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
1
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树下，许哲文的心愿，
正在慢慢与现实靠拢，大有相互重叠之势。
那些因自己的特长、兴趣而生存的人，
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并坐下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
像一只在泱泱大河上逡巡的鸬鹚，
有时，他优雅地在广阔的水面上飞过，
飞回自己的窝巢，在芦苇丛中拍打双翅。
2
更多时候，他在波光粼遴的水平面上觅食。
有时，他在清澈的河水中梳理羽毛，
力争令自己在异xìng面前更加容光焕发，
河水这面破碎的、巨大的镜子令他几许烦恼，
但他默认了事实，有竞争者前来，不用
你死我活，高下立辨，只需互相瞧瞧。
闲暇之余，彼此之间交流一番，引吭高歌，
游戏，舒缓生存压力，对谁都必不可少。
3
许哲文只求填饱肚腹，他捕鱼水平不高。
每天一大早，他都会从暖和的被子里钻出，
然后乘公交赶往根椐地，拥挤的公车上，
对一天的生活充满着期待，无拘无束，
比起在领导手下打工，吃大锅饭的rì子，
少了一份依赖思想，任何人都靠不住。
有时候，当生意冷清，街上行人稀少，
许哲文思绪木然，拿着书又看不进书，
4
在被当成商品的书海里，书是身外之物：
仅是可以被买卖的商品，不再谈感情，
不再是朋友，曾经相濡以沫，患难与共，
可以在孤独时，互换孤独，相互交心，
但现在，曾经的朋友，又一个个退回到
书里，至很久远的地方，把活跃的思想封冻。
没有人愿意出来打破沉默，对许哲文的
背叛，他们表示了相当程度的宽容，
5
好像在当今时代，任何人都需要认同。
或者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曾发过感慨，
慨叹生不逢时，在散发着油墨香的书页中，
沉睡在一个伟大而生机勃勃的时代。
只有诗人更加郁闷而且沉默，他们找不到
自己的位置，手足无措地，面容苍白。
不过要学许哲文嘛，他也自诩为诗人，
虽然不是很滋润，但也zì yóu自在。
6
诗人开这样一个书店，为别人建筑书斋。
也可以说算是适得其所，在别人的书斋中，
书非借不能读也，他吸收更快，知识面更广，
哦，我这样说可能跟前面的表述相矛盾，
但事实有时就是这样，坐在他的店里，
许哲文时刻告诫自己：首先是一个商人，
一切以市场导向为宗旨，不要被自己的喜好
左右，诗人的清高与孤傲一文不名，
7
只有把住了市场的脉搏，才能争取到主动。
矛盾了，诗人的骨子里是如此地固执，
他表面妥协，其实并没有退让一点，半点，
以他的年龄，还做不到jīng神覆过物质，
但jīng卫女神在他身上盖下的戳记，
又让他身不由已，他主宰不了自己的意志！
那些在书中的字里行间聚会的先哲们，
直摇头，深不以为然，这浅薄的后生小子，
8
jīng卫女神看走眼了，他创造不了历史，
他看不到走错的这一步是多么紧要，
担当不起重任，要么他就坐在家中修炼，
在杨林燕的无私付出中静静地思考，
不过说实话，这一点不适合他，这无益，
他的深度与广度，会萎缩，变得更糟，
他不是天才，需要磨炼，从娘胎中出生时，
肚子里没有任何营养，总是饿得呱呱叫，
9
空空如也，就像一个吹弹立破的气泡。
要么他就步入仕途，把白的意趣染黑，
在与人为名利的争斗中，能得到最大锻炼，
我都不想说了，说不定神灵会把我怪责，
许哲文他能在人与人之间游刃有余吗？
他能勉强自己吗？这条无鳞的淡水鱼类！
我需要的是更多时间思考，这种生活，
十分适合我，政治工作讲究的是策略，
10
而诗歌则注重xìng格在感情表达上的直接，
jīng卫女神啊，我相信，你并没有看走眼，
我如此虔诚地守护着我的思想的zì yóu，
但并不能墨守成规，因为时代在变，
我能脱离这时代而生存吗？能够，我能的，
但一旦离开，我就必定会被抛下很远，
况且，从八股文一路走来，汉语，并没有经过，
时代的洗礼，更没有经过时代的变迁。
11
它是如此稚嫩，像一个有着厚实家底的少年。
它的未来命运会如何，许哲文在思索，
以他的智力，以他在不多的阅历中得到的，
结论，出世入世，在思想与现实间穿梭。
他的视力模糊，即使配备有上千度的眼镜，
他也看不清楚，得不出一个明确结果。
他只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chūn天里的炸雷，
一遍遍地唤醒大地，也找不到他的耳廓。
12
但心能感受，他的内心灵魂是如此脆弱。
“这里是我封闭的心灵通向外界的窗口，
因此，我坐在这里，一方面能够尽可能地
与理想境界接近，诗歌能涤去灵魂的污垢，
另一方面，又没有离现实太远，诗歌的根基，
深深地扎在泥土中，营养物质才能接收，
人的本xìng其实都是一样，被动地，我
拜倒在孔方兄脚下，在他的指导下畅游，
13
从各方面看，我并不生涩，当然，算不上老手。”
可爱的女友为他解决了一揽子实际问题，
首先，是吃饭，一般情况下，杨林燕下班后，
先去菜市场，再乘车让男人品尝她的厨艺，
配足份量，把许哲文第二天午餐一道安排，
临到打烊时，她总是要先抹桌拖地，
这样，次rì许哲文只管开门，无后顾之忧，
安安心心地当他的老板，做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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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假rì，也不闲着，她甚至提出让男人休息。
比起许哲文的固定窗口来，杨林燕的眼光，
看得更远，更清晰，更重要的是，她能
看到时光背后隐蔽的东西，即使珍藏，
亦不能逃脱，对此，许哲文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她看来自然而然的东西，他苦思冥想，
也不得其要领，比如说，许哲文转悠，
在庞大的书市，选择需要的，他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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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得不有所选择，当书架上出现空档。
此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记起女友的嘱咐，
一般情况都是这样，在杨林燕休息时，
她会来到店中，锐利的目光扫过架上的书，
像金雕高飞在云天之上，扫视着草原，
它能很快发现动静，发现老鼠和野兔，
然后拍击翅膀，追击惊慌失措的猎物，
