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自去房中将典籍收妥,便至大殿。童、胡、田、尚四人俱等在殿中,计无施五人也在,看气色已好了许多。看见东方进来,众人齐拜过。东方静静站着,自有一股威仪,道:“紫白金青四堂,传我的命令!”
童、胡、田、尚齐跪了下去。东方道:“四堂人手立即下崖,向西退往山中,听候我消息,再齐杀回崖上。”四人齐道:“遵命!”但都面露疑惑神色。东方看在眼里,顿一顿又道:“事关成败,没有我命令,不许擅自行动,违者格杀勿论!”四人再道:“遵命!”却又面面相觑,童百雄直起身,拱手道:“教主,黑木崖有天险可据,易守难攻,正可跟逆贼周旋,为何要弃守?”东方淡淡看着他,道:“我自有计划,不必多问。时间紧迫,即刻行动吧。”四人仍在地上不动。东方道:“怎么?不尊我命令吗?”童、胡二人伏首道:“属下斗胆,请教主将详细计划相告,否则,否则...便请教主与我们一同西撤。”
东方负手侧身,昂首道:“你们没听过空城计吗?”童百雄道:“教主,这空城计我是听过,但任我行此次势在必得,不一定会做司马懿啊。”东方道:“他不是司马懿,我也不是诸葛亮啊,任我行这么些人,本教主未必放在眼里。行了,不必多问了,按计划行事吧。”童、胡二人见她似乎当真成竹在胸,也不便多问,惟再一拜,道:“是。”东方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道:“这是你们身上三尸脑神丹压制药物的提炼之法。”
此言一出,殿中除东方外,众人都将目光注视到那张薄薄小小的纸条上,满面惊讶关切之情。东方交到童百雄手中。童百雄颤声道:“教主,这......”东方道:“三尸脑神丹是没有解药的,你们知道吧。”三尸脑神丹无解药之事。日月神教内部只隐约私下传说过,但对这一说法从未确认,众人现在听见东方这么说,神色都黯了一黯。东方道:“现在我将这压制之药的制法给你们,你们自己想办法炼了,每年服一颗,也是一样的。”众人齐五体投地拜了下来,道:“谢教主大恩!”
这些人受三尸脑神丹之苦多年,仿佛一道利刃悬在自己的头顶,如今东方居然开恩将利刃取下,真如换世重生一般,心中激动,已不知用何言语来表达。东方微微颔首,又道:“不过一种三尸脑神丹对应一种压制之药,你们不要落在任我行手里,服了其他的三尸脑神丹,这药是没用的。”众人听她又好言提醒,齐伏在地上道:“是。”声音中却是十分感激了。东方向计无施等人道:“你们几个,下崖之后,速速离开此地,不要搅入此事中了。”计无施等人也在地上拜道:“遵命。”
东方道:“行了,事态紧急,分头行动吧。”众人齐道:“遵命。”即起身退了出去。童百雄却落在后面,又转身向东方道:“教主,属下与你一起在崖上。”东方道:“不必了,你在那边更好一些。”略一住,缓缓道:“童长老,这些年要多谢你。”童百雄见东方又是赐药又是命他们下崖,更从未听她说过此类言语,心中大疑,问道:“教主,你何出此言。到底教主你.......”
东方却即正色道:“你要好好带领四堂,等我命令,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不能杀回崖来,否则事情便要失败了。到时候,我惟你是问!”童百雄忙躬身道:“教主放心,童百雄绝无差池。”东方道:“好,快去吧。”童百雄即转身去了。
众人去后,外殿呼喝连连,显然四堂弟子执行东方命令,整队下崖去了,过不一时,外殿静下来。东方在教主的坐台上坐下,看着这空荡荡的大殿,想及当日自己登上教主之位,无限尊荣,但此刻自己的心中也没有半分失落,只觉得这大殿只是寂寂空着,一种什么也没有的空。她便瞧着这空,自己心中也是空的,良久。
台下忽然两人立着,抱剑向东方道:“东方教主!”东方看见他们,起身笑道:“两位道长,我倒忘了。任我行的人已经过来了,请两位道长速速下崖去吧。”这两位道长却是清虚、平虚了。原来清虚、平虚与东方在黑木崖下汇合,东方便将他们带上崖来,隐身在偏殿中。现下神教上四堂的人都退下崖去,他们便出来相见。
清虚道:“贫道斗胆,请问东方教主的妙计可是保全他们的性命?杀回崖来大概是不会了吧?”东方笑道:“便是瞒不过道长。”清虚道:“贫道只是旁观者清而已。东方教主拿得起放得下,真是一位大智大勇之人,贫道佩服之至。”东方道:“道长过奖了。”清虚道:“如此,我们便也下崖去罢。令狐掌门当早已到武当了。”东方道:“好,便不久留两位道长了。”
清虚奇道:“东方教主不与我们同下崖去吗?”东方只是闲闲站着,道:“请两位道长先行一步,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便会赶上两位道长。”清虚与平虚俱惊道:“东方教主莫不是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数千敌人?”东方微笑道:“是啊,有何不可吗?”
