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了蒸好的蛋糕出来。沐子优最先想到大儿媳。
家里几个舅舅出外去干活了。二儿媳跟三儿媳去隔壁村帮着一户大户人家绣一些婚嫁要用到的绣品。倒是反常,一向贪财的大儿媳没有跟着去凑这份热闹。
将蛋糕切割了几份,沐子优用盘子装了一份给大儿媳送去,剩下的,由着老妇人跟三个表哥、表姐去品尝。一个来回的空隙,厨房里头刚刚装着蛋糕的盘子一下就空了出来。
三个表哥跟表姐又默契的不见了人影。
老妇人在厨房里,看见沐子优回来,就直夸沐子优做的蛋糕好吃。
――
万里无云的天空,像是一潭明净的天湖。接近傍晚时分,太阳收敛了光芒。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多了几分寂寥。
冷气流猖狂起来,呼呼的刮拂而过。
沐子优站在门口,也不知怎么得,平常这个时候任四娘早就回来了。今天,倒是有些奇怪,昨晚答应早回来,今天居然还要晚了半柱香的时辰了。
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么?
沐子优心头担忧了起来,顾不得边上老妇人的劝慰,迈开小脚就准备朝外头跑出去找任四娘。
“盈儿,等等,外祖母陪你一块去看看!”老妇人不放心,追着沐子优身后喊。毕竟人老了,腿脚没那么灵活,走起路来,话语都已经落下了,还稍稍慢了几步才赶了过去。沐子优心头急,却没有丧失了分寸,乖巧的站在原处等老妇人。
如今她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再有胆量,也对这里不熟悉。要是真遇到什么不安好心的人,兴许对方三下两下就能解决了她这个小丫头了。
跟着老妇人走,沐子优才发现,这一片地方居然要绕这么长的小路才能到了较中心的位置。
路边相遇的人,多数沐子优都不认识。偏偏那些人又跟老妇人认识,三言两语的寒暄一番,就注意力扯到沐子优身上,各个都说沐子优手脚长,以后长大了准是俊俏的好媳妇。
也不知道这话说的,有几句是真心的。
“老目姐,你有瞧见四娘么?”老妇人每回碰到熟人,聊上几句基本都会问上这么一句。也因为这样,沐子优牵着老妇人的手,才能那么安静的在边上待着。
前面几个倒是没看见。这回一问,被称作老目姐的妇人就笑了笑,抬手,手指黝黑布满折皱的指向一边,“我刚去瞧了,就在那边。还在帮着俺家洗着一大桶襦裙呢。这天寒地冻的,我瞧着四娘那手都洗的红肿起来了。回头,来俺家拿点桂花油回去擦一擦吧。”
北平这边,能用的起桂花油的多数是大户人家。桂花油,就是桂花晾干之后泡在油里头制成的。有湿润护肤的功效。
老妇人眼底闪了下,嘴角依旧不动神色的笑,“哎哟,老目姐,这桂花油可是大户人家才用的上的。还是不要了,改明儿让四娘用油抹一抹就行了。你啊,就是这么大方的。有的私物可得藏紧了。”
寒暄夸赞了一番,老目姐说要回去忙事情。才相互道别了,往不同方向离开。
沐子优牵着老妇人的手,侧头看了眼老妇人,“外祖母,那个老目姐人挺好的。”
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探手抚了抚沐子优的发际,“盈儿,你现在还小。以后长大了可不准想着贪谁的便宜。这个世道,能算的精明人多的是。有时候刚贪得了,后脚就容易被人夺了去。”
沐子优笑着没有搭腔。
――
不远处,任四娘正蹲在石阶上,低垂着眼眸,仔细的搓洗着手中的粉色百褶裙,边上的木桶边还另外放了几条百褶裙。远远看过去,任四娘脸上有一丝疲惫,却是半分不敢懈怠的搓洗着。
沐子优牵着老妇人走了过去。
跟老妇人走到边上站了好一会,仔细洗那条粉色百褶裙的任四娘仍旧没发现她们的到来。
“娘。”沐子优没法,只得轻声唤道。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任四娘顿了手头的忙碌,侧头才惊觉了沐子优跟老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任四娘抹了把脸颊,唇角边勾勒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娘,你怎么带盈儿过来了?”
“盈儿不放心你这个当娘的。非得要出来找你。”老妇人笑了道,眼眸移动,落目注视在那木桶上。那里头还有大堆没洗完的襦裙。
闻言,任四娘看向沐子优,擦干了双手才扯过沐子优的臂膀,有些愧疚起来,“盈儿,娘今天实在忙的没办法提早回去。盈儿……要不然明天再看你做那些糕点,行么?”真心疼**闺女,任四娘才会这般弱了气势的商量。
沐子优心头暖了几分。
“四娘,盈儿赶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忙碌好一阵了。出炉的那个蛋糕松软松软的,没一会功夫就被那几个嘴刁的孩子分着吃完了。”老妇人笑了,蹲下了身,顺手夺过了被任四娘放到石阶上的襦裙,边搓洗,边说道,“四娘,怎么有这么多襦裙没洗?谁家的啊?”