它是如此轻盈，自如地调整攻击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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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对自己的翅膀珍爱有加，小心保护。
同样，杨林燕对市场需求了然于心，
从不以自己的主观需要求而定向，
即使她每天都要看一些小资情调的作品，
但她说：我明白自己的斤两，我不能
要求别人也跟着我的眼光而移动，
cháo流的取向是流动xìng的，不可能静止，
只能说大趋势，跟着大多数人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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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错，这与股市恰恰相反，背道而行。
仔细琢磨，这也同样不是不可理解，
股市上，我们直接要从别人帐户上拔钱，
当然得保持冷静，在别人狂热时攻其无备，
有趣的是，当离场的钱比进场的多时，
进场的人却比离场的人多好几倍！
这难道不是一场力量悬殊的对决吗？
问题是我们看不到，股市上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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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市场的大多数总是招摇，聚扎成堆。
于是，杨林燕在每次老公出门，事先，
都会准备好一张纸条，上面记载的是
市场上将要走俏的商品，而有些一目了然，
则由许老板自己去细细感受，不要紧的，
许大老板和他的女友都心照不宣。
那些不可或缺的，流行最火的镇店之宝，
有时，jīng明的女人会留一个小心眼，
19
她既不写也不唠叨，更不会放在一边。
她会在许哲文一筹莫展时，打他的传呼。
科学技术的rì新月异给予我们很多便捷,
也让人无所遁形，给许哲文带来财富，
同时，他也隐隐觉得有些微不zì yóu，
至少想像空间大大缩小，迈不开脚步，
这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作怪，不要紧，
一旦他的女友有所觉察，她能应付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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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她的男人，从厚厚的迷障中走出。
“亲爱的，传呼机找你还是不怎么方便，
我们公司里的人都在议论手机，有的时髦
青年已配上了，老总更不用说，理所当然，
等价格降下了以后，我也给你去买一个，
有急事好相互联系，也不用准备零钱。”
许哲文吱吱唔唔，他考虑到女友的感受，
不好回绝，安于现状的人按部就班，
21
他无意于对既成事实有一丝毫改变。
既然不是生活必需品，那就可有可无，
为什么不卸下骨头走路呢，光脚丫的石板路，
很轻松，可以随意走走停停，没有担负。
但他的漂亮女友可不从这角度看问题：
“真没想到，才流行两年，就穷途末路，
照这速度发展，手机也时髦不了多久，
只是现在，它本身与资讯价格有点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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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怎样，该配的行头还是要的，发财致富，
靠勤俭节约，这事儿听起来就有点老套。”
许哲文眼睛盯着书本，好象杨林燕的话
他根本就没有听进耳，一直在空中飘。
但其实不然，书上的字他一个也没有看，
杨林燕的话却不敢有一句半句漏掉：
你若是真的赶时髦，你就去买一个啊，
我用不着，给你自己用，俩人共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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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须听取我的意见，我的意见你也听不到。
“老公，不要着急，等一段时间，先给你置配，
男子汉嘛，门面还是要装的，再说，这玩艺，
是生活必需品，能给生活带来许多便捷。
我们许公子一表人材，是少女的梦中情人，
幸运的是不注重形象，让人退避三舍。
不然我还真不放心，不过，你这样也不行，
别人会说我不关心你，特别是那陈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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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就说我厉害，委屈了你许大少爷。”
“他的话四不对六，你也信以为真？
他看问题眼睛雪亮，分析也透彻合理，
岂不闻，马谡言过其实，不堪大用。
我认为应当先给你配置，发挥最大效果，
对你工作有很大帮助，保证立竿见影，
放在我身上有些浪费，产生不了经济效益，
等到成为生活必需品再说吧，不在急上，
五年之前，固定电话都有些稀奇，在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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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人，要到乡zhèng fǔ发电报才能通知亲人。”
“都是老黄历啦，再翻出来已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经济倒退一百年，科学进步的速度，
我看，最多停滞不前，绝不会倒退一厘米，
有些东西，到了将来，你相不相信，老公，
即使不吃饭也没关系，绝对不能放弃。”
“哈哈，这道理我懂，与狼的故事异曲同工，
多么威风，驰骋在广袤的草原上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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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动物都闻风丧胆，包括我和你。
一旦被驯服，就是一条乞尾摇怜的看家狗，
再也不愿，也不能回到荒原上去生存，
