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点点头,却又皱眉道:“这湖太大了,而且似乎也很深,我们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留神看过,没有见到底,下面似乎什么也没有。”令狐冲道:“再大也要设法找才行,这样,我现在就下去看看。”便起身来欲下水去。东方“欸”一声,拉着他,道:“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下去。”令狐冲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蹲下身来,将她双手放在膝上,柔声道:“不要紧,你不知道,我现在内息吐纳有很特别的地方,不惧在水里。你让我试一试,最多半个时辰便返回来。”东方仍是有些担忧,令狐冲续道:“真的,不骗你,放心,你便在这里晒太阳等我。”东方见他说得恳切,方道:“那你自己要小心。”令狐冲点点头,便即起身,脱了外衣,跃入湖中。
甫一入水,令狐冲只觉体内内息流转,真气充盈,在水中初时还有些不适应,湖水亦甚寒。过一会,便不再觉得。水下仍是极静,水色湛蓝,令狐冲只觉徜徉其中,也是非常悠游自在。想起《秋水》中那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现下自己却知鱼之乐了。
便往深处游去,再游一会,湖水不断的掠过身体,令狐冲渐渐体会出其中的细微变化。原来湖水看着是满满的一湖,但其间水流扰动,乃有自身的运流规律,有些快,有些慢,有些飘忽,有些沉稳。令狐冲在水流间腾挪游弋,时而周旋、时而剪水翻转,欢腾一番,好不快意。才续往深处游去。
东方在岸边等着,瞧着细纹的湖面,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自己又试着运了几次内息,仍是毫无反应,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太阳虽然照着很舒服,但没有了内息,整个人便觉得空乏,四肢都是柔软的没有精神。等了许久,仍不见令狐冲回来,渐渐有些担心起来,再等一会,湖面仍是空荡荡没有反应,便有些着急了。东方走得近些,朝水里喊:“喂,令狐冲!令狐冲!”但回答她的似乎只有亘古的湖水,似乎这湖水之中,有令狐冲,没有令狐冲都是一样。东方急起来,拼命的喊:“令狐冲!令狐冲!你快给我出来!”喊了半天,仍没有动静。东方着急,却无计可施,惟有拼命的喊着。
忽然间水面的平静被打破,东方凝目瞧去,只见湖面一人跃出半个身子来,又“扑通”一声扑入水中,自是令狐冲了。令狐冲出水的地方离岸边并不远,不一会便游了过来,东方不觉迎过去几步,踩在浅滩里,裤脚下摆都浸湿了。令狐冲游近了,爬起身来,浑身上下湖水“哗啦啦”的往下流,赶到东方面前。东方急道:“你干什么去了那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令狐冲见她着急神情,眼中似有泪迹,想,糟了,在水里忘了时间,东方肯定等急了。忙笑着道:“你等急了吧。水里面人都待糊涂了,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东方此时眼泪泫然欲出,忙转了身,不给令狐冲看见。令狐冲伸过头去看她干什么转身。东方便忙往岸上走。令狐冲跟着,笑道:“咦,你哭拉?你可一点不像我认识的董兄弟拉。”
东方此时已拿手背将眼泪擦干,却擦不去眼眶的微红,停步向他道:“你很神气吗?我现在内力也没有了,你不见踪影,我就只能傻乎乎的等你。早知道不喊你,让你待在水里憋死好了。”令狐冲听她这般说,心道,这回东方是真的等急拉,便向她笑道:“让你一个人等这么久,却是对不住你了。”东方不答,转身继续往前走。令狐冲跟着,问:“你饿不饿?我给你看个东西。”东方本想说“饿什么饿!”但好奇令狐冲拿的什么东西,便瞧过去。只见令狐冲拎起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大白鱼,阳光下兀自跳着。东方横他一眼,道:“一条鱼而已,有什么得意的。”令狐冲笑道:“主要是我们有的吃,不饿死啊,不饿死才能找湖底的秘密。这湖太大了,且有的找呢!”东方道:“那你发现什么没?”令狐冲皱眉道:“说不准,我把湖底的情形讲给你听,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令狐冲扶着东方到高些的地方坐下。此时日已过午,想着东方今日一场大战,此刻又身受重伤,怕她饿着肚子,便向她一揖道:“东方教主请稍坐,小的先把这鱼烧了,吃饱了我们慢慢说。”令狐冲自识东方以来,东方武功高过他,智计又富,总得东方照顾。他天性本潇洒跳脱,且常常虽看着满不在乎,其实心细如发,看着狂放不羁,其实讲话接待,极有分寸。加上为人又仁侠好义,这样的性格,对女孩自有一股男子魅力,也许他自己尚不觉,他常常三言两语,便叫女孩十分高兴,是以仪琳、任盈盈均对他钟情。但在东方面前,每次不是有事,便是身受重伤,他便一直有些规行矩步。此刻东方受伤,令狐冲怕她郁结,言语间便有趣起来,盼能逗得她开心。
