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眯着眼睛惬意地躺在屋檐的走廊边上,望着天边以偏西的太阳,微微地舒了口气。
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般惬意了。
这就是王员外家的客房。
这里远离闹市,偏向重山,没有喧哗吵闹,市集吆喝。
相反,这里时有鸟鸣声阵阵让人心旷神怡,抛却烦恼。
王员外是川城的大户,自然他家的房子也十分多,一眼望去,整个川城东边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客房,十分壮观。
房中条件也是十分优越,不说房中摆设奢华,每至吃饭时辰,总有大鱼大肉,好菜连连,而且还花样百出,永不腻味。
王员外一个胖胖的老人,脸上永远带着亲和的微笑,让人一见便生亲近之心,而且学识十分渊博,与之聊天一点都不感觉到枯燥乏味。
叶尘见过这员外一次,便在昨天和铜钟和尚探望王员外的时候见过。
当时的他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身体虚弱无比。
王员外称呼叶尘为贤侄,而且对叶尘似乎很特别,特别到王员外从病床上坐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微笑地拉着叶尘的说聊天。
叶尘自然是摸不清头脑,细细一想,以为这王员外躺在床上时间久了,颇感孤独。所以一见到有人在了,自然分外高兴。
于是叶尘便与之聊天说地,分外照顾他的言念。
微风徐徐而吹,夕阳缓缓而洒。
这便是叶尘喜欢看的夕阳,美丽的,却带着少许惆怅的夕阳。
夕阳之下永远都藏着忧愁的黑暗,黑暗里,却带着无尽的孤独。
叶尘很孤独。
但是他却不知道这种孤独究竟从何而发,从何而来。
他最喜欢看夕阳的,在苗疆的时候,他总是躺在十方大山的轮回峰上望着夕阳。
那时候的夕阳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圆盘一般,高悬于空,光芒若血。
那时候的夕阳不叫夕阳,而是叫残阳。
叶尘抱着木剑,身心仿佛悬于天边而静静地飘荡。
旁边便是云朵,踏着云朵翱翔于九天之上,望着下边的苍生大地!
那是何种感?
叶尘微微地感受了一下。
那是一种空旷的感觉,忘却了无尽忧愁,忘却了无尽的思绪,也忘却了曾经的美好。
可惜,这仅仅是幻想而已。
叶尘的旁边并不是云朵,而是瓦片。
叶尘忽然很想修仙,很想。
不为长生也不为无敌。
只为了逍遥。
自从见到蓝衣女子的御剑而行遥遥自在便产生了这种想法。
他只想学那御剑之术!
踏剑的感觉究竟是如何呢?是否真的如想象的那样美好?
浩瀚长空,究竟有多大?这个大地究竟有多大?
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心中颇感无奈。
叶尘啊叶尘,你连学那简单的指决都学这么长时间,你又如何能妄想那御剑之术?那是现在的你可以学的么?即使教了你,你也不一定学的会!即使学会了,怕也是白发枯木了吧……
他是知道自己资质的。他的资质差得惊人,甚至从来都没看到过这般烂的资质。
你见过一个人刻苦修炼了一年,体内却无半点内力么?
你见过一个少年每晚都挥舞相同的招式一万次持续一年么?
没有!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这样的人……
修仙对寻常之人说是坎坷无比,更不用说叶尘了,叶尘起码要花费别人二十倍的时间才能修成。
于是,御剑之术渐渐地对叶尘来说也是幻想,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愿望。
不过,叶尘对这愿望很满意,一个有愿望的人,总会感觉活得很充实很美妙。
至少这样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活着,自然就好!
叶尘继续望着天边的晚霞,夕阳已落半山腰。
分外美丽,妖娆!
又是一天过去了……
匆匆地,就过去了。
时间不待人啊,叶尘又是一叹。
“贤侄,你还在这里看夕阳呢?”
忽地,从屋檐的另一边传来低沉虚弱的声音。
叶尘转过头来。
只见是一个衣服华贵的胖胖老人正由下人搀扶下缓缓地朝叶尘身边走了过来,面色苍白如纸!而且呼吸很费力,仿佛随时都要停止一般。
正是王员外!
“王伯伯好!”叶尘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打招呼道。
王员外似乎得了一场很严重的病,整个人都虚弱无比,叶尘从来没看到他下过床。
只因为那清虚老农与这王员外关系奇特,而叶尘与清虚老农却如师徒一般关系,故称呼王员外为王伯伯。
虽然这员外看起来真不像伯伯,更像王爷爷!
