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一剑，以命而换，以血为媒，直入苍穹，剑芒淋漓。
苍穹之下，那一道光芒腾空而起！
“轰！”
一声长空雷鸣，几处乌云飘散开来，狂风呼啸竟泛起几片枯黄的树叶。
树叶？
这里没有树，也没有高大一点的灌木。
那如何来枯黄的树叶？
叶尘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越来越无奈了。
漫天黄颜却仿若蝴蝶一般飘飘，黄叶飘落，直与大地相接。
巨剑直射点手，直扑黑暗之处，寒芒却渐失，仿佛枯朽的树枝一般，缓缓熄灭。
熄灭后，那依然是一把剑，一把带着血液的木剑。
叶尘顺然倒地，面色苍白，目视无边苍穹，心中无比无力。
他已经尽力了，他已经拼尽了自己的一切力气，他甚至感觉自己心脏跳动速度在缓缓减弱。
烟尘朦胧，黑光湮灭，远处一根拐杖缓缓从烟雾露出了个头。
那是一个骷髅头，骷髅头上带着少许黑气围绕之间。
叶尘奋力地咳嗽了下，如鞭子一般抽动的感觉不住扑腾在他的胸口，胸口处仿佛火烧，痛苦无比。
他咳出了血液，并不是红色，而是如夜幕一般的黑色血液。
他的身体糟透了。
黑雾渐散，朦胧的黑色身影笔直地站立于黑雾之中。
面若朽木，眼散死气，嘴角依然挂着那嘲讽的微笑，黑袍而裹，竟这般直直地看着叶尘。
一切都结束了？
叶尘目视黑尘，嘴中不时冒出几许血丝，眼神却是一片即将消散的淡然。
他并不怕死，这个世界能让他怕的东西很多，但绝对不是死！
他总在死亡中徘徊，也早已习惯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一个平凡的凡人，一把平凡的木剑，一招更为平凡的招式……咳，咳！”
老人望着叶尘，嘴中不停地重复平凡两字，身体佝偻却忽然咳嗽起来。
他受伤了。
可惜，他并不是人，并没有咳出红色或者黑色的血液。
烟尘轻浮，人影散乱，太阳缓缓藏入云朵，大地尽是冷意，微风一吹，竟会莫名寒颤。
地上两人，站着，躺着。
老人站着，叶尘躺着。
这似乎是一个毫无悬念的结局……
“若我死……下……下辈子，定……定要杀之！”
叶尘挣扎了下，却终归是没有起来。
他已经起不来了。
牙齿狠咬，叶尘面色坚忍，几处漂泊渐过，浮沉几度归。
每一个字，都是含恨而发，叶尘心脏处仿佛插了一把小刀一般，抽痛无比。
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无上的功法，更没有日夜而已，白发苍苍的良师。
他拥有的，只有一人，孤马，独剑……
现在，孤马已失去，那一人一剑留着还有什么意义？
“下，辈子，桀桀，你认为……你认为……你下辈子还有机会么？”老人怪笑，却带颤抖，身体仿佛被一种奇怪的打击一般，越发佝偻了。
他也曾渴望下辈子。
可惜，他却不是人，死了就消散在天地之中，永无下辈子。
那一剑，他并非如表面那般轻松，那一剑，已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膛，也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一刻，心脏竟还跳动了一下。
他是活着的，一个心脏在跳动的人难道不是活着么？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可是下一刻，他的心脏便恢复平静……
老人抬头望了望天边苍穹，嘴中喃喃，不知道在说什么……
垂危老朽，红尘浮梦，往事如烟渐渐带过，那一瞬的明悟，竟带一种淡淡的温馨，漫布全身。
几许黑气从胸口处一丝丝汹涌而出。
老人闭上了眼睛。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也会这般死去……
叶尘直视老人，目光却黯淡下来，整个人仿佛是血色木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却好似过了许久。
白发飘散，人若已睡，安详无比。
…………………………………………………………
叶尘死了，至少他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经受这般大的打击而不死的。
那是黑暗，无边冰冷的黑暗仿佛是一张巨大的布片一般笼罩着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边际，没有生机。
这是死后的世界，和出生时一般满是黑色的？
那么，自己呢？
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了灵魂了？
没有形体，也没有呼吸？
叶尘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那仿佛是一双眼睛，一双在黑暗处张望的黑色眼睛。
看不到自己，更看不到别人。
无悲，无喜，不会哭泣，更不会笑，一切回归虚无。
他似在徘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不断飘荡徘徊着，没有起点，更没有终点。
