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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0章 拿刀子谈生意,用算盘杀人

    楼兰王宫的大殿里,此时弥漫着一股子怪味。那是昂贵的西域龙涎香,混杂着还没散尽的硝烟味,以及那几十个围坐在长桌旁的国王、使臣们身上散发出的冷汗味。

    桌子正中间,没有摆鲜花水果,而是放着一只半人高的木桶。

    木桶很粗糙,甚至还能看见上面没刨干净的树皮。桶盖敞开着,里面装满了黑乎乎、颗粒粗大的粉末——是刚从工坊里铲出来的黑火药。

    江鼎手里拿着一只做工精美的如意金盏,那是楼兰王心爱的酒杯,但他此刻却用这金杯在火药桶里漫不经心地舀了一勺,像是在端详上好的鱼子酱。

    “各位,都别发抖啊。”

    江鼎把玩着那杯火药,黑色的粉末顺着金杯边缘簌簌落下,掉在桌面上,每一声轻响都让在场的那些西域权贵眼皮猛跳。

    “咱们是谈生意,又不是要各位的命。北凉是讲规矩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这话如果不配上他身后那个场景,或许还有点说服力。

    在他身后,站着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哑巴。哑巴手里没有拿刀,而是抱着一根刚点燃不久的线香。那点猩红的火光在昏暗的大殿里忽明忽暗,距离那个巨大的火药桶,只有不到五步远。

    坐在主位的楼兰王,此刻脸上的肥肉正在不受控制地抽搐。他看着那个火药桶,又看了看神色淡然的江鼎,终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劈叉:

    “江……江参军。这生意,咱们能不能把那东西……先撤了?”

    江鼎抬起眼皮,像是刚听懂他的话,把手里的金杯往桌上轻轻一顿。

    “撤了?”

    他笑了笑,随后脸色骤然一冷,那种长期在死人堆里滚出来的煞气,瞬间让大殿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刚才罗刹人的使者坐在这儿的时候,你们可是拿出了全城最好的葡萄酒,最好的舞娘。怎么,轮到我北凉,就连这点‘土特产’都受不起了?”

    “不……不敢!我们绝无此意!”几个小国的使臣吓得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

    “既然不敢,那就签字。”

    江鼎从怀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桑皮纸,这是北凉特制的合约纸,厚实,吸墨。他随手把那一叠纸甩在桌上,纸张滑过桌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第一,西域三十六国所有的硝石矿,也就是你们墙角那种白霜土,北凉全包了。价格按市价的七成算。”

    “七……七成?”龟兹国的使臣瞪大了眼睛,壮着胆子喊道,“罗刹人可是给全价的!您还要我们必须要北凉币结算,这……这简直是抢……”

    那个“劫”字还没出口。

    “嗖!”

    并没有什么神乎其技的暗器,也没有火枪的轰鸣。

    只有一杯子黑火药,被江鼎劈头盖脸地泼了那个使臣一脸。

    那是刚才江鼎手里端的金杯。

    那使臣被呛得剧烈咳嗽,满脸满嘴都是苦涩辛辣的火药味,整个人像只刚从煤堆里爬出来的黑鸡。

    没等他反应过来,江鼎已经站起身,从腰间摸出一个简单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呼。

    火苗窜起。

    江鼎就把那个火苗,停在这个满脸火药粉末的使臣鼻子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只要那使臣敢大喘气,鼻息稍微带起一点火星子,他那张脸瞬间就会变成烂肉。

    “刚才谁说抢劫?”

    江鼎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在问路,“麻烦再说一遍,我耳朵不好。”

    那使臣浑身僵硬,眼珠子盯着那个火苗,连眨都不敢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死一般的寂静。

    江鼎微笑着看着他,直到火折子快烧到自己的手指,才随手一甩,灭了火。

    “你看,这就是我不喜欢罗刹人的原因。他们太粗鲁,动不动就开枪杀人。我就不一样,我喜欢讲道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那把用来切羊肉的小刀,在桌子上刻画着。

    “第二,我听说你们这里盛产棉花?好东西。北凉冷,兄弟们过冬缺棉衣。以后的棉花,不许往西边卖一两。要是让我在罗刹人的军营里看到一床咱们西域的棉被……”

    江鼎停下刀,抬头看了一圈众人。

    “那我就当那个国家向北凉宣战了。那时候来的就不是我这个讲道理的生意人,而是李牧之将军那三千把不会讲道理的陌刀。”

    楼兰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颤巍巍地拿起笔。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在虚张声势。黑风谷那一战,罗刹人的尸体还没凉透。那种把炸药包当石头扔的打法,已经成了这几天所有西域人的噩梦。

