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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绝流

    清晨,熟睡中小白忽然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睁眼就看见穆师兄那张刻板冷硬的脸,吓得一声大叫,从床上摔了下来,一些冰霜随之掉落一地,想来便是穆延青的杰作。

    “穆、穆师兄!”少年一阵手忙脚乱,挣扎着站起,像个犯错的小孩,垂首站在家长面前,紧张忐忑。

    穆延青眉头微皱,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从今天起,我负责监督你的修炼。给你一柱香的时间准备,然后到后山找我。”

    “是。”小白小声应道。

    “嗯。”略一点头,穆延青不再多说,也没再多看小白一眼,转身离去。

    奇怪,穆师兄怎么会突然要来督促自己修炼?小白心中虽然疑惑不已,终究不敢耽搁,匆忙洗漱穿戴完毕,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忙向翠云峰后山赶去。

    在众多的天权子峰当中,翠云峰整座山峰遍种青竹,远远看去,翠色蓊郁,层层叠叠,好似一座由翠色云团堆叠的山峰,极是秀丽别致,翠云峰之名也就由此而来。

    当小白来到后山,就看见穆延青端坐在一块青石上,闭目等待,奇怪的是在地上竟然放着一对木桶和扁担,也不知做什么用。小白刚刚在他面前站住,还没开口,就听穆延青漠然说道:“去给我从芜渊潭挑两桶水回来,酉时(下午5到7点)之前我要看到。”

    小白错愕,穆师兄一大早跑来着自己,竟然是叫自己去挑水?

    翠云峰位于天权主峰西面二十多里处,而芜渊潭就在天权峰东面的瀑布下,来回一趟要跑遍十多个山头、将近五十里的山路,而现在辰时(早上7到9点)已过大半,在不到五个时辰的时间里到天权峰,来回跑一趟将近五十里的山路,如果能让玄玉帮忙自然是轻轻松松,可是看穆师兄的脸色,怎么也不像是让他取巧样子。

    “东西就在那里,还不快去。”见小白站着发愣,穆延青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小白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直冲心神,心中一跳,好似被人当胸砸了一拳,胸口有些难受起来。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办的到,还是不敢说出半个不字,小声应了声“是!”,忙不迭的跑过去拿东西,哪知一入手,竟是超乎想象的沉重。

    小白运起体内真元,试了两次才勉强拿起。细一看,才看见这扁担和木桶上各自贴了一张符箓,好像是自己见过的泰山符,难怪如此沉重。

    穆师兄闭目养神,小白不敢多问,担起扁担,走下山去。

    好重!还没走下翠云峰,小白只觉肩上的担子变得越来越重,脚步也不禁放慢了下来,正打算停下来歇息一下的时候,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大吼,一阵恶风扑来,小白大吃一惊,回头就看见差不多一人高,吊睛白额的大老虎从一旁的林子里跳出来,冲少年猛扑过来!

    “玄曈!”小白吓一跳,勉强避过老虎的扑袭,却将肩上的担子扔到了地上。

    老虎扑空,双爪按地,喉间低吼,作势欲扑,冲少年呲牙咧嘴,见少年回过神,看一眼地上的木桶,对着少年吼叫两声,好似在威胁警告。

    小白看懂了玄曈的意思,看来玄曈是穆师兄叫过来“监督”自己的“监工”了。

    玄曈和白鹤玄玉一样,都是七星剑宗山门中豢养的灵兽,是一只活了两百多年的老虎,颇通人性,平常这只老虎就在穆师兄所在的浣溪峰活动,和穆师兄颇为熟悉,想不到今天竟然被穆师兄带过来了。

    “好,好,我知道了!”少年心中颇有些委屈,可是也不能对一个畜生发泄出来,只好认命的担起扁担,继续向着天权峰走去。

    就这样,在一只打老虎的监督下,只要小白的速度一慢下来,玄曈便毫不客气的扑将上去,尖牙利爪招呼。

    这只老虎活了两百多年也算小有修行,身上爪牙坚锐无比,较之精金锻钢也不遑多让,随便一抓,也能在坚硬的山岩上留下很深的痕迹,要是不小心被擦上一点半点,绝对是皮开肉绽的下场。小白只能咬着牙赶路。

    刚下翠云峰,玄曈好像对追赶小白生出了莫大的兴趣,也不管小白走的是快是慢,兴致来了就张牙舞爪的猛追猛赶,玩的不亦乐乎。

    这可苦了小白,身上挑着一副仿若千斤的重担,哪里跑得过玄瞳这只大老虎,好在自己真元充沛,身手灵活,总算没挨上它一两爪子。

    走过山脚,魏姓老者正在菜田里给青菜抓虫,老远看到小白被玄瞳追得一路惨叫着跑下来,站起来奇怪的问:“小白,一大早的,你们这是做什么?”

    “穆师兄叫我到芜渊潭挑一担水回来……”话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嘶啦一声,衣服被玄瞳一爪子抓出了两道尺许的豁口,小白气的哇哇大叫,一边狂奔一边喊道:“死老虎,你给我记着……”

    看着一人一虎远去的身影,老人笑着摇摇头,继续给自己的青菜捉虫。

    “咦,那不是小白吗?他去的好像是天权峰的方向,挑着一对水桶急匆匆的去干什么?”

    “玄曈还在他身后追着,这是什么回事呀?”

