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紫邵城已被第一场雪的来袭所征服,处处换上了银白色的新装。
这天抱着暖炉在暖塌上跟莞晴说着话,却见莞洛挑了暖帘进来道“贵主,班小主过来了。”说话间,子沫已盈盈而进,婢子解下她的大衣拿在手里,子沫方道:“妹妹给婕妤姐姐请安。”
我示意她坐下,问道:“才下了场雪,路上极冷吧?快烤烤火罢。”
她微微一笑,露出皓齿,道:“不怕,妹妹抱着手炉呢。”
我点点头,道:“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这么急急忙忙地来?”
她的眼神扫过屋内的宫人,我如何不明她的意思?对宫人道:“你们都下去罢,本妃和班小主好好儿说会子话。”
莞晴福身带人下去。我方道:“你且说罢。”
子沫的声音很细,渐渐低下头去,微有些害羞,道:“方才陆太医来给妹妹请平安脉,说......说妹妹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心下一惊——子沫竟有了身孕!我忙问道:“果真么?”
子沫脸颊绯红,“是陆太医诊的脉,真真假假的,我也说不清。”
我想,还是谨慎为好,遂朝外面道:“莞晴,去传刘太医来,就说是本妃身子不适。”
只听莞晴道了声“是”便去了。
须臾,刘辞便来了。
待诊过脉后,他道:“良媛小主委实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子沫只是静静地笑。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她的小腹,那里面,已经已经有一个小生命存在了!辗转地想起了襄儿......他也曾在我的小腹里待过呢......心中百般滋味,五味杂陈。子沫有身孕我自然是高兴的,心下却到底还是一片黯然。
我叫了刘辞回去,并与他说:“在我还没有说出去之前,你也不准说。”
我问子沫:“你可叫陆太医不许说出去了?”
她点点头,说:“妹妹特意嘱咐过他不准说出去。”
我稍稍放心。
子沫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恬静道:“妹妹是来问问姐姐,此事应当如何?”
我平复下心绪,道:“宫中那么多孩子都保不住,你这一胎,也得谨慎着。”我紧着说:“你跟我去宁寿宫。”
子沫颔首道:“是。”
我罩了一件浅紫色挑丝云雁的白狐毛大衣,狐毛极柔顺,银白色映着浅紫色,相得益彰。子沫依旧穿上她那件浅粉色绣夹竹桃的兔毛大衣。二人如此便乘上轿辇往宁寿宫去了。
待着人通报得通传后,我携着子沫进了宁寿宫的正殿。
殿内暖烘烘的,熏的是百合香,这百合香若在冬天和着火炉一熏,便有置身花海之感。我与子沫脱下大衣交给侍女,向太后请安道:“恭请太后贵安!”
太后倚在暖塌上,盖着一条绒丝被,慈和道:“坐罢。”
我与子沫谢恩而坐。
待用过一盏茶,太后方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们俩个竟一同来给哀家请安了?”
我回首看了子沫一眼,旋即别过脸去看向太后,满面喜色,作势行了个礼,道:“嫔妾是来给太后娘娘道喜的。”
太后果然来了兴致,“哦?”
窗外一株红梅树正含苞待放,映着白雪,想来是不可错过的美景。
我微笑道:“恭喜太后,班良媛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太后忙问:“果真吗?”
身后子沫捂嘴笑道:“太后娘娘和婕妤姐姐问的一样,已找两个太医瞧过了,确信无误呢。”
太后眉眼俱笑,“这样的喜事,可说给皇帝听了?”
我起身落座,佯装担忧之色,道:“回禀太后娘娘,宫中那么多孩子都保不住,班良媛这一胎......嫔妾等还未敢声张,只等着太后娘娘的话儿呢。”
太后沉思须臾,一扬脸儿对槿澈姑姑道:“去传哀家懿旨,班良媛有孕,晋正六品嫔,赐封号‘祥’,再告诉后宫众人,这一胎由哀家和娴婕妤一同看护,若谁有半点儿非分之想,别怪哀家翻脸!”
我和子沫起身谢恩。
不一会儿工夫,景渊便接到了消息,连忙赶到了宁寿宫,待给太后请过安后,便对祥嫔道:“好!好!这一胎,你定要平安生下来,不论皇子公主,朕都会晋你为庶五品贤仪!”
祥嫔自是忙不迭的谢恩。
隔天,瑾妃到我宫里。
“祥嫔的身孕请太后看护,是你的主意吧?”她凤眼挑着我。
我抿唇一笑,“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姐姐。”
“你以为我不知道?以祥嫔的本事,怎会想到这个主意?再说她与太后素无往来,若无你多说上几句话,怕也没这效果。”
檀木香几上的白瓷花瓶里放了几株新摘的含苞欲放的红梅,含了一缕淡淡的梅香。
“太后亲口下的旨意,姐姐若是轻举妄动,便是害人害己了。”
她冷哼一声,道:“我自是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皇后那边,若再想出旁的法子该当如何?你也招架得住?”
我端起茶饮了一口,慢条斯理道:“且不说皇后那里太后会去说,她若是想了旁的法子,难不成咱们就不行?”目光突然一凛,“姐姐不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吗?”