舍不得狗窝的温暖与丢给它的骨头。”
杨林燕扑哧一笑：“你这是什么逻辑，
不伦不类，你才舍不得主人丢下的肥肉！
难怪给你发信息，有好几次，你都没有回话，
原来是想回到原始社会，怕贪图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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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你拒绝、不动，自会有人推着你走。”
许哲文又沉默了,这句话戳到了痛处,
他讪讪地走开，在郁郁葱葱的大樟树下，
他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穿越马路。
生怕被疾驰而过的车辆压到，等待着，
公交车载他到下一站，遥远而模糊。
诗人的心总是比较敏感，又特享受尊严，
有些钟情古典浪漫，跟不上时代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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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又超前，女友照顾不到他的情绪。
可以肯定，她给予了男人最多时间与空间，
让他去解决自己思想上所出现的问题：
没有能帮得了他，外力只能是推波助澜，
诗人有独特的抒发途径，能消化身体
不适外界产生的毒素，写下优美的诗篇，
在得不到回应时，他自会大声疾呼。
女人体味着许哲文的苦恼，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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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为他的目光需要放到更长远。
但他并没有提更高的要求，问题的解决，
在于自己，最多，有时候，她不动声sè地，
观察，然后引导着她的男友走向正确。
要知道，写了十几年诗歌，仍未放弃的人，
谁能左右得了他呢，比犟驴还要更倔。
虽然他的外表是多么的柔弱，多情，
像jīng致的瓷器一般华美、典雅、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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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有金钢钻一般的器具，才能够雕刻。
而一旦雕琢成功，便能创造成百倍利润。
金融危机到来了，最直接的感觉也最快，
那就是即算手上有钱，也感觉不够用，
还有一条随着手头张而来，那就是时间
宽裕，杨林燕闲着时，心里头有点虚空，
狡兔三窟，小妮子不得不在工作之余，
在许哲文的zì yóu空间里找回点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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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男人的时间得到解放，很是宽松。
杨林燕知道男人心中有许多块垒，
需要许多时间来慢慢消化，任何外力，
如同药物，都会使它们粉碎后凝结，
留下折磨一生的老疾，这是一个过程。
每年冬天来临，大桦斑蝶从美国起飞，
长途迁徙到温暖的墨西哥冷杉林中，
靠欧亚梅尔衫和rǔ汁草，维持新陈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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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帝王蝶，生命周期长达八个月。
没有一只可以享受这种漫长的迁徙全程，
越冬的帝王蝶有着迷一样的生活习惯，
恢复体力，需要一个温暖、cháo湿的环境，
chūn天来临时，它们每天飞行一百三十千米，
去寻找rǔ汁草，它们对rǔ汁草情有独钟，
飞离墨西哥，向北进发，在幼嫩的rǔ汁草上，
产卵，有毒的植物，不仅不会伤害到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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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阻止别的动物捕食帝王蝶的幼虫。
化蛹后，美丽的帝王蝶将要破茧而出，
它们巨大的，与身体不成比例的翅膀，
此时正担负着决定生死存亡的任务，
好象一杆标尺，生命力足够强盛的蝴蝶，
能躲避严寒，追溯父辈南下墨西哥的旅途，
就能够顺利挣脱厚厚的茧壳，享受生命，
那些离不开茧壳的只能就此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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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不开翅膀，这结局实在有些残酷。
但对它们来说，与其在以后遭受煎熬，
还不如就此罢手，生命或许有很多种形式，
在更远的空间，在非物质中施展拳脚，
找到等待着自己去填补的位置，不亦乐乎？
灵魂每一次获得生命，都经历过大考。
想那大桦斑蝶从卵中出来，在rǔ汁草上，
咀嚼，身体在膨胀，生命是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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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结茧，化为蝴蝶，一生只为一个目标。
曾经有人看见，它们奋力要从壳中挣脱，
看到它们如此痛苦，动了恻隐之心，
便拿出剪刀，为它们解除了桎梏的枷锁，
帝王蝶从茧壳中出来，明媚的阳光下，
舒展开巨大的翅膀，在rǔ汁草上闪烁，
但生命并不久长，很快地，它们便走向终结，
扑楞楞死去，如灰尘一般往下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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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辈们越冬的森林，它们还从未去过。