“贤侄为何不与那些奇人异士讨论道术天文,却在此地看夕阳?”
王员外小心地坐在叶尘的旁边,颤颤巍巍地说道。
他所说的那些人,正是王员府上收下的门客。
有背着剑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青年,有已经老迈仙风道骨的老人,更多的却是那些江湖豪客……他们聚集在一起,独自建了个门第,名唤四海。
四海屋作坐落于川城的偏西边,正处淮阳河对面,路上行人无数,来往不断,喝酒谈天,好不快活。
他们皆以王员外门客为居,衣服华贵,高傲无比!
叶尘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和那些个人,没什么好谈的,他们皆为江湖好手,功夫非凡,而我却只是一个凡人,能够认识他们就不错了,又如何与之相交?”
叶尘想起那些人,心中便不由一荡。
自己和他们确实没什么可谈的,也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
“你说的可是实话?我看是未必吧?”王员外摇了摇头。
他显然不相信叶尘的话。
这个少年让人一见便会产生好感,谦虚仁厚。而且,他身上似乎有一种气质,一种不属于尘世的气质。
他如何相信叶尘只是一个凡人?
“呵呵,这便是实话,我身上穿不起华贵的衣服,也没有大本领大神通……”叶尘微微一笑,对王员外的话并不在意。
他怎会在意呢?
他是死过一次的人。
世俗名利对他来说,仅仅是云烟而已,若干年后,终不带走。
能够活着,能够近距离接触这个世界,他已经很满意了。
他把这看成上天的恩赐,正因为这恩赐,他可以探询人生的意义。
一个人,既然能活着便好了,还要奢望什么呢?
他需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贤侄,我们应该向前看,别妄自菲薄……”
王员外并没有留胡子,但脸上却带着风霜,眼神沧桑。
他颤抖地在下人的搀扶下,然后缓缓地望着叶尘。
他的病,似乎已经到膏肓了,仿佛随时都会离这个世界而去。
他的喘息,很缓很缓,缓到似乎下一刻便要停止一般。
叶尘很同情他!
但是他也无任何办法。
虽然他也学过一些时日医术。
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确定自己并无他法。
一个人,难道能斗得过天么?天让人死,人不得不死……
外邪已经入心直插灵魂了,灵魂之火已经黯淡无光。用一句通俗的话说,便是身体机能已到了最后极限,除非有神仙帮助脱胎换骨,否则便只有死亡一条路。
他的病,似乎是自然老化……
生命由死而生,又从生而死,轮回因果,不可更改。
“王伯伯……哎……!”叶尘叹了口气,望着苍白着脸对着自己微笑的王员外。
他心中已经产生了淡淡的无奈。
“没什么可叹息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老朽活了这把年纪,从未做过对不起百姓之事情,相信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生死之事,并非什么伤心事……”王员外对这些事情看得倒是不重,微笑地继续说道。
叶尘摇了摇头。
这些道理他也明白,只是,他心中却带着一份无奈。
生死,谁又能真的看透呢?
“王伯伯,你这辈子行善百姓,问心无愧,相信天上神明会感应到你的德行,然后给你延寿也说不定……”叶尘缓缓地说道。
说完后,他便感觉这个解释很荒谬,荒谬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地步。
世界上真有神明么?
神明又是什么样子的?
叶尘不自觉地陷入思考之中。
王员外自然高兴无比。
只是,这份高兴终归是没持续多长时间。
延寿终归是有完结的一天,完结后,便又是一场浮梦……
他叹了口气“那自然是不错,但是……我并非贪图这些富贵年华,我只是心中放不下小女,她年仅十八,母亲在生下她便随之而去,至今却未找到如意郎君……”
他望着叶尘缓缓地说道,声音中竟带少许期盼!
“王伯伯,你女儿现在还这么年轻,你又仁厚待人,相信找户好人家并非难事!”
叶尘望了望天边的夕阳,惆怅地说道。
“可惜,我介绍给小女的,小女不满意……小女喜欢之人,便是文武双全的才俊,而且这仅仅是起码要求,若是她看到不满意的话,也没办法!”王员外又是一叹。
他自知自己并没有多少时日可活了。
但是他却放不下。
若尘世中有牵挂的话,怎能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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