    “难道这傻小子惹李师姐生气了,所以被罚去挑水?”

    前往天权峰的路上,不少内门弟子看见小白被玄曈追着赶着,好奇的议论着,也有人上前打招呼,只是小白被玄曈追赶的苦不堪言,哪有时间去理会这些看好戏的师兄们。

    当小白来到天权峰,在老虎玄瞳的追赶下,竟只花了两个时辰多一点的时间,却也累得两脚几乎没了知觉。来到芜渊潭边上,小白把肩上的担子一扔,便四仰八叉的躺下来。玄瞳鼻孔里传出来两声哼哧,似乎在嘲笑少年的不济,小白哪还有心情理会它。

    天权峰高高耸入云端,一道白练从半空轰然泻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在十数里外都能听得到,溅玉飞沫,水雾飞扬,半空随风飞散。日光里,水雾中,一道道七彩虹光不断生灭,如梦如幻。站在下方,只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渺小!

    轰声雷鸣,巨大的瀑布宛如从天垂落,在下方冲击出一个百丈见方的水潭,也不知有多深,迷蒙的水雾飘荡四周,白茫茫一片,有些看不清瀑布下几十丈的方圆。

    芜渊潭青树环绕,波光冽冽,游鱼细石,历历可见,景致极好,只是平常少有人来,倒是常有一些山间小兽来到此处饮水,在岸上留下不少痕迹。

    小白却没有任何欣赏此处美景的兴致,饶是他先天圆满的修为,这二十几里的路途跑过来,也是累的够呛,身后的衣服更是被玄曈的爪牙撕扯的一片狼藉,破烂不堪。

    玄曈此刻却悠哉悠哉的卧在水潭边上,惬意的享受着水边的阴凉,不时耀武扬威的冲少年威胁的吼叫两声,催他快些打水。

    少年心里暗恨,好容易恢复了一点气力,才提着数百斤重的木桶小心的打好水。

    玄曈立刻来了精神,猛的一下跳起来,扑向小白。

    “臭老虎,你给我等着!”少年怪叫一声,挑起扁担撒腿就跑,而一只大老虎在后头穷追猛赶,一者追一者逃,很快没了踪影。

    巨大的瀑布轰声滚滚,声势磅礴,水雾弥漫。

    清风拂过,水雾卷动,悄然现出一道傲然的身影,伫立芜渊潭的清波水面上,一身白衣点尘不染,长发披散在身后,手中一柄狭长的剑,朦胧在一片水汽之中。

    挺立的身姿,站立粼粼波光之上,微微垂首闭目,浑无一丝气息,似乎已经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恍惚中,有些不真实起来。而小白与玄曈刚才竟然都没有发现还有其他人在这里。

    就在一人一虎远去不久,这人蓦地睁开眼。睁眼的刹那,整个人气质一变,如一柄贯穿天地的利剑,冷冽锋利,锐气冲霄,锋芒毕露。一层细碎的波浪从他脚下蔓延开来,从瀑布下荡漾而来的波浪轻易被这股细碎的波纹击碎,蓦然倒卷。

    四周的迷雾更是被一股无形的气机扫过,刹那崩溃湮灭,消弭无形。

    那人眼中精芒闪过,人不动,剑光闪,已然朝天劈出宛如天成的一剑,玄妙的轨迹,如羚羊拐角,无迹可寻。

    然后,山中只余一片静寂。

    “咦,怎么突然听不见瀑布的声音了?”

    数里外,正在追逐当中的小白和玄曈忽然停下来,疑惑的回头望去。平时即使在十多里外都能听见天权瀑布磅礴的声势,才到这里忽然就听不到了,就好像被什么突然截断,整个世界一下都静寂下来,突兀的转变让人很不舒服。

    一人一虎奇怪的回头看去,顿时惊住了,张着嘴,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见远处一条巨大冰川悬挂在巍峨高耸的山峰上,取代了声势磅礴的天权瀑布,中间一道笔直锋利的痕迹将这道冰川一分为二,一直延伸到了悬崖边上。日光照映下,巨大的冰川仿佛一条冰雪晶龙,剔透闪亮,绚丽非常。

    就在一人一虎回头望去。

    咔咧——一条条细小的裂纹自下而上,迅速蔓延整条冰川,紧接着就看到这条巨大的冰雪晶龙由下往上簌簌崩碎开来,无数冰屑飞扬洒落,湮灭在半空。

    冰川迅速缩短着,几个呼吸间,整条瀑布所化的冰川就彻底消散一空,露出嶙峋峥嵘的山壁。

    “轰隆!”

    悬崖上激流汹涌,猛烈的水流汹汹冲出数十丈,从高空飞泻而下,巨大的水流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从天轰落,猛烈地冲击着地面,发出如洪荒巨兽般的咆哮。

    感受到脚下剧烈的震动,小白才回过神。

    “怎么回事?”少年惊疑不定,“难道有人在那里修炼?”

    猛的身后一股大力撞来,嘶啦一声,身后的衣服又破开了一道大口。

    “死老虎,你偷袭!”小白怒瞪着身后的大老虎,抗议着。老虎低吼两声,耀武扬威的亮出自己尖锐的爪牙,作势欲扑。

    “啊!玄曈,你给我记着啊!”

    山道上,少年愤愤不平的的叫喊着,不时夹杂着他的惨叫声和老虎的吼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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