事与愿违，还未开始便走向了终点，
许哲文也是这样，童年时期与少年时，
美妙的青chūn期，是他化蛹为蝶的关键，
在童年与少年时，他只钟情于诗歌，好像
受到了魔咒，追随温暖的欧亚梅尔衫，
咀嚼rǔ汁草，现阶段，他正努力从茧中挣出，
要使他阔大的美丽的翅膀在阳光中舒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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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力将令他的血液到达不了翅膀的边缘。
但也不完全是造化弄人，这其中也有艺术，
杨林燕深谙个中三味，帝王蝶从厚茧中
出来，它本身的身体是决定xìng因素，
杨林燕观察到天气、风力与风向，还有阳光，
以及决定这一切小过程的温度和湿度。
当许哲文手抓吊索，站在莘莘学子中间，
敏感的神经，令他感到爱情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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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惟恐担不起女友托给他的重负。
他不是木头人，他有着诗人敏感的心，
像一只蝎子行走在秋天的乱石堆里，
腿上的绒毛，能感受到极细微的空气颤动，
午后，在去市场的公交车上，手抓吊索，
又在如牛反刍一般地回味，甜蜜温馨，
啊，她的强烈的进取心，正是我所缺少的，
我得加倍努力，是谁呢？她真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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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李折华、周灿，女人有一颗多么坚强的心。
突然，他感到腰间的颤动，女友发来了信息：
带二十套英语过级考试模拟试题回来。
五、六级的要得少，多带些北外的三四级。
许哲文一阵迷糊，又很快从迷糊中走出，
让他自己选择分配，杨林燕为他留了余地。
无论他怎么理解她的话，她都有法子，
顺着他的思路解决所有遗留下来的问题，
40
二十套六级试卷，也能一套不剩，变成货币。
有时市场风向发生了变化，也是靠推销，
所以说幸运儿的幸运并不完全是偶然，
还有幸运，过程中还在相当多的小技巧。
此时，许哲文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
思维一旦找到了阳关道，便忘了独木桥，
既然毋须在这种事上费神，徒劳无益，
他就很快从迷糊中走出，形成了依靠，
41
他在另一座岌岌可危的桥上，独自思考。
就像姐弟俩相依为命，弟弟一旦产生依赖，
便很难dú lì，但是如果突然有什么大事
发生，弟弟不会从困境中等待或走开，
天xìng使然，荷尔蒙促使他必得面对困难，
在姐姐一筹莫展时，展现男子汉气概。
还有另一种途径能令他顶天立地，除非
有一天，爱上一个使他神魂颠倒的女孩，
42
但此时，男人与女友都没有想到这方面来。
诗人许哲文想的是大命题—汉语的命运，
啊，这个问题我已在前面比较深入，
在这里，它被当作一个人的思想衍生品，
其实，对于英语，诗人还是有一定的兴趣，
但若有人强迫，执傲的他有太多不甘心，
虽则鴂舌，但诗人总是能从任何语言中
得到营养，比母语还重要，他不能认同，
43
更不能说英语的掌握程度决定一生，
高一层面，这不过是经济活动下的产物，
哦，我为汉语感到悲哀，在原生态的
常绿阔叶林中，它的生存空间如此局促，
这绝对是暂时的，许哲文微微颌首，
时代在前进，只要我们的填鸭式教育，
改正它的思维，就一定能焕发勃勃生机，
但诗歌啊，你从来就在文字的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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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要向何去，我不知道，你是如此孤独。
就是这样，许哲文在去采购商品的路上，
想的一切都与银子毫无关系，百无一用
是书生，诗人尤其需要宽松肥沃的土壤。
虽然，不学无术一直为许哲文所唾弃，
他也曾为了经世而远离了诗歌的殿堂，
但人都有这个惰xìng，这是生物的本能，
狮子们也会在捕猎的空隙大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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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热时，则在树荫下消化，享受yīn凉。
只要有合适的环境，惰xìng便会像霉苔，
向各个可能的缝隙生长，温度与湿度，
令这些单细胞生物如同流言扩散一样快，
许哲文的霉菌增强了他的免役能力，
也只向一个方向发展，杨林燕明白，
最简单的最强大，与其限制其生长空间，
不如任其自然，也有可能是不世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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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或什么都不是，至少身心得到了愉快。
此刻，许哲文心情舒畅，面带微笑，
不是因为爱情，虽然他在爱河里徜徉，
但爱的菟丝子能使人迷失自我，笨头笨脑，
相爱的人往往是痛苦的，爱的火花，
很容易蔓延，相思与相处都是一份煎熬，
此刻，许哲文感到自己找到了理想的支点，
在与现实的大河之波上搭起了一座浮桥，
47
他背上行装，四下看看，试探着伸出左脚，
此刻，他与理想的距离，与距现实的距离，
大约相等，但在他心中，与理想的距离，
更近，因为理想才是他背起行囊的目的。
但事实上，他的视觉出现了严重偏差，
他的目光应该更加长远，但不能脱离土地，
他应该上溯，杨林燕知道怎么办，她知道，
他的最终归宿在哪里，他遇到了什么问题。
48
在河这边与河那边上溯，差别在哪里。
但在女友心中，她也有隐隐的一大担忧：
我只是你身上的翅膀，我不能给你方向，
如果你是迁徙的帝王蝶，在鼠尾草上停留，
我能给你力量和正确的季节与方向，
但你从蛹中出来之前，还是毛毛虫的时候，
我一概不知，还得有更大的决定xìng力量，
当这力量到来，我将离去，一刻也不停留。
49
夫君啊，你在这里搭起浮桥，湍急的水流，
宽广的距离，季节选择也不符合常规，
站在这边远远望过去，那边的江岸，
与这边的草地和森林没有区别，
但我无能为力，既然你已作出了决定，