    “签……我们签。”

    楼兰王第一个在桑皮纸上按下了鲜红的指印。

    随着第一个人低头,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十几份不平等条约全部签订。西域的硝石、棉花、甚至是骆驼队的通行权,全部变成了北凉的囊中之物。

    江鼎收起那些合约,并没有急着走。

    他看着那个依旧满脸惊恐的龟兹使臣,突然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那是正儿八经的北凉铸银,成色极好。

    “这块银子,赔你的惊吓费。”

    江鼎把银子扔进那个使臣的怀里,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火药渣子。

    “记住了,北凉做生意就是这样。你要是当我朋友,我护着你发财;你要是想当墙头草……这桶火药,我下次就埋在你的床底下。”

    说完,他看了一眼哑巴。

    哑巴面无表情地提起那个巨大的火药桶,就像提着一篮子鸡蛋,跟着江鼎大步走出了王宫。

    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大殿里紧绷的气氛才轰然垮塌。那几个国王瘫软在椅子上,感觉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

    门外,夜色如墨。

    必勒格站在一匹战马旁,那匹马是他特意挑的,性子温顺。

    看到江鼎出来,必勒格有些笨拙地想要上前牵马。他那只空荡荡的右袖管被风吹得乱晃,怎么看怎么扎眼。

    江鼎皱了皱眉,一把推开他的手。

    “还没做假肢?”

    “做了。”必勒格低声说,“公输老先生给做了一个木头的,带钩子的那种。太丑,我不爱戴。”

    “丑?”

    江鼎冷哼一声,翻身上马,“那是保命的家伙,不是给你去相亲的。等回了虎头城,让公输冶再给你改改,弄个机关,里面藏把匕首或者石灰粉。以后跟人握手的时候,谁要是不老实,就给他来一下。”

    必勒格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老师,您这教的都是什么啊……”

    “教你活命。”

    两人策马慢行在楼兰古城的土路上。两边的民居大多紧闭门窗,偶尔有几声狗叫。

    “老师,咱们这么逼他们,万一他们背后捅刀子怎么办?”必勒格忍不住问道,“这些西域国王都是喂不熟的狼。”

    “所以要让他们离不开我们。”

    江鼎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从北凉带来的炒黄豆,丢进嘴里嚼得嘎嘣响。

    “光靠吓唬是不行的。等回去,你让铁头带一队工兵过来,给楼兰王修几个水车,再帮他们挖几口深井。这沙漠里缺水,谁掌握了水源技术,谁就是爹。”

    “还有,咱们的羊毛生意。”江鼎指了指北方,“让牧民们多养羊。罗刹人只要皮毛,不管牧民死活。咱们不一样,咱们收羊毛,给粮食,给茶叶,给铁锅。只要草原上的牧民顿顿能吃上热乎饭,不管是哪个国王想反,底下的百姓第一个就不答应。”

    这就是江鼎的逻辑。

    必勒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就是一手拿刀,一手拿饭碗。”

    “对喽。”

    江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过这次回去,你的担子更重了。那八百支缴获的火枪,公输冶已经检查过了。大部分都是烂货,枪管壁薄厚不一,炸膛率很高。”

    “那怎么办?扔了?”

    “改。”江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那种长管子其实不适合骑兵。让工匠把枪管锯短,做成短铳,也就是‘霰弹喷子’。射程虽然只有二十步,但骑兵对冲的时候,那就是阎王爷的点名册。”

    “记住,咱们造不出那种精密的膛线枪,那是几百年后的事。咱们现在要的就是简单、粗暴、耐造。”

    正说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队打着火把的骑兵。

    是李牧之的亲卫。

    为首的亲卫策马奔来,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

    “参军!将军急令!”

    亲卫勒住马,递过来一封密封的竹筒。

    江鼎接过竹筒,捏碎封泥,取出里面的信纸。借着火把的光,他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信上只有八个字,字迹是李牧之的狂草:

    “京师剧变,速归。河上有变。”

    江鼎把信纸揉碎,塞进马鞍袋里。

    “出事了?”必勒格看着江鼎的脸色,心里一沉。

    “严嵩那老狗动起来了。”

    江鼎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灌进肺里,“他利用这次我们出兵西域的机会,把一直卡着的江南漕运给停了。而且,听说大晋的水师最近频繁在黑水河下游活动。”

    “水战?”必勒格大惊,“咱们北凉全是旱鸭子,马到了船上都站不稳,怎么打?”

