说你第一次离开张家,自己一个人出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或者……特别难的事情?”
第一次独自外出?张扶林回忆了一下。
那似乎是一次不算太复杂的探查任务,目标是一个据说有异动的古墓。
过程按部就班,警惕、潜入、探查、撤离。
没有“好玩”,只有需要时刻绷紧的神经和应对各种可能的突发状况。
至于“特别难”……似乎每一次任务都很难,区别只在于危险的程度。
别的张家小孩放野意味着第一次离开本家,但他很小的时候就“出门”四处做任务了,只是为了给“张扶林”这个身份有个合理的生活轨迹,才去参加了放野。
“任务。”
他言简意赅:“没什么特别的。”
温岚有点无奈,这人也太惜字如金了。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他之前给她看的那本手札笔记:“那你笔记里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和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去的时候看到的吗?”
提到这个,张扶林的话似乎稍微多了一点。
“有些是,有些是听同族的人说的。”
那些记载,更多是为了收集信息,为以后的行动做参考,本身并不带什么个人色彩或情感。
“那你觉得,哪个地方最……嗯,最让你印象深?”
温岚好奇地问。
她不指望听到什么浪漫的冒险故事,哪怕只是他客观的描述,她也想多了解一点他走过的路。
印象最深?张扶林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地点。
几乎每一个都伴随着危险和生死一线的记忆。
但若说“印象深”,或许……
“墨脱。”
他忽然说。
“墨脱?”
温岚有些意外:“这里?为什么?”
他们现在就住在吉拉寺,这里风景虽好,但似乎没什么特别凶险或奇异之处能让见多识广的张扶林“印象深刻”。
张扶林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这里……很安静。”
他慢慢说道:“山很多,雪很厚,人很少,可以……”
他停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
“可以什么?”
温岚追问。
“……可以停下来。”
张扶林最终说道,声音很轻。
温岚听懂了他未尽的含义。
她心里一软,环着他腰的手臂紧了紧。
“那我们现在在这里,是不是也挺好的?”
她轻声问:“虽然冬天冷了点儿,但很安静,没人打扰。”
“嗯。”
张扶林应道,低头看了她一眼:“现在……更好。”
说了这么多,他觉得墨脱好,是因为这里有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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