清虚与平虚面面相觑,道:“东方教主武功天下第一,贫道自是无疑,只是人力总有穷时,武功再高,也绝无可能一人胜过数千人。”东方负手道:“呵呵,我自不会想一人能杀尽数千人,再说我也不是一人,这黑木崖便是绝好的帮手。我只想乘此机会除掉两个人,永绝后患罢了。”清虚平虚略知东方意思,沉吟道:“纵是有黒木崖天险,此事也是万分凶险的。还请东方教主三思。”东方行下坐台来,至他二人面前道:“两位道长请放心,我只是不想错失这次机会,也不能任由任我行、岳不群二人势大,放过这次机会,日后杀他们却要费些事了。能杀的了是最好,若天不遂人愿,待下次便是了。我脱身总不是问题。”
清虚听着东方这般说法,语气轻松,似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想到眼下形势,自知此事凶险万分,不由抱剑拱手道:“想不到东方教主不止武功天下第一,胆略气魄也是世上无双。贫道二人奉师兄法旨,与教主照应,既然教主决意如此,我二人便不自量力,与教主一起留在崖上,打个照应。”东方早已料到清虚会这般说,微笑道:“实不相瞒,我确是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两位道长。”清虚、平虚俱道:“请东方教主尽管吩咐。”
东方道:“两位稍候。”便去内堂将秘籍布包取出来,紧紧裹好,交在清虚手中,道:“请两位尽快将这个包裹交给令狐冲,此事关系他的性命,万分重要,早一日到他手中,便早一日好。拜托两位了。”清虚、平虚沉吟道:“这......”东方道:“此刻事态紧急,任我行很快便要合围,请两位道长立即下山,此事比在山上杀敌还要紧,此包裹也万不能落在任我行、岳不群手中。我处理完此间事情便会设法赶上两位。”清虚、平虚还待再劝,东方却道:“我一人脱身总比三人脱身容易,此次若是杀了任我行、岳不群,便永绝后患了。成大事者,当断即断,犹犹豫豫决无法成事。”清虚平虚听她这么说,犹疑一刻,终拜道:“好,贫道二人会以性命保此包裹不失,一定带回武当交给令狐掌门。”又向东方一拜,道:“请教主多多保重。”也自转身离去。
清虚、平虚去后,东方在黑木崖上各处随便走走,想来自己此生最熟悉的地方却是此处了,虽然谈不上如何喜欢,但此时此刻,在这空无一人的崖上,各处风景、物事却在无声中叫人觉得甚为亲厚。
之后的一日,东方便在崖上饮酒,静静的等。到了夜里,东方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崖下无数的星火,密密麻麻,却是任我行的人马已驻扎到了山下。
忽然瞥见黒木崖半山腰里一片灯火亮起来,一点一点越亮越多,渐往上崖的道路上亮了上来。东方心中一惊,暗道:我也太大意了,自己等在这里,任我行却不见得会光明正大的攻上来。保不准会偷袭呢?忙轻身赶去。
半崖里是金青两堂在黑木崖上的营地。东方落在房前,此处的灯火也已亮起来,一片通明。东方凝目瞧着里面快步来去的人,心中略一惊,进去大院,周围的人看见她,忙都跪下来,道:“参见教主!”两个人慌忙从内堂赶了出来,跪道:“参见教主,属下等违抗教主命令,罪该万死。”却是童百雄与胡志全。
东方道:“你们还在这里?没走得掉吗?”童百雄道:“教主,你果然是想一个人留在崖上!”胡志全道:“启禀教主,属下等下崖后,越想越觉得教主的命令另有深意,是以没有立即前往西面山中。”东方面色冷下来,道:“知道另有深意,为何不立即前往?”胡志全拱手道:“属下斗胆,敢问教主,是不是不会召我等回击?”东方道:“为何不会?”胡志全道:“黑木崖上若无守卫,便有天险也等于没有,任我行攻上崖后,我等再回击,等于将优势尽数让与他。教主英明睿智,决无可能出此下策。属下等想来想去,斗胆揣测教主圣意,教主此举实是为保全我等性命。教主,日月神教从未有教主孤身迎敌,让教众逃生的道理。教主待属下等如此仁厚,大恩大德,属下等粉身碎骨也无法报,怎会惜命逃生?”东方听他一番陈情,罗里啰嗦的说完,但也感动他的一片忠心,面色稍霁。
童百雄道:“我们没立即走,过一会崖上下来两个道士,盘问之下,才知教主果然是要孤身迎敌。是以立即回崖上来,怕教主发现,仍命我们离去,在半崖里待了一天,正好做些迎敌准备。现下教主便是再令我们走,我们也走不掉拉。我们违抗教主命令,请教主责罚!”又拜伏下去。东方知道童百雄所言不错,缓声道:“算了,既然如此,便就这样吧。你们都起来罢。”
