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白舸争看了一眼正穿鞋子的江小宇道:“你要去哪儿?”
江小宇冷不冷地回了一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江小宇缓缓穿好鞋子,强忍着痛朝门口方向走来,每走一步,就觉得有一种强烈的疼痛从背部传来,深入骨髓的刺痛。
“你要回你的小镇?”白舸争冷哼一声。
“嗯,我要回我的家,我要找南海天琴宫的那个抱着古筝的男子报仇。”江小宇抬起了头来,盯着白舸争说道,可眼泪却禁不住又流了下来。
“你可知道,那个男子叫什么,住在哪里?”白舸争负手立于门前。
“不知。”江小宇停动了一下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我要找回我的娘亲。”
青衣少女先是一怔,她望着步履蹒跚的江小宇关切地说道:“即便是这样,可……现在也不是你可以报仇的时候。”
“况且你的伤还没好,而且你还没有什么修为,现在去,就是去送死。”
“我送死又如何?”江小宇冷笑一声到,“再说我们非亲非故,我死不死有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白雪儿听江小宇对于自己的一番好意并不领情,气嘟嘟地鼓胀着小脸,气的几近说不出话来。
江小宇含着泪光,环顾在场的几人冷冷道:“反正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都已经离我而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即便是死了,我也要和他们拼一拼。”
就在这时,青衣少女再也忍不住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去,顺手就给了江小宇一个耳光,道:“你也未免太浑了点!我白雪儿之前还感觉你机智勇敢,但是现在看来,你只不过是个没有实力,还喜欢逞强,而且不分轻重的草包。爹爹、娘亲、大师兄还有我都在意着你。关心着你,而你却口口声声说什么死不死的,活着没有意思什么的丧气话语!”
“其实,你就是胆小,就是懦弱!你好好想想,你的娘亲如果看到自己的儿子这样自暴自弃,她会怎么想,她会开心么?”
“你要是个男人的话!你就留在创月山好好修行,等十几年后有所成就再去找南海天琴宫的人报仇。”
江小宇再次想到了李大善人和那古琴男子的一席对话,此刻江小宇再也把持不住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哭得像一个孩子,或许他本身就是个孩子。
白雪儿看他那心碎的模样,顿觉的这种哭声搅得自己心里也觉得难受起来。
此刻,尚流水正好又端了一碗鸡汤走了进来,看江小宇那般伤心模样,心里顿时一紧道:“小宇,怎么好端端的又哭起来了,是不是白伯母做的鸡腿不好吃?不和你胃口?”
江小宇使劲地摇着头,像个拨浪鼓那般,他本来是不想哭的,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脆弱,所以平日,他就把自己的心关在一座坚固的城池之中。
可是,感情到这个份上了,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的。
他将自己平日里因为背不下去诗文,如何被同私塾的同学瞧不起,如何被自己后爹责罚,如何被李横三等人欺负,如何因为读不好书,受到周遭之人的冷嘲热讽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尚流水听着江小宇的诉说,心里也暗自惊叹,自己自小在月宗山长大,本来生的就聪明伶俐,所享受的待遇和现在自己的女儿雪儿一般:受到了同辈的尊敬不说,还受到了长辈的赏识,哪有什么被人看不起或者冷落的经历,但对比眼前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受到了如此不平的经历,她不由得心道:“世间,为何总有那么多不平之事?就连这十二三岁的孩子,也不放过,就单单是因为一个功名么?”
白雪儿见江小宇哭得伤心,心里不由一酸,此时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她将江小宇紧紧地抱住,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因为她知道,此刻的他需要的紧紧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仿佛就在此刻,江小宇心头已经压抑了怨气都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他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这种悲伤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压的每个在场的人都喘不过起来。
这时候,尚流水顾不了许多,将鸡汤轻轻一送便到了江小宇旁边的桌上。
她身影一闪,不知何时已经将两人紧紧地揽在了怀里,她低头在江小宇的耳边,柔声说道:“我可怜的孩子,想哭就大声的哭吧……以后这雨轩阁就是你的家,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江小宇依偎在尚流水的怀里,就像在自己娘亲怀里那般,哭着哭着,江小宇哭累了,也睡着了。
尚流水将江小宇轻轻放在床上,而后盖好被子,她看着江小宇的侧脸,眼中一丝怜悯闪过,她扭过头来,望了望自己的丈夫,用隔空传音道:“白师兄,我看着这孩子可怜,咱们就破一次例,收他为徒儿吧。”
只见白舸争在那里伫立了很久,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掌门真人已经说了,唯有通过月宗考试的人才有资格加入我月宗,对于宗规,我无能为力。”
尚流水看了女儿一眼,幽幽道:“雪儿,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你爹爹说。”
白雪儿看了看江小宇,而后微微点头,叹了一口气后就走出了侧房。
86.