东方果然微微一笑,道:“干嘛这么有礼貌?”令狐冲道:“我自有道理,不过却不知能不能告诉你。”东方道:“我是不讲道理的人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令狐冲便笑道:“你不知‘相敬如宾’的道理吗”东方不防是这个道理,面上一红,道“呸,谁与你‘相敬如宾’,我们是君臣有别。”令狐冲道:“谁是君,谁是臣?”东方道:“你说呢?本君饿了,好爱卿还不快去烧鱼?”令狐冲叹口气,道:“原来我是苦命的臣,好吧,遵命!”便去湖边将那白鱼杀了。湖边有一丛丛野芦苇,山坡上也有矮树枯枝,令狐冲拣了一些来堆好。挑了两块石头打火,将树枝芦苇点着了。两人便坐在火边烤鱼,均想起那晚在金顶山山洞中烤蛙,相视一笑。烤不一时,鱼便熟了,令狐冲拿烤熟的鱼的香味逗她,被打了一拳,才乖乖把鱼腹撕了给她。这鱼在这高原湖水之中,远离尘世,得天地精华,鲜嫩异常,比那蛙肉又要美味得多。湖水有些微咸,这鱼吃起来便也有些咸味,两人吃得津津有味。东方道:“令狐大侠没有酒,鱼也吃得这般欢快么?”令狐冲点点头道:“咦,我现在好像没那么想着喝酒了。不行,被你一说便想了。”他却不知自己这段时间命悬一线,便是再喜欢喝酒的人,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兴。东方笑道:“现下仍是没有,你便忍着吧。”
令狐冲将这湖底情形讲给东方听,道:“湖底甚深,一直摸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仍不到底。湖里只有这种大白鱼甚多,好似也有些其他品类的鱼,但在水底分不清楚。除此之外,湖水之中便什么也没有了。只是在下面搜寻一圈,总有种感觉,似乎这湖底是倾斜的,最深的地方并不在中央,而是在更远的那边。”
“只是那边太深太远,而且这水的浮力也比一般的水大,我不敢太往下,又担心你,便回来了。”东方问道:“那有什么标记、石块或者其他特别的情形没有?”令狐冲道:“好像没见,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要么是我去的地方还不够远,其实看着时间长,我找的范围有限。”两人沉思一番,令狐冲忽起身来道:“换个地方再下水吧,这次不走远,只是多换几处地方看看。”
于是便又下水,探了几处地方。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几次令狐冲每次都把握好时间,最多半个时辰便返,但仍是一无所获。东方道:“算拉,也许我猜的不对,并不是什么‘琅嬛福地在水底’。”令狐冲问:“你师父确是失踪在这里吗?”东方点点头。令狐冲道:“那便一定有原因,是我们没找到。”
此刻日已西斜,这里地处大漠,天地空阔,满世界都是一片橘红色。明黄色太阳映着日边云彩,又倒映在湖水里,东方与令狐二人身上也是晚霞尽染,湖边的芦苇摇曳,在这壮阔景色间,莫名添一些萧索意味。令狐冲忙了半日,一无所得,心中总觉焦虑失望。此时扶着东方,道:“那日在嵩山下的小客栈,你说便是有一丝希望也要救我,我也是一样,你师父的去向在你心中一直是个牵挂,便是千难万难,我也要帮你完成,更何况还要治你的伤。”东方看着令狐冲的脸庞,只觉心中无限和美喜乐,道:“只是要你这样反复找,太辛苦拉。”令狐冲柔声道:“这点辛苦又算什么?”两人便互相抱着,在这橘红色庞大的天地间,似乎只有这对爱侣。
入夜之后,湖边的气温降了下去,令狐冲将东方抱在怀中,握着她的手,将内力输入东方体内,散在她四肢百骸之中,两人便不觉得寒冷。东方笑道:“像这般,我也不用治伤啦,现在也是一样。”令狐冲道:“是啊,我们便永远这样牵着手。”东方不答他,却微笑着,抬起头望着满天星斗。此处的星空分外的澄澈,便如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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