童、胡二人道:“谢教主!”都立起身来,胡志全道:“教主,我们知道教主一片仁心,不忍见我们多有牺牲。前一日已问过上四堂弟子,有想离去的,便不强留。如今崖上尚有约计300名弟子,都是跟随属下等多年的生死兄弟。我们便与逆贼决一死战。”东方点点头,又问:“为何点起这么多灯火?”童百雄得意道:“这便是虚张声势了,叫那任我行不知崖上虚实,不敢贸然进攻。”东方心想:我原只想等任我行上来,与他一战便是,如今这形势,正好让他多吃些苦头。便点头道:“恩,这个法子挺好。”众人得东方赞誉,都是精神一振。童百雄道:“任我行人多,人多便有用吗?我们这次斩草除根,叫他有来无回。”胡志全拱手禀道:“属下等已斩断下崖吊篮,叫敌人难以登崖。”原来黒木崖上崖有两个崖口,一个便称下崖,一个称上崖,即是计无施等人来此乘坐吊篮之处了。胡志全续道:“属下已命金青两龙堂堂主各带弟子守在下崖。我们便上崖来向教主禀报,顺便将灯火点上去。如今既然教主亲身下来了,属下以为,可召金青两堂堂主过来,听教主部署迎敌之策。”东方知他是要大家商议,制定迎敌方案,要想以多胜少,打败任我行,这些工作确是必须的。便点头道:“好,崖顶灯火也可命人继续点上去。”童、胡二人道:“是!”吩咐身边弟子去办。又将东方让至屋中。过不一时,金青两堂堂主田、尚二人快步进来,拜见过东方之后。童百雄问:“现在崖下什么情况?”田、尚二人道:“四面都围了,点帐来看,敌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童百雄不以为然,一皱眉道:“诶,哪有那么多,多半任我行也学我们虚张声势。”田、尚二人道:“虚实如何,要探营才知。”东方忽道:“探营就不必了。随便他多少人,上崖的路只有一条。下崖是第一道关口。我们先守住第一道关口即是。”田、尚二人道:“是!”
胡志全取来笔墨,将下崖形势画了,这胡志全久经战斗,画这地形图十分熟练。便演道:“从黑木崖底到上崖,只有吊篮乘坐。下崖两侧原也有曲折小径,但为守卫黑木崖,许多年前就废了。如今吊篮已断,任我行当只有从两侧小径上来。我们便在下崖边,多布滚石、檑木、火油。崖边筑起工事,布箭手,居高临下,予以迎头痛击。按目前崖上武器储备看,坚持两天不成问题。”
“若敌人攻破下崖,下崖至上崖只有一条道路可通。我们便撤至上崖,以巨石封堵道路,沿途拦截,敌人再多,在长路上无法展开,便是砧板上的鱼肉,管教他吃尽苦头。我们撤至上崖后,斩断上崖吊篮,仍叫他无法上来,居高临下,仍如在下崖一般对付。”“若是敌人攻至上崖,说不得,我们便要举全部兵力,与敌人决一死战了。”众人听至此处,脸上均现悲壮之色,齐向东方拜道:“属下等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定当力保神殿不失、教主不失。”东方心想:“若真到这一步,我便设法找到任我行所在,冲过去将他杀了,可避免更多伤亡。”心下想定,道:“好,按此计划布置罢。不过临敌之道,全在随机应变,你们需尽量斗智不斗力,保全力量与敌人周旋,不必硬战。”众人齐道:“是!”
当下分配人员至各处布置,胡志全将300弟子分为三队,一队布置工事,一队即刻休息,养精蓄锐。一队准备武器,从下崖沿途布置至上崖,各处机关调适就位,作为后援。东方至下崖查看,那一片崖顶颇为开阔平整,背后是悬崖峭壁,壁下建了几进屋院,是平日下崖口驻守弟子的营房。金、青两堂弟子正在崖边筑起工事。东方见那崖边绵延甚长,心道,胡长老说得容易,但毕竟以多敌少,任我行从两侧蜂拥而上,能否抵敌得住,确是未知之数。金、青两堂弟子手脚甚快,日月神教在江湖上威名赫赫,自不是一日之功,实有十分过人之处。中原各派是武功精妙,高手众多,但论及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与日月神教相比,却要差远了。
不觉已至天明,金、青两堂已将工事筑就。第一队守卫即各就其位,胡志全已将上四堂弟子混编,分配了刀斧手,弓箭手,准备就绪。只待任我行来攻。
http://www.xvipxs.net/47_47030/1809913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xvipxs.net。VIP中文手机版阅读网址:m.xvipxs.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