与你并肩行进，即使浸湿脚踝，也无怨无悔。
到达那边后，我们再一起找寻源头，向上，
或者向下，一边欣赏沿途的奇异景sè，
50
道路，没有人能作你的向导，你自己选择。
要实现飞跃，得依靠不可抗拒的力量，
生长在温室中的小树苗，多么孱弱，
不经历风雨，无论如何也不能成长茁壮，
不能成材，同样，帝王蝶如果不凭自己
努力挣扎，在阳光下打开阔大的翅膀，
它就不能完成种族使命，找到欧亚梅尔杉，
但这力量何时到来，从哪个方向？
51
命运之神啊，这答案，你或许也觉得迷惘。
但许哲文一点也没有觉察，此刻，他自得其乐，
他并不觉得迷惘，坐在拥挤的公共汽车上，
他并不担心方向——他还没有到下车的时刻，
他在思考着汉语和英文的大命题，很快，
他又从这条思路上走远，找到了一个座位，
坐在那里深思，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他甚至已失去自我知觉。
52
“兄弟，你没事吧，快醒醒，到外面歇歇。”
有人在催促，原来公车已开到了终点站，
许哲文如梦初醒，他脚步踉跄地走下车门，
然后站在空旷的水泥坪上，神情恍然，
好象要找到一处荫凉，静静地歇歇，
但没有一株大树，他看了看蓝莹莹的天，
随后又跳上即将紧闭的车门，后面的
空位上坐稳，公车在加速，奔驰如电，
53
他决定不去市场了，两手空空回家转。
“对不起，坐在后面的那位乘客，请投币。”
司机的技术可真了得，在繁华的都市中，
对方向盘如同自己的手掌一样熟悉。
在拥挤的车流中穿行，仍不忘观察
每一个人，目光如炬，像游隼一样锐利。
重复了几遍之后，落魄的许哲文终于
意识回归，摸出公车卡，靠近了打卡机，
54
然后，重新坐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恐怕不行，
杨林燕那一关能过，也对不往自己啊，
况且，她即或口中不说，也不会高兴，
我是烂泥巴糊不上墙吗，约对不是，
只不过是在阳光的爆晒下，容易犯晕，
这是怎么了，灵魂有了依靠，懈怠下来，
在正需要它生机勃勃的季节里，常常犯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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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行啊，我得重整旗鼓，打起jīng神。
在市场那一站下车吧，采购后交差。
杨林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做人要厚道，
男人脸上浮现一丝微笑，隐约难猜，
假如我就这样两手空空回去，有一个
恶作剧的想法浮现在热恋中的脑海。
那能干练的小女人会怎么办呢，她能
怎么样，会不会勃然大怒，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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逗逗她试试看，她生气时是不是也很可爱。
危险的游戏，不过也有可能找到办法，
解决难题，意想不到的途径出人意料地
出现，既简单又快捷，单细胞生物最强大。
一段时间过后，当我们闲来无事，谈起这些，
彼此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微笑，无以复加，
浪漫温馨。但她保持沉默，我怎么办？
那时我要怎么做才能知晓她心中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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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笨啊，无事生非，妄图逃过对懒惰的惩罚。
许哲文又一次浮想联翩，不过这一次，
还好，他并没有走远，围绕着此行目的转圈，
多多少少地，时远时近地，他靠近现实，
又离开，他在车门内外之间，摇摆不定，
弄得自己很狼狈，又虚脱，不能复止，
慢慢地，他觉得窝囊，索xìng不再去想，
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再推究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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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市场下去，至少要证明我到过于此。
但车行至巨洲酒店时，他看到车窗外人群，
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像一道闪电，
划过他内心的黑暗，他的心猛然一动，
但车正在运行中，他无法凝视，他把头
贴近玻璃窗，邻座的乘客不得不侧身，
让他看守究竟：“对不起，我想我看到了
急切要找的人，中学时代的同窗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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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很久没联系了，我得仔细确认。”
邻座也是xìng情中人：“初恋情人，下去追，
在前面一站上，赶快下车，不管是不是真的，
都要证实，不然，你可能一生都要后悔。”
“呵呵，这有什么值得追的咯，都过去了，
这么久，她也许早就把你丢在忘川之水。”
边上也有人在起哄，但陷入了慌乱的
许哲文一概听而不闻，眼睛扫视着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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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见辉煌的大厦，还有如龙的汽车。
汽车到站后，他不弄明白，仍然心有不甘，
于是下车，在人头耸动的站牌下呆立，
定了定神，然后，甩开大步，走向巨洲酒店。
没等他走上二十米，就看见了伊人款款，
李折华，那是她吗，一点都没有变。
怎么会呢，应该是她，绝对不是别人啊，
在这个非常时刻，我该说什么，我该怎么办，
61
她胖了些，哦，有些臃肿，但仍一如从前。
“李折华，是你吗，我是许哲文啊，见到你，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我想想，有多少年了，
你不是在广东吗，什么时候回到了这里？”
李折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会面吓了一跳：