走到门口,白雪儿微微撅着小嘴,而后呆呆地望了一眼他那泪痕未干的脸庞,幽幽叹了一口气,忽生的一阵冷风从门前吹过,她望了望天空,公子小白的身影忽然一闪,她喃喃道:“他……还好么?”
————
清晨,碧落峰,后山,思量洞。
一颗枯树斜立在洞外,枝头上,只有几只黑色的乌鸦,嘎嘎的叫个不停。
公子小白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他抬起头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看身旁的一张石板床,幽幽道:“今天是我在思量洞的第三天,还有三百余天的时光将要在这里度过。”
这时小白的脸上,忽有一丝笑容从脸颊上生出,小师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来月宗……这已经是第十个年头了,他微微笑着,想起自己经过层层选拔进入月宗的场景,仿佛还在昨日,直到通过终极考验的那一刻,他那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了下来,“仙水之地,神州浩土的创月山,我终于来了。”那是他内心的呐喊,但他觉得人生二十余载的时光里,最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可以做白舸争的弟子,因为那里有小师妹的身影。
那时候的小师妹才刚刚三岁,个头不高,却背着一把小木剑在雨轩阁跑来跑去,整天嚷嚷着要练月宗剑法,要斩妖除魔,保卫正道,那年的自己也锵锵九岁,还记得师父和师娘忙于月宗事务时,自己在雨轩阁照看小师妹的情节,在山后摘果子、打鼠洞、躲猫猫的场景,小师妹甜甜的笑着,露出可爱的小酒窝,大声地呼喊着自己大师兄,这一幕幕与小师妹的童年自己又怎么能忘记。
师妹本来就生的伶俐,到了十岁就学会御剑飞行了,记得第一次御剑飞行在创月山上,白云如流水一般在两人周身飘过,此刻一白一青,两柄仙剑就在云海中飞驰,他们若隐若现的身影在彩云之巅穿来穿去,一隐一现,好不快活。
想到这里,他猛然心头一震:“掌门真人,费劲苦心让我来思量洞面壁,可是为了回忆那些儿女私情的?”
说道“儿女私情”这四个大字时,他顿觉得有一股冷汗从心底生出,他用力地甩了甩头,想忘掉这一切,但是有些东西,怎么会是你想忘记它便可以忘记的呢?
他苦笑一声,而后转身,朝着石板床看了一眼,微微思量:“掌门真人,带自己来到这思量洞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却只是看了那石板床半晌,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他是在提点我什么吗?”
他身子微微一动,朝着石板床走去,远处看这石板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石板有些古旧罢了,“对了,之前听师父提到过思量洞,说在这之前,月宗的第三任掌门——一白真人,曾在这里住过,想必这石板床也有过他的印记吧。”
他来到床边,缓缓坐下,右手轻抚着冷冰冰的石板床,在石板床上盘腿而坐,闭目调整周身的气息打坐。
起初自己还明镜如水,可半柱香的时间。他的脑海里竟然生出了当日和仙魔两道众位高手争夺《天道》的惊险场面,想起了那个本应该是自己称为师叔的老头,他真的就如太师叔说的那般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的利用别人么?
想想他临死前的悲怆画面,一边流泪,一边哭喊这自己的愿望,即便是死去的那一刻也不忘了师父,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羁绊呢?
有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为了师父,他曾不惜背叛师门入了魔道,他曾不惜偷取月宗神技《月》,煞费苦心不惜用吃丹药的方式增强实力,而后他又不惜诚惶诚恐的四处逃窜只为寻找那个孩子,他自己逃了几十年,也躲了几十年,受尽苦难,最后还是没能躲得过去,这……真的值得么?
即便是在临死前仍念念不忘曾养育过自己的月宗,即便死了也要葬在月宗山上,他仍念念不忘于,对自己有恩的师父,即便是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有想起自己,在他的脑海里就只有救师父,对于这种悲恸,他……真的,就错了么?
想到这里,他又气息顿觉得凌乱,他微微一震,掌门真人的那一连串质问又在耳边响起,其实掌门真人,那样说也不无自己的道理,自古有言,人心险恶,说不定他正好是利用了自己的同情心呢?
至于在白阳镇和月宗山的遭遇,他也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关于那个“无眼死尸”仿佛有种难以摆脱的感觉,他又是谁?为什么会没有眼睛?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凌人的腐朽气息又是什么?就连他独自面对师父和师娘的联手夹击之时,也是那般不屑一顾,仿佛世间万物都由自己掌控,还说什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这又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说《天道》?
这一连串疑问在他心头猛然升起。
就在这时,忽听得,洞外传来了一个熟悉而又清脆的声音:“大师兄……”
没错,此人正是雪儿。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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