    北凉铁骑天下无双,但在水上,那就是秤砣,扔进去都不带响的。

    江鼎眯起眼睛,目光仿佛穿透了黑暗,看向了遥远的南方水域。

    “是啊,他们就是看准了这是我们的软肋。”

    “不过……”

    江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大概不知道,公输冶那个老疯子,最近在忙活什么。”

    “老师,公输先生不是在造水车吗?”

    “水车那是给农民用的。”

    江鼎一夹马腹,战马吃痛,打了个响鼻。

    “他是在把水车……装到船上去。”

    在这个没有蒸汽机的时代,要想在水上跑得快,除了风帆,就只有人力。

    而在江鼎的授意下,公输冶正在封闭的船坞里,打造一种名为“车轮柯”的怪船。那不是什么黑科技,而是早在宋代就出现过的“车船”。

    船的两侧安装巨大的叶轮,船舱内几十名身强力壮的士兵踩动踏板,通过齿轮传动。这种船不需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想往哪跑就往哪跑,而且……冲撞力极大。

    “走!回营!”

    江鼎调转马头,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坚硬。

    “既然他们想在水里玩,那咱们就给这黑水河,加点佐料。”

    ……

    三天后,黑水河畔,公输家秘密船坞。

    巨大的厂房坐落在河湾的隐蔽处,四周都有重兵把守。

    江鼎刚走进充满木屑味和桐油味的工棚,就看见公输冶正撅着屁股,趴在一个巨大的木制构件上发火。

    “不对!这齿轮咬合太紧了!铁头!你他娘的打磨的时候是不是偷懒了?这要是转快了肯定崩齿!”

    公输冶头发乱得像鸡窝,手里拿着一把卡尺,当然是这个时代纯手工打造的简易版本。

    “老疯子,别骂了。”江鼎走过去,踢了踢地上的木屑。

    公输冶回过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全是黑油。

    “参军,你这要求太难为人了。又要船身轻,又要能抗撞,还得在船头装那个……”他指了指不远处堆着的一堆带着尖刺的大原木,“还得装这种撞角。”

    “能下水了吗?”江鼎没废话,直接问重点。

    “两艘原型船,刚做完防水处理。”公输冶擦了把汗,“就是动力还是个问题。人踩踏板太累,全速冲刺大概只能坚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

    江鼎走到那两艘尚未涂装的怪船面前。

    这船并不大,属于蒙冲战舰的改版。船身狭长,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罩子,里面藏着还没装好的明轮。船头并没有安装火炮——因为现在的火炮太重,装上去船头沉,容易翻。

    取而代之的,是船头那个长长的、包着铁皮的尖锐撞角。而在撞角的根部,预留了一个黑乎乎的挂钩。

    “那东西呢?”江鼎压低了声音。

    公输冶愣了一下,随即挥退了周围的工匠,带着江鼎走到工棚的最深处。

    那里放着几个用大号酒坛子改造的玩意儿。坛子口被几层油布和蜡封死,外面捆着一圈又一圈的粗麻绳和碎铁块。

    “按照你说的,‘水底龙王炮’。”公输冶指着坛子上一个不起眼的机关,“这其实就是个大号的炮仗。引线做了防水处理,用猪尿泡包着,能烧大概半刻钟。只要算准了时间扔进水里……”

    “但这玩意儿如果不准时炸,或者飘走了怎么办?”公输冶有些担忧,“这没有准头啊。”

    “不需要准头。”

    江鼎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那个冰冷粗糙的坛子。

    “咱们不跟大晋的水师正面对轰。他们的楼船太高大,咱们这种小船不是对手。”

    “但是……”

    江鼎站起来,做了一个在水下潜行的手势。

    “如果这些坛子,是被挂在这个浮标下面,顺着水流飘下去的呢?如果在黑漆漆的晚上,我们的车船借着速度冲进去,把这东西挂在他们船底的锚链上呢?”

    这就是“漂雷”和“挂雷”最原始的打法。

    在这个讲究阵型、讲究甲板接舷战的时代,这种不要脸的阴招,就是最大的杀手锏。

    “大晋的水师提督是谁来着?”江鼎突然问道。

    “听说是宇文成都的弟弟,宇文无敌。号称‘浪里白条’。”

    “浪里白条?”

    江鼎嗤笑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希望他到时候在水里,能游得比我的炸药包快。”

    “通知下去,把这两艘船,还有那五十个坛子,今晚装车。我们要跟李将军汇合了。”

    “去哪?”公输冶问。

    “黑水河上游,断崖口。”

    江鼎停下脚步,背影透着一股决绝。

    “那是大晋运粮船队的必经之路。既然他们断了我们的粮道,那大家都别想吃饭了。”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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