“唔，是你啊，感谢上帝，这真是一个奇迹。
我昨天刚从那边回来，有点儿私事要办，
你好吧，哦，有好几年没有了你的消息。
62
我住那边巨洲，刚才我突然改变主意。
本来我已办完了事，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踏实，也好，
我已有好长时间没到长沙街头转转。”
士别三rì，许哲文感到他的同窗与之前，
判若两人，不再是那小丫头，扎着马尾辫，
不食人间烟火，总是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三年过后，一切的棱角都已改变，
63
她能在即刻之间，找到言辞掩饰慌乱。
侃侃而谈。有一小片刻，许公子的脑海，
一片浑沌，有些处所火花四溅，出现了短路，
很显然，他有些准备不足，以致目瞪口呆。
毫无疑问，诗人是浪漫的，他不止一千次地
想像过这种会面的场景，当伊人真正到来，
他不知如何是好，这就是浪漫与现实
之间的距离，现实踏实，而浪漫脚步飞快，
64
距离较远时，许哲文只有停下来等待。
等到他的现实与想象靠得更近，
就像一艘宇宙飞船，离开地球时，
正值二十世纪末，当它在宇宙的无垠中，
飞越了时空，在一个又一个寂寞的
星球边缘掠过，偶然也穿过死亡的黑洞，
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地球，面目全非，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乡翻似烂柯人，
65
而宇航员并没有老去，他们更加年轻。
虽然，心理与身体，遵循残酷的自然规律，
但至少从容貌上看没有多大改变，依旧
阳光俊朗，比从前，有一丝神秘多出，
这本是美女心目中最高的美容境界，
从古到今，她们都在发愁，为容颜rì渐老去。
许哲文从不远的中学生时代，一步跨越，
眼前，李折华的容貌与清丽的公主，
66
重合，他自己也找到了一条合适的道路，
回到现实中。有时，诗人也能随机应变，
何况许公子并不能算做一个纯粹的诗人，
他的诗没有任何人欣赏，除了杨林燕，
他只是jīng卫女神在多变的现代社会，
那找的一种途径，是一项复杂漫长的实验。
但他自己本质上还是入世的，他向往着
享受，逃避着责任，拒绝任何繁重的负担，
67
只是不能自己，因他心中早竖起的信念，
就像残酷的战争期间，一个双重间谍，
一方面深入敌军内部，在虎**中周旋，
把大量绝密的军事机密隐蔽地送回，
一方面却因为人xìng的存在，被人利用，
这些透明人，他们在战争中如鱼得水，
生不逢时啊，和平年代，这些高智能生物，
这些飞翔的蝙蝠还能不能拥有双重xìng格？
68
压抑，他们左右逢源，却不能尽情发挥。
于是乎，许哲文在故人面前，有些微张扬，
但在内心里，却更多的是畏缩，畏葸不前，
宇航员经过漫长的星际旅程回到家乡，
肯定心里也是这样一种矛盾，担心亲人
在岁月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但仍满怀期望。
李折华显然没有思想准备，但她随机应变，
再者在她的世界里，这种会面稀疏平常，
69
在九华山或者梦中遇见，她才可能心慌。
同窗一点都没有改变：她看不到他的畏缩，
岁月真不公平，没有在他脸上留下苍桑，
玉树临风一般，笑容像开在铁树上的花朵，
这株喜好阳光和酸xìng泥土的植物，常绿
乔木，而即使到花城，我也一样岁月蹉跎，
那里阳光明媚，四季如chūn，带盐味的海风，
高等润肤霜和洗面nǎi，rì夜滋润着我，
70
青chūn就像一场梦，从离我很远的空中掠过。
他啊，主干单一，大型羽状复叶，丛生茎端。
在热带地区，达到一定树龄便会开花，
他开花了吗？是否吸收到了泥土中的酸，
是否有人将铁钉植入体内，坚贞不屈的人，
在温带地域时极易受害。生长速度缓慢，
姿态古雅，羽叶洁滑光亮，四季常青，
有人等到了你花季吗？漫长的二十年。
71
你黄褐sè花球，内含盎然生机，傲岸庄严。
我是如此幸运，恰逢到你盛开的花季，
漫长的时间，有人说，你下一次的开花，
要等待，每隔六十年，都可以看到你的花期。
只有在生长点遭受破坏时，才会有新芽，
在伤口下丛生萌发，但今天，你chūn风得意。
“那好啊，我今天没有什么事，毛遂自荐，
作你的向导吧，长沙城，我比你要熟悉。”
72
他也改变了许多，他可从不主动出击，
从前，他总是呆在那里等待，真让人发愁，
令我想起青岛湾上一处偏僻的乱石堆，
信心满满地等待着在海湾上翩飞的银鸥。
经过了短暂的空白点之后，许哲文
从想象回到现实中间，找到了突破口：
在心仪的女友面前，男孩子肾上腺亢奋，
拿出全身解数，恨不能将佳人挽留。
73
他摇动橄榄枝期待着回应，jīng神抖擞。
少女心中一阵慌乱，但回答却毫不犹豫，
就像有人摇动着香槟酒瓶，然后在瓶底，
**一拍，密封的软木塞脱口而出。
香槟酒立时象火车站广场上的喷泉水，
酒香四溢，人也迷醉，如在chūn雨中沐浴。
“好啊，我们已有很多年没见面了，真想念
中学时代的好时光，迷一样的少男少女，
74
我们边走边聊，现下，你提议上哪儿去？”
少年在思索，他的思绪如早晨的阳光，
透过轻淡的白云，霎那间在繁华的喧闹的
长沙城掠过，高楼大厦与宽阔的广场，
低矮的棚户区中上了锁的自来水龙头
在滴水，到橘子洲中分两带的湘江，
苍翠的岳麓山，静穆古老的岳麓书院，
那一刻，他想到了朱熹老夫子伪善的脸庞。
75
立刻被否定，不能造次，这可是昔rì同窗。
啊，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说过，纯洁，
是我们的主人公的美德，他总是随波逐流，
在浑浊的河水中从来不放过任何机会。
像一条盘踞在蔬菜地里的烙铁头，静静地，
睡躺，一旦睁开眼睛，便会奋力一跃。
所以他站在明丽的少女面前，有如此想法，
也属正常，要理解，并给予足够多的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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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所有这些扫描过程，聚合成堆，
还不到两秒钟，不，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便已完结，回想一下吧，当早晨的阳光
跃上地平线的一霎那，我们什么也不能干，
它们就已洒满了整个脸庞，许哲文
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如此庸俗的歧念，
来到了他的脑海，并停留一小会儿，
比及念头稍长，烙铁头盘踞在莴笋下面，
77
完美的保护sè，令整个菜地都充满危险。
幸好它已吃饱，稍事休息，便蜿蜒离去。
因此，许哲文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镜像的呼唤，
刚露一下头，就已完全被理智扼住，