“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飘渺远方，一种熟悉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带着欣喜，带着欢快。
他是谁？
他在哪里？他为什么要等着自己？
叶尘奇怪了，四周张望，然后他失望了，周围依旧是层层黑暗，没有人烟。
“我是你，你也是我，我就在你旁边，我等你是因为你在等我……”
那空灵的声音，又在周围出现，如夜幕一般的黑暗缓缓散开，取代的是一片光。
那道光很刺眼，刺得叶尘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白光闪烁过后，出现了一片草地，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地。
叶尘发现自己有了形体，再也不像原先那般只有一双眼睛了。
这是一片草原，草地宽广了，便叫做草原。
草原远处有一个人，一个拿着鞭子人。
有一群羊，一群垂首食草的羊。
牧羊人黑衣包身，长发而垂下，随风而飘，面色却朦胧一片，看不清是何模样，叶尘只知道眼前之人很熟悉……
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透过心田，顺着草地缓缓升了起来。
这里很美。
他在行走，踏着郁郁草地，在向自己在走过来，脚步缓慢，却未曾停留。
他的步伐很怪，一脚踏出，另一只脚要经过很长才跟上，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
很累，很吃力，这便是叶尘的感觉……
“此生便是这躯壳，木剑点苍梦寐至，你知道么？这便是你的世界，属于你，一切都属于你！”
那个身影抬起头，面色不再朦胧。
叶尘身体一颤，面上大讶，竟直立当初，久久而未有反应。
苍白的脸，充满希望的眼，还有无比坚毅的脸庞，那个人何止是熟悉？
那完全便是头发未曾发白的自己，自己竟和自己见面，怎会不讶？
自己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你不必惊然，前方的路可不平坦，你若行，我便和你一起行，你若不行我也不行！你可明白？”
牧羊人微微一笑，动了动并不是很长的鞭子。
叶尘自然不明白，他还未接受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奇特荒诞情景……
“我拥有你忘记了的记忆，可以叫做过去，你拥有此刻的记忆，可以称为现在，我寄存于这把剑上，代替你失去的那一丝灵魂而活者，我是这把剑的灵魂，也是你残缺的灵活！”
牧羊人目光闪烁望着叶尘，人已至叶尘旁边。
他走得看起来不快乐，其实是很快的，至少叶尘在未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身边了。
于是叶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很奇怪的梦。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么？这的确是一场梦，一场我们共同制造出来的梦……”
牧羊人好似完全明白叶尘的想法，目光闪烁，直视内心深处。
叶尘在他的面前毫无秘密可言。
“御剑飞行，逍遥整个苍穹，并不难，你若是想，你完全可以的，我便是剑，你手中那把紧紧而握的木剑，只要你这般想着，我随时都能带你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想，纵然是昆仑之巅我也可以为你送到，前提是，你还未死！”
牧羊人喃喃地望着叶尘，淡淡地摇了摇头。
“未死？”叶尘不住喃喃这两个字，心中很是奇怪。
自己已经死了，所以这些梦想都不会实现了，永远不会！
他忽然感觉很痛苦。
“是的，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就要死了吧，耗尽全身的能量，挥出最后一击，你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我该怎么办？”叶尘望着牧羊人。
“你需要一具身体，一具完好哦的身体，你还需要一些天地灵气的充盈！”
牧羊人转过身体背对着叶尘，朝远处的草地上指了指“那天地灵气自然是从天地之中来，你必须以身融入这天地，让天地接纳你……你若不想死，你就可以不死！”
叶尘点了点头。
他明白了，他完全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融合天地的前提，你需要一颗心，天地之心，大乱将生，生灵涂炭，一切都需要你的照拂！你若有了这般之心，你便能融合天地，你甚至能借天地之威而行事！”
牧羊人转瞬面涩，长长叹了口气，目光竟有少许悲伤。
叶尘能感受到这种悲伤，他想起了那些无辜百姓。
他们，本不应该死，却死了……
“你我都是诞生于天地，天地若母，母之托付，怎能一拒？”
回头而望，牧羊人眼神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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