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倒行招手又要了一坛酒,揭了封口也不倒碗里,狂喝一大口道:“我骂你小子,你叫我老儿,痛快!你不知道,我摩尼教内斗不止,我看着就心烦,实不愿管他们这些屁事,若非答应了恩师包道乙守护摩尼教,我才不会去救这些无聊的闷人。”梁缘一把抢过冠倒行手中的酒坛道:“是,是,是,你老前辈有师嘱重托在身,不能喝多了,喝高了要误事的,这酒让我来喝。”冠倒行手臂忽的一长,竟将酒坛又夺了回来,喝道:“误什么事,他找我来了,反正我已经死期不远,管他娘的什么的别的屁事,今天我能醉死在这里才好。”
梁缘习自燕青的小擒拿手是他父亲从一个江湖异人处习得,又经过燕青苦心改良,在手法上虽说不是天下第一,但也是江湖罕逢敌手,没承想竟被已显醉态的冠倒行辟手在自己手中夺走酒坛,心中已是一惊,更吃惊的是冠倒行的一句话,“死期不远”,什么意思?当下道:“前辈,看你拳脚还春秋年盛,说什么死期不远,你的功夫连郭京也不惧,怕谁敢找你晦气。”
冠倒行摇了摇头道:“功夫厉害顶什么用,世上最厉害的剑是诛心之剑,我心早死,那诛心之剑不来我是行尸走肉,狗延谗喘,现在你说那诛心之剑来了,我还不是死命一条,但是,我不甘心啊。”梁缘更是摸不着头脑:“什么诛心之剑?什么我说诛心之剑来了?你把我搞糊涂了。”冠倒行长饮一口道:“看来你是想听故事,也好,这事藏我心中十余年,今天我就讲给你听。”
梁缘心中暗笑,这冠倒行看行止是十分儒雅的一个人,今天却不知为何突然失态,竟喝醉了,喝醉了酒不仅爆粗口,而且还要给自己的讲故事,心中偷笑,口中却道:“前辈看来也是有故事之人,晚辈当然洗耳恶恭听了。”
冠倒行又长饮一口酒道:“我现在虽然投身摩尼教,却不管摩尼教一切外物,专管教中内务,本意就是不愿意落个朝庭逆叛的名声,你知为何?”梁缘一愣,不由想起梁山原大头领宋江,当下答道:“前辈定是心存忠心报国之心,心存有朝一日招安之念。”冠倒行摇头道:“狗屁,我不是宋江,招什么安?报什么国?我出身徐州沛县世代簪缨世家,家世不弱于梁山当年的双鞭呼延灼等人,从小受的家教就是忠义二字,取的是功名出身,就算不当朝为官,也断不愿为贼为寇,辱没家门,可是在我冠礼之年发生一件大事,使我不得不改名换姓,违长辈意愿投身摩尼教,但是我却愿洁身自爱,不管教中外务,只管内务。”梁缘心中不以为意,说来说去,还不是一样,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无非是炫耀你出身比宋江好,受的家教也好,心中这样想,口中却道:“前辈难道也是逼上梁山。”
冠倒行不理会梁缘发问,道:“与我家比邻而居的有一孟姓世家,自称是亚圣孟子后嗣,家中有一女与我同岁,我们两家世代交好,到我们这一代更是亲近无二,我与孟姓小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相约执子之手,携老白头,两家父母看在眼里自是千肯万肯,并且在我冠礼之年为我们举行大婚,没想到在成亲的路上却遇到了邻近芒砀山三个占山为王的山大王,那大头领当时与二头领三头领都吃醉了酒,听说行嫁的是孟圣之后孟家之女,二头领与三头领就激大头领抢了亲,可怜当年我虽也是武举,可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的看着我的新娘被这伙山贼抢走。”
梁缘心道:“这冠倒行点也真够背的,青梅竹马,大婚之时,被抢了亲,一般人遇到此事除了拚命或者忍心吞声从此一厥不振也没有其它办法。”只听冠倒行继续道:“我们两家凑了一大笔钱,托人送上山去,想赎回孟姓小姐,可是那恶贼山大王却说什么仰慕读书人,真心想与亚圣后人结亲,根本不让赎人,可怜我两大世家一文一武在沛县传世上百年竟然被一个恶盗逼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冠倒行说到此处眼中莹光流动,显然说到伤心处。
梁缘不由问道:“后来怎么办了?”冠倒行又狂灌了一大口酒道:“一直过了三天,我恩师包道乙路过沛县,听说此事,仗剑闯上芒砀山救下孟姓小姐,为了防止芒砀山恶盗再来抢夺,恩师在我府上坐镇半年才走,并收我为徒传我武艺,为我培元筑基。”梁缘道:“包道乙上芒砀山没能杀了那三个恶盗吗?”冠倒行摇了摇头道:“那芒砀山大头领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是一方霸主,加上二头领和三头领的相助,恩师也不能奈何他们。”
梁缘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那就不好办了,要不包道乙就要永远坐镇在你家,要不你们两大家子人就要搬家避祸,想你们两家乃沛县的大世家,故居上百年,岂能说搬走就搬走,是不是包道乙半年后离开,你们又不想搬走,那伙恶盗又杀上门来。”冠倒行又摇了摇头道:“不是,恩师虽只居我府上半年,但为我找来不少仙品良药,为我培元筑基,再加上我本是武举出身,根基很好,所以虽只有半年,但已使我初窥剑道无上真谛,并且恩师虽走,仍留郑彪师兄在我府上,倒不惧那芒砀山恶盗。”
梁缘叹了一口气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竟让你自称是该死之身。”冠倒行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幽幽道:“一切祸端皆是因我而起,孟姓小姐被恩师救回之后就嫁给了我,然后就有孕在身,恩师在时,我rì夜精修剑道,倒还没什么,恩师走后,我每日看着夫人那隆起的小腹想起她被那恶盗掳走三日才回想起这孩子有可能不是我的,心中就犹如火烧一般愤恨,那股邪火每日烧着我的心,我出门觉得每个人都在我背后对我指指戳戳,我简直度日如年。”梁缘不由对冠倒行有些同情,他乃世家子弟,武举出身,天之骄子,摊上了这档子事,任谁会不往心里去,自己的到底有没有戴绿帽子?老婆肚里的孩子到称底是不是自己的?真是够烦心的。
只听冠倒行幽幽又道:“直到有一日我吃醉了酒,看着夫人隆起的肚子,我竟被猪油蒙住了脑子,忍不住朝她肚了上跺了一脚,结果……。”说到此处冠倒行泪如雨下:“结果夫人小产,孩子也没保住,大夫说夫人受创过重今后再也不能再生育了,夫人她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我……我……。”说到此处哽咽不止,再也说不下去。梁缘也只能长叹一声,无话可说,他夫人小产是小事,关键是以后不能生育了,这可是个大事,做了一个女人活生生被人剥夺了做母亲的资格,任谁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冠倒行忽“啪”的打了自己的一巴掌:“更令我生不如死的是,我找上芒砀山恶盗与他拚命,发现这恶盗竟练的是童子功,在与我恶斗时仍是童子之身,我竟一脚踹死了我自己的亲骨肉,踹丢了我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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