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近处才发现,这个木屋已经很久没有修葺过,不少树干上竟长出了新枝,房顶也生出许多小草。两人不由一腔希望先灰心了半截。推门进去,门檐里结了许多蛛网。木屋是三间结构,进门是厅堂,当中摆着桌椅,长几。都是树木粗糙制成。左右各有侧室,左边一间有一张木床,一个书架样的架子,架上空空如也。右边一间放着许多柴草、长棍、石头,像是杂物间。令狐冲道:“这房子这般设计,不像是临时住,是有人曾长住于此。”东方道:“是我师傅。”令狐冲喜道:“是吗?真的是?”东方道:“这些桌椅都是我师傅做的。”
令狐冲轻“唔”一声,又皱眉道:“只是这里像很久没人住了。”东方道:“我们来晚拉,师傅又走了。”令狐冲道:“那便瞧瞧你师傅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瞧见东方眉眼间似有些郁郁,便将一张凳子上浮灰弄干净了,给东方坐下来。东方只觉浑身乏力,便坐了。令狐冲四下里检视一番,都是些寻常家用,并没有什么特别。眼见天色将晚,杂物间里一个石盆般圆石,便搬到外屋来。向东方笑道:“你师傅真是聪明,连火盆都会做。”便又搬些柴禾,在石盆里生起火来。
天渐渐暗下去。东方怔怔的盯着火光,有些出神。令狐冲当她忧虑师傅的下落,不想她太劳神,便向她道:“你饿不饿?”东方摇摇头。令狐冲想,她这一日只吃了一点东西,在这里却要寻点什么食物来裹腹才好,不然现在便是不饿,早晚也饿死了。想起方才经过一片洼地,芦苇间似乎有野鸭。便向东方道:“我们去打两只野鸭,好不好?”东方道:“这里有野鸭吗?”
令狐冲带着她出来,举了一支柴火在手里。四下里峭壁只有黑黢黢的影子,天边一抹月牙。两人到水洼边,令狐冲叫东方站着,自己轻身下去,摸到芦苇间,瞧见野鸭身形,拿柴火猛一照,那野鸭被火光照了眼睛,立时浑身紧张,蜷紧不动。被令狐冲抓个正着。令狐冲少年时在华山夜里抓麻雀,便用的这个法子。不料这里的野鸭也这般蠢。他想东方早晨时还神采熠熠,此刻却似乎愁眉不展,带她出来抓野鸭,正好寻些趣味哄她开心。
此刻一抓即着,令狐冲正想告诉东方抓着了,笑着回首望去,不料却见东方原地站着,似乎摇摇欲坠。令狐冲急忙一个飞身过去扶住,道:“你怎么了?”东方靠在令狐冲怀中,星眸半闭,道:“我也不知道,就觉得好累。”令狐冲忙将她抱起来,使出轻身功夫,飞身回到木屋中。石盆里的火仍烧着。令狐冲抱着她在火边坐下来。一摸额头,却是滚烫。忙扶她坐好,将内力输入她体内。
原来东方此次受伤,内力尽失,实是极重,但得令狐冲及时出现相救,东方久不见他,忽然和他朝夕与共,满心喜悦,伤情便压了下来。但到底是身受重伤,习武之人,失去了内力的护持,便不仅仅是没有内力,更较寻常人脆弱。加上这几天两人餐风露宿,上天入地,东方到底支持不住,此刻伤情便爆发出来了。
令狐冲输入东方气海中的内力仍如泥牛入海,只能将内力散在她四肢百骸之中,保她手脚温暖,心脉不绝。此刻火光映着东方面容,微微蹙眉,叫人好生疼惜。令狐中手臂紧紧圈住了她,问她感觉怎样。东方道:“好一点了,刚才只觉得冷死了。”令狐冲道:“你怎么不早说,该死,我早该看出来了,还非拉你出去。”东方略笑道:“不要紧,我有令狐大侠在身边,有什么关系?”令狐冲道:“只怕也是在湖水中的缘故,我今天又害你好一场担心。我真是太糊涂了,你便是东方不败,也是血肉之躯,哪有内力尽失还平安无事的道理。我怎么这般大意。”不由眉头紧锁,满面自责,顿一顿又道:“我真是对不住你。以前我受伤,你片刻也不离。”东方瞧见他懊恼神色,身上虽然轻飘飘的,心中却觉得十分甜蜜喜乐,强笑道:“以前都是我照顾你受伤,现下我们两个也换换,我也受受伤。不知怎么,我受伤却很高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令狐冲知她是安慰自己,摸她的额头仍是火烫,答道:“我那时只觉得便是伤重不治也无憾,你快别说这么多话,休息一会。我帮你捂着,说不定出过了汗,明天一早就好了。”东方微笑着点点头,依言闭目靠入他怀中,不久沉沉睡去。令狐冲不敢大意,内力不绝输在她四肢百骸之中,睁眼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东方醒来,仍是发着烧,令狐冲又续给她真气。如此几天,总不见好转。令狐冲在杂物间里寻出来瓮锅瓷碗,周围山上野鸭野鸟,湖中白鱼弄了来炖了吃,混些野菜野葱,总算不虞腹饥。只是东方看着越来越虚弱,令狐冲不知该如何是好,越发着急。每日总有大半日在为东方疗伤。只觉东方内府黑沉沉、空洞洞,茫茫一片。不论如何努力引导,也毫无反应。东方好些的时候,两人在屋前晒太阳。东方道:“我本以为内力没了,最多重练便是。但像这般一点气也聚不起来,却要如何重练?”令狐冲道:“一定有办法,只是现在没有想到。”其实一天天过去,他心中害怕与日俱增,有时夜里守着东方,瞧着她恬静睡容,总觉沉郁憔悴,不复往日丽色,更不觉泪落。
令狐冲心想,要治东方,只有尽快找她师傅。此处确是她师傅来过,只是好像早已离开了。她师傅留下谜语是琅嬛福地在水底。可是此处并不是琅嬛福地。可见只有找到所谓琅嬛福地,才能找到她师傅所在。可是究竟何处才是琅嬛福地?为何她师傅的谜语指示到此处,却毫无下一步线索?