我想，所有这些不合符人xìng的繁文缛节，
都将随着时代的进步，而一步步远去。
并不是他的智慧让他远离，而是他对于
自身的认识，力量来自他遭受的教育，
78
传统告诉我们，人类的求爱漫长繁缛。
但终归受命于物质，这里，有许多奥妙，
难以言说，千百年来，我们一直在努力，
摆脱束缚，强调，jīng神，比物质更加重要。
也许吧，信仰是最高级的jīng神力量，
能将人的物质与jīng神境界提升到最高。
于是，许哲文早晨升起的朝阳，阳光
洒落在长沙城北一座古老的寺庙。
79
不是自然而然，是光子受到了磁场相邀。
“我在广东时就一直想到长沙开福寺，
来烧香拜菩萨，保佑我的家人平平安安。”
李折华的一番话让少年有些恍惚迷失，
士别三rì，当刮目相看，当真不敢想像，
不是亲耳听到，许哲文不会承认这是事实。
“我在长沙生活好多年了，从来没想过，
罪过罪过，正好，借你的福缘，我也去试试，
80
求一份好姻缘，是我现阶段的头等大事。”
浅笑在李折华的嘴角与眉梢稍作停顿，
然后散开，许哲文敏感地捕捉了这一变化：
“这好象跟不上时代哦，考虑恋爱结婚，
我等应该先赚钱，有了革命的本钱，”
“走吧，此等人生大事，站在马路边上讨论，
纯粹的革命时期风格，结婚生子也不错啊，
只要感到愉快，也没有见哪项硬xìng规定。
81
菩萨会保佑你的，你就是有点不诚心。”
诗人许哲文还在念念不忘他的浪漫主义，
他觉得事情的进展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而是另一条道路，经过几十个世纪，
有上百亿人一起走过吧，到少。但今天，
一切都在变化，有许多人产生了怀疑。
“我俩是不是先应该去喝一杯，咖啡或茶，
互诉一番衷肠，拉近一些彼此间的距离。”
82
“我俩之间有距离吗？没有吧。如此而已。
边走边谈不好吗？你是不是不习惯？
我的行程比较紧凑，一旦作出了决定，
便很难更改，对不起，我没有足够多的时间。”
少年作出了让步，他感觉到自己落伍了，
预热时间过长，于是他奋力追赶。
“不是啊，我只是有许多话放在心里，
不舒服，边走边谈，我担心有点乱。
83
没有条理，重复过多，你肯定会厌烦。”
“怎么会呢，无论如何，见到了你，令人愉快，
我记得你的语言水平很高的，退步了吗？
是没遇到对手？还是紧张得说不出来。
有美女在身边嘛，想从前，你跟女生说话，
会红脸关公似的，多么美好的中学时代。”
许哲文换了话题：“打个车吧，公交车有点挤。”
提案遭到了否决：“我可不想生活节奏太快。
84
还想走路呢，佩服吧，我就有如此厉害。”
“走路，好啊，更能显现出我们的诚心，
一步一叩首是不成的了，因为，影响交通，
不合时宜嘛，步行也一定能将菩萨打动。
锻炼身体，有益健康，葵城这几年变化大，
沿途还可以领略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景。”
许哲文想到这亦步亦趋可不是自己的风格，
但他本来就没甚主张，一时之间，由于担心，
85
或者紧张，也想不出别出心裁的途径。
他不清楚同窗到底到了何种高度，
更好的，能让挑剔的李折华欣然接受。
于是俩人在经过站牌时，没有停下脚步，
渐渐地，葵城的喧闹与繁华离他们，
越来越远，以一定的难以察觉的加速度，
俩颗年轻的心，两个互为吸引的世界，
越靠越近，以至于在边缘地带某些区域，
86
正在悄悄融合，同化，变异或深入。
葵城的喧闹与繁华就在他们身边，
身临其境，对于两颗互相关心，相互
吸引的人来说，毫不相干，视而不见。
首先，路途是从灿漫的中学时代开始延伸，
感觉就像赤脚坐在河堤，撩起水花四溅，
然后，各自手拿着脱下来的鞋袜，卷起裤脚，
在草地上行走，沁凉的撩人心扉的chūn天，
87
来到鹅卵石的沙滩，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灰sè的咏叹调取取代了舒缓的明快，
蓝天上，排成一字队形的沙头雁鸣叫着，
飞向心中的圣地，广阔的社会多么jīng彩，
同学们都来不及道声祝福，就四散五方，
时至今天，许哲文才知道自己的眼光狭隘，
自从杨林中学毕业后，竟从没有主动
联系过任何人，从青青的草地一路走来，
88
习惯了孤单，生活圈子似乎越走越窄。
原来，他梦中的有穷公主，并不孤单，
在遥远的南方，有许多同学与老乡，
外来打工族，他们组成了一个统一战线，
“开始的一年、两年里聚合机会多些，
相互推荐工作，找住房，解决不少实际困难。
不过当工作、生活相对稳定下来后，
联系就少了，大家都很忙，也已经习惯。”
89
“看不出你也是三分钟热度。”许哲文调侃。
“只有在走途无路时，才会大声求助，
你以为我们的聚会是为了发展友情，不是，
当我们初来乍到，对异地的一切都很生疏，
有许多站住了脚的老乡伸出了援助之手，
就像帮助落难的亲人一样义无反顾。
到了我们这阶段，是该回报社会的时候了，
我力不从心，但至少套路还是比较熟。
90
我相信你到了那边，也不再冷血动物。”
最后一句，李折华恢复了刺的本xìng。
令逝去的年华倏然回归，少年悸动不已，
所有jīng心保存的记忆盒子，原封未动，
只是要经过时间邮政局的漫长传递，
加上了标签，为的是安全送达，保证。
或许外包装已面目全非，早已不复当年
模样，撕开一探究竟，里面完好如新。
91
令收到它的人激动难抑，倍感温馨。
唉，我们以为早已遗忘的遥远记忆，
还有那些充满欢声笑语的生活场景，
在一路走来的道路上，黄鹂鸟高声唱啼，
都已在记忆的山岩上铭刻，在内心深处
隐藏，不能磨灭，一任岁月的漂洗，哦，
一定是有礼物在最亲近的人身上存留，
肯定有什么程序需要两个人来共同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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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破镜重圆般，缝合每一处细微的裂隙。
“当初，从杨林中学毕业，往事不堪回首，
无所事事，窝在家中，爸爸妈妈急坏了，
更多地是为我不争气的前程担忧，
一方面担心我憋出病来，但也找不出
更好的办法，我知道，幸运女神的援手，
总是携带带着一些叮当作响的饰物，
我要争取，象被困山崖的猎人大声呼救，
93
于是，我随着打工的大军，去到了广州。”
许哲文望着昔rì的同窗，似曾相识，
从前那个说话四不对六的小姑娘，今天
侃侃而谈，用的是一种感化人的方式，
不过，傲然的神情没有变，有所隐褪而已，
但与情境并驾齐驱，紧抓着不露头的实质，
原来是这样，三岁看到老，本xìng与特征，
一生都不会变，只是小时候比较幼稚，
94
还没有显露出来，吸引的力量来源于此。
“毕业后我就休息，有一段时间什么也没干，
每天钓鱼打柴，或者聚在一起喝得烂醉，
一年到头，就守着那一亩三分薄水田。”
说这一番话时，少年心里觉得有些不妥，
跟同伴的奋发向上jīng神差距比较远。
但他是这般倔强，从来不会修正自己，
不能偏离事实，他实事求是地坚持着观点。
95
他也觉得在老同学面前，没必要遮遮掩掩。