瑾妃提唇一笑,“你倒说说有什么法子。”
子沫啊子沫,你可别怪我,若怪便只能怪你肚子里那孩儿,在不该来的时候来了......
若我一举除去皇后,便是我柳氏一族失了屏障,如此,便只能一点一点来了,“咱们这一次,只消除去鸢昭仪就好了。”顿,续言:“鸢昭仪,是有子嗣的人呵。”
皇后,你看见了吗?冬日来了,只梅花一枝独秀,那些个在春秋之际猖狂的花儿,都已凋残了呢......
这天,我对莞晴道:“你把这包药交给挽云,叫她不论用什么法子,都必须把它放到鸢昭仪的寝宫内,还得是不引人瞩目的地方。”说着,把那一小包红花交给她。
莞晴领命去了。良久,她回来道:“挽云说,她有办法。”我点点头,“如此,便无可疏漏了。”
紧接着,那同样的红花,便“顺理成章”地混入了祥嫔的饮食里。
这天,我用棉布仔细擦拭着“凤栖梧桐”的琴弦,莞晴急忙进来,对我道:“贵主,祥嫔小产了!”
指甲无意碰到琴弦,发出“嘣”的一声,子沫,对不起了......
我急忙到了子沫宫中,皇上皇后并瑾妃都在了。
只见子沫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没有力气地抽噎着,拽着景渊的衣袖,道:“皇上......今儿一早,子沫还感觉到他踹了子沫一脚呢,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就......”她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平摊的小腹。
我不敢去看她,干脆别过脸去,见陆太医正在检查子沫用过的膳食。
须臾,陆太医躬身道:“回禀皇上,这碗乌鸡汤里,有着分量不轻的红花啊!过量服食红花,必然会导致小产啊!”
景渊震怒,将手上的玉钏儿一下摔到地上,玉珠四裂,“给朕查清楚,是谁干的!一旦查出,便、打入冷宫!”顿,续言:“搜!给朕挨宫挨院的搜!”
我与瑾妃对视一眼,我看见,那一瞬间,她微微勾起的唇际......
很快,搜查的内侍便回来了,“启禀皇上,只在鸢昭仪宫里找到了分量极多的红花!鸢昭仪已经带来了!”说话间,鸢昭仪已被人押着,跪在景渊面前。
景渊一个巴掌过去,“贱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怎样做!朕予你的还不够吗?你竟这般不知足!”鸢昭仪泪眼汪汪道:“皇上明鉴!这事儿不是臣妾做的!您可以去查尚宫局的档,这个月,臣妾宫里根本没有领过红花啊!皇上明鉴!”
皇后亦道:“是啊皇上,恐现在还不能妄下决断呢。”
瑾妃冷哼一声,“皇上,这种东西,自然不能在尚宫局领了,想必是从宫外拿来的。”
鸢昭仪狠狠瞪她一眼,“你诬蔑我!”转眼对景渊道:“皇上,真的不是臣妾做的啊!臣妾服侍您多年,难道,您对臣妾就连这点子信任都没有吗?皇上!”
景渊阴着脸儿,一言不发。
子沫在床上挣扎着起来,脸上依旧有泪痕,咬着下唇道:“皇上,鸢昭仪有三皇子,有子嗣之人,不能不疑!更何况,如今已是证据确凿了啊!皇上!”
景渊看向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皇后温和道:“臣妾以为,鸢昭仪是被冤枉的,昭仪服侍皇上多年,她的为人臣妾还是了解的,想来不止于此。”
景渊又看向我,“你说呢?”
我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字道:“臣妾以为,既然这包红花只有鸢昭仪宫里有,且鸢昭仪又是有子嗣的人,臣妾不敢说‘一定’,只是却也能说是八成的肯定了。”
我看见皇后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景渊静默良久,终定了决心,道:“天子一言九鼎,朕不能食言!传朕旨意,鸢昭仪乔氏残害皇嗣,居心不良,着即废除位份打入冷宫!”
鸢昭仪苦求道:“皇上,臣妾服侍您多年啊!”
皇后蹙眉劝道:“皇上,她毕竟位份很高,身为昭仪,想来此事还不能如此草率罢,还请皇上暂且收回成命。”
瑾妃不屑地撇了撇嘴,道:“皇后娘娘以为这是草率吗?正因为她位居昭仪,行事却如此不检点,如何衬得起昭仪这个位子呢?皇上乃天子,方才既已下了旨意,便该立即执行,哪有收回之理呢?”她又加重了语气,“难不成,皇上的孩儿,就白白地去了吗?”这一言,更是击中景渊痛处。
果然,景渊怒道:“陆宁之,立刻传旨!”
陆宁之躬身去了。
鸢昭仪含泪被人带了出去,仍在喊着:“皇后娘娘救我!皇后娘娘救我!”然而,如今皇后已然自顾不暇了呢。我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挽云,她做的极好呵。
子沫腹中的孩儿,那是亲手扼杀的孩儿啊!亦是我手上染的第一滴鲜血,第一条人命啊!
我向景渊请旨道:“皇上,三皇子还小,不能没人照料,皇后娘娘有太子殿下要照顾,瑾妃娘娘没有生育过,不懂得如何照顾孩子,嫔妾请求皇上将三皇子交予嫔妾抚养。”
他看我一眼,旋即道:“好。”
这一仗,赢的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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