任四娘松开了沐子优,蹲下身去拿老妇人手中的襦裙,“这些是老目姐家的。前阵子不是传回来老目姐家三儿子中了榜眼了么?这阵子老目姐就给全家人都制了新襦裙。也不知道怎么穿,给积了这五大木桶。还好洗了也只剩下这两木桶……”顿了下,又见老妇人要过来帮忙,忙说道,“娘,一个人就来得及了。这天寒水凉的,你就别跟着凑这个热闹了。”
“这再不帮忙,马上就天黑了,娘瞧着也着急啊!”老妇人不依任四娘的话,强硬了态度又去拿了其他的襦裙。老妇人说的是事实,任四娘也担心这样,就没有再去阻拦老妇人的帮忙。
沐子优在一旁闲了一会,想过去帮忙,任四娘又不放心沐子优洗这堆襦裙,叫沐子优扭干,沐子优小胳膊小手的,力气也没有那般大。沐子优只得站在一边,无聊的看着任四娘跟老妇人熟练的洗着那一堆一堆的襦裙。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算是洗完了这么一大桶。
老妇人扶了扶腰,有些酸胀发麻。沐子优连忙过去搀扶了老妇人,帮着小锤了几下。眼前,任四娘左右分别提起两桶扭干了水分的襦裙。这段时间,初见时柔弱似水的任四娘,如今也被这些粗重活练就的一身结实的骨板。
“倒是突然怀念起了南方的好天气了。”老妇人抬眼,有些浑浊的眼眸望着边上肃冷的空气,突然感慨道。
沐子优看着老妇人,有些疑惑,“外祖母,你也去过南方么?”
老妇人没有听出沐子优话里头的“也”的意思。老妇人收敛了惆怅的神情,露出一抹笑容,老妇人的牙齿生的整齐,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容易散发出亲切感,“我跟你外祖父都是土生土长的福建人。当年,你外祖父读书勤恳,竟然成了那一届唯一连中三元的状元,得了明太祖的赏识。后来你外祖父受不得官场那些尔虞我诈,刚好当时你外祖父幼时的友人邀你外祖父来这北平。没想到这么一落脚就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了。真是跟做梦一般。”
难怪了,沐子优就觉得任家人身板似乎都比其他家的人,瘦小柔弱了一些。
跟老妇人闲聊了一会。进去帮着晾晒的任四娘拉开门,走了出来。后面就有妇人关了门,正是刚刚路上遇到的那个被称作老目姐的妇人。
“娘,老目姐真是的,还硬是塞了桂花油给我。”任四娘手中拿着一小瓶,有些无奈的冲着老妇人说话道。
老妇人笑了笑,“可不是,老目姐那人,我跟她认识这么久,都是这样性子的,一点东西都藏不住。等明天,你拿一些盈儿早上买的面粉去给老目姐,就当是还了这恩情了。”
“恩,也是这个理。”任四娘笑了笑,将桂花油递给了老妇人,“娘,我对这桂花的味道反感,还是不用这桂花油了。娘,这个你收着拿去抹头发,梳理头发也容易一些。”见老妇人推卸,任四娘强硬了态度放到了老妇人兜里,“娘,别再推了,要不然我等会反倒生你气了!”
返程的路上,天色彻底昏暗了下来。
墨蓝的夜空,有了点点星光。这里到了夜间,小巷口处的西北风刮得更加猖狂起来。呼呼的,直刮得凉透心房。
任四娘紧紧的牵着沐子优,另一只手挽着老妇人。
这样的速度虽然有些慢,却也充满了幸福的味道。那时候的沐子优倒是没有那份心思感受这份微妙的幸福感。
推开了门板。
沐子优松开了任四娘的手,快步跑进去厨房里头。白天只剩下一小爪的浆糊如今发酵的差不多了。正好趁着此刻其他几房都睡着的空隙,把这一小爪的浆糊拿去弄成白糖糕。
往锅里放了水,用几根筷子绑成的架子放到锅里头,将那剩余的浆糊倒进大小合适的盆子中,才盖了锅盖。边上跟进来的任四娘看的一愣一愣的,直到瞧见沐子优生火,任四娘才急忙过去帮着沐子优生火,“盈儿,你这弄得是什么?看起来黏糊糊的。”
沐子优注意力放在任四娘生的火候上,生怕火候不够把锅里的半成品弄毁了。乌黑的双瞳注视着炉灶,根本没听到边上任四娘的问话。老妇人在边上瞧见沐子优一脸认真的模样,老妇人笑了笑,替着回答,“盈儿白天说那个叫白糖糕。也不知道等会会蒸成了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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