此处只有三间木屋,不像东方所说的她师傅所住的洞府,有许多机关暗示。不对,为何这三间木屋这么平凡,同是住处,出自同一人之手,怎会如此截然相反?此处一定另有机关。
令狐冲想及于此,趁着东方休息时,便在屋中四下检视。四面八方翻遍了,依然一无所获,正灰心间,瞥见几案上两支小小烛台,暗沉沉不太起眼,但总觉得有些不对,是了,这两个烛台在这里,上面却没有任何蜡烛痕迹,整个屋中也没找到蜡烛,可见这里是不用蜡烛的。那么为何要有烛台?令狐冲走过去,将一支烛台掰掰,没有动静,另一支再掰时,却掰不起来。令狐冲精神一振,是了,便是这个!
令狐冲小心翼翼检视这烛台,各处推动,忽然上面一个小圆盘一松,案几下便咯噔一声,一块木板松了。令狐冲大喜,忙伏下身掀开来,木板下便出现一个洞口。
令狐冲怕东方醒来不知自己何在,用木炭在东方床前写了“我在案几下面洞里”几个字。又在洞口等了一时,等霉味散尽,点了一支火把下去。迎面是乱石修筑的台阶,台阶并不多,下去不远便到底,再拐个弯,是一间石室,石室靠右侧一方石床,对面岩壁被掏出一方方孔洞,洞中却是空的。室当中一块方石,上面似是摆着一局棋,却蒙着厚厚的尘,连棋子颜色也看不出来了。令狐冲于棋道一窍不通,自也不在意,看着那石壁上一个个空洞觉得奇怪。靠近些看,只见洞下都刻着字,有“九阴真经”、“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一阳指”、“六脉神剑”、“弹指神通”等等。令狐冲心想,看着似是些武功名字,想起来那日在金顶山山洞中东方所述,心知必是东方师傅无疑了。
这时听见上面洞口轻轻一声:“令狐冲!”是东方的声音。令狐冲忙上去接她,道:“你醒了?”东方点点头,笑道:“你学乖拉,知道留言了。”令狐冲笑道:“那是自然,你快下来,下面别有洞天。”
令狐冲便扶着东方下到石室里。东方环顾四下,道:“确实是师傅。”令狐冲引她去看石壁上的字。问道:“这些都是武功秘籍吗?”东方颔首道:“是,这些应都是往前几百年里绝顶的武功。我师傅一生都在搜寻它们。”令狐冲道:“这些洞都是空的,那是他还没有找到这些秘籍了?”东方道:“应该是,我师傅只说这是他毕生的宏愿,要完成是非常困难的。”蓦的看见石壁上一块小小突起,道:“咦,这里也有。”令狐冲问道:“什么?”东方伸出手去将那突起一掰,另一边的石壁便有一块松了。东方道:“这个跟黒木崖上的石室机关是一样的。”
令狐冲便扶着东方推开那石壁,里面是一个更小些的石室,靠里仍是一方石床,上面盖着草席。旁边石壁上却堆着些物事,像是书本。令狐冲将上面灰吹一吹,取了一本下来,封面上写着:“平生志略”四个字。东方道:“是师父的字。”令狐冲略将书一翻,却发现里面破破烂烂,已经成了一片片的碎片。令狐冲道:“是老鼠。平生志略,是你师父自述生平故事吗?”东方摇头道:“我也不知,没有听师父说过,现在都变成碎片了,更不知道了。”令狐冲想,既是她师父的自述,说不定其中有他的去向。便向东方道:“我们把这些碎片拼起来,看看你师父都写的什么?”东方迟疑道:“只怕不大好拼。”令狐冲微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左右我们无事,慢慢拼就是了。”
令狐冲便引东方在靠里的那石床上坐下来,一坐之下,东方皱眉道:“咦,怎么这床这么凉?”忙起身来。令狐冲伸出手去摸摸,果然凉意直扑手上,虽然隔着草席,仍可觉得,便沉声道:“这石头有古怪。”说着将草席掀起,露出下面一片大白石。令狐冲再仔细瞧一遍,这石头除了似乎十分冰凉以外,其他并无特异之处。令狐冲道:“许是这里间格外阴冷,我们到外面去。”扶着东方到外面石床上坐下。令狐冲早看见了石室中的蜡烛,难怪上面没有蜡烛,原来都拿下来用了。令狐冲点起一支蜡烛,悉心将书本碎片铺在床上,从头边凑边念道:“吾自幼习武,少年时与邻里斗,避于终南山下,一番奇遇,始知当世习武之人多为井底之蛙,妄自尊大。”后面缺失了,令狐冲道:“这是从你师父少年时开始记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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