他虽然尽量保持绅士，但还是有一些不妥，
心里在悄悄寻找着一架竖起的楼梯，
我仰望着她的高度，而自己却自甘堕落，
得在安宁与奋进之间，找到漂亮的平衡点，
故伎重演，我有些为自己感到难过。
好在他的同窗及时为他解决了难题：
“不到逼上梁山，不会先出招，从容不迫，
96
这时代从不会让你这种人保持沉默。
在家也不错啊，我要是在家，该有多好。”
“第二个年头，懵懵懂懂地来到葵城找工作，
乡下生活虽然悠然，但我还是选择了出逃，
你说得对，在我的生命旅途中，好像
还没有什么难事，我的焦虑，还没有来到。
当然，也不是一帆风顺，不想干了，就走嘛，
从来都是工作开除我，虽然，我做得很好。”
97
“有的因为感情，有的则是厄运女神的玩笑，
你曾担心岳灵珊会融解消磨你的意志，
所以决心无论如何要到葵城，找个事安身，
始乱终弃，你想你们这些男人有多可耻。”
诗人有些愕然，不知所措，但没有吱声，
他的心在悄悄追寻，随着电视和报纸，
在开放的广州城。但他的社会阅历
不容许他四处逛荡，任何一条都不合适，
98
于是，他迅即沿原路返回，替自己解释：
“不是那样的，在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当然，我离开，只是因为发觉她爱上了我，
我也喜欢她，但这是爱吗？我并不打算结婚。
女孩子的青chūn是短暂的，谁赔得起呢？
我不想担负责任，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李折华不置可否，不过她身边的同窗，
在城市的喧哗热浪里，似乎听到一声轻哼。
99
诗人的心是敏感的，但也置若罔闻。
像两条偶然在太平洋寒流中相遇的小鱼，
严格来说，像两条结伴而行的海豚，
茫茫大海上游弋，在鱼群边不期而遇。
有时因共同的沙丁鱼而彼此靠近，
有时因目标的游离而相悖追逐。
技巧高明的歌唱家，美妙动听的歌声，
必要时，会动用人类不能到达的音域，
100
用次声波与超声波在海水中窃窃私语。
在歌唱的间隙，更多交流来自感官。
即使再研究一百年，我们也不能完全懂得，
更毋须说应用，在断断续续的可闻声段，
在朋友与恋人之间，古老的遗传显露端倪，
只能用心感受，乃只可意会不可言权。
许哲文不期然在葵城街头与同窗相遇，
与梦中情人徘徊在朋友与恋人之间。
101
心理和现实的距离，有时近有时远。
此刻，许哲文有些听不清女友的次声波，
他感到两条鱼的距离有些远了，或许，我该
回游与她靠近，明显地，我们的意见相左，
要我放弃锁定的目标与信念，有些艰难，
但很必要，女生的直觉总是不会有错，
等等，我有目标信念吗，怎么我感觉两手
空空如也，费尽心机捕捞，也一无所获。
102
两条在洋流中游弋的海豚，要随声唱和。
才有可能在无机盐的海水中游得更远。
寻找一个足够大的沙丁鱼群，首当其冲，
然后齐心协力捕获，一次次地冲散，
当一个沙丁鱼群消灭，深厚的革命情谊，
能在无边际的海洋里留存很长时间。
许哲文有些倦怠，他琢磨着要换一个
新鲜的话题，像刚摘下来的苹果般新鲜，
103
散发诱人的香气，咬一口，粉脆甘甜。
“那是友情，朋友感情，我知道自己的感觉，
当爱情到来时，我会回避？我能回避吗？
苹果成熟了，在重力的作用下，它会下坠，
同样，当爱情的季节来临，人之常情，
追求和憧憬，爱神的魅力，没有人能够拒绝。”
“你啊，总是在等待，从不会主动出击，
但爱神一旦莅临，你比任何人都要热烈。
104
你不能判断，缺乏想像，又不想浪费机会。”
“折华，你结婚了吗？没有？我想应该也没有。
难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遇上一个
真心爱你的人，还是工作压制了追求。”
工作压制了追求，诗人对灵感突现中的结论，
有些洋洋自得，并期待着更多闪现的苗头。
“也不是没有，怎么会没有，只是现在啊，
很难说，你们男人啊，都是恋爱中的木头。
105
在工作和理想前面，爱情永远都得靠后。”
“也不全是这样啊，你这话说得有失偏颇，
我不是个多情种子选手，事业无成，
相遇到可人的美眉，我也是倾收相慕，
事业一旦倒下，还可以重来，重新站起，
而华年短暂，尤其是知心人不可错过。
想当年，我也曾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你的冷若冰霜仍熄灭不了我的熊熊爱火。
106
就像一头有爱的荒原上跋涉的骆驼，
要不是你南下，我无法得到你的音讯，
不象现在，联系多方便啊，一天可以联系
一万次，但不适合我，我现在更会发疯。”
“哦，是这样吗，我南下只是因为要工作，
并不是因为你，不是为要令你发疯的爱情，
怎么样，看来你的女友很爱你啊，不想，
你离开她的视线太远，她是不是很可人？
107
不要误解，对你打电话，是对你的关心。
你们男子汉啊，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的判断是对的。我俩的确有很多方面，
不合适。当然了，也有诸多特点互补。
你上进心吸引了我，可是我做不到。
我猜，这也就是所谓之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折华俏丽的脸庞上掠过一丝不快，
更多的是失望。此时，他们已走上五一路。
108
五一广场上拥挤不堪，簇拥着无数男女，
每一个从此经过的轮胎都有些不耐烦，
冒着火，急不可待地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是又做不到，像卡在一条铁链中间，
向前慢腾腾移动，许哲文有些愧疚，
为了这场景，时代前进了，脚步停滞不前，
而安全岛上交通jǐng察却无视这一切，
配合着老旧的红绿灯，他已司空见惯。
109
“这里真热闹，是蜜蜂热量的聚合点，
瞧，城市的发展步伐与时代多么不和谐，
要不了多久吧，葵城的道路将会一而再地，
拓宽，这阵式，与泰国越南无甚区别。”
李折华还想发表更多，身边的男孩子
已牵着她的手走开，转角，径直向北。
然后，有穷公主站在黄兴路的尽头中山亭，
向南张望：“以后，这里必将成商业一条街。”
110
但许哲文听不到她的感慨，也给不出反馈，
他已沿着中山路向西，朝着湘江进发，
在北门正街口，他停了下来，转过头，
若有所思地等待，想找出一句话来回答。
“葵城是内陆城市，比不得沿海，天时地利，
有国家政策和资金的大力扶助，开发
相对要困难得多，再者，小农意识几千年，
可不是说转变，就一定能连根而拔。
111
我们就是有心蜕变，局限xìng也比较大。”
“你还是一如既往，结论xìng的评语，
别认为我来自于火星，我可是地道的
葵城人，从葵城的发散xìng道路上出去，
总有一天终究回来，我的根与生命，
在这里，只有这里才有适合我的泥土。”
许哲文有些惊诧，在他的心目中，
人往高处走，往低处流，不能回头返覆。
112
“怎么可能，高傲的公主再回到贫民之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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