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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落日忧伤

    “当年下山寻找陨石的经过大致就是这样了,”应和见拿起水瓢喝了口水,接着说:“回来后从剑庐密室取出千灵剑谱,誊写了一份放回盒子里,把千灵剑谱原版给了天时,嘱咐他将千灵剑法传承下去。说来三年时间过去了,也不知天时现在的千灵剑法练到什么程度了。”

    九儿也正是在应和见誊写剑谱的过程中,看见了剑谱,当时她就被这神奇的剑法吸引了,虽然后来被应和见禁止练习,但她还是靠着记忆力硬是练成了千灵剑法的第一招“千灵小试”。

    九儿好半天才从应和见说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说:“方师兄有剑圣指导,爹爹你就不用操心了。”

    仇落风也附和说:“是的,正所谓名师出高徒,有剑圣这样的顶尖高手指导,想来方少侠的武功必然一日千里,师父您多虑了。”

    “希望如此,要不然可有负胡可智所托了。”

    九儿笑着说:“爹爹不要慌,就算方师兄不济,还有我来兜底呢,我定要让千灵剑法重新扬名江湖!”

    应和见也被九儿逗乐了,说道:“你就算了吧,这些年我忙于炼剑,疏于指导你的武功,多亏了落风,爹爹不指望你扬名立万,但求你有自保之力。”

    九儿听了就不乐意了,说道:“爹爹,你别瞧不起人,师兄可是一直夸我很有武学天赋!”

    “师父,师妹的天赋真的很好,如果有名师指导,他日说不定真的成为江湖中的风云人物。”

    “落风,你就不要再夸九儿了,”应和见突然正色,看着九儿说:“九儿,为父本来希望你不要踏入江湖,能平淡的过完一生,但从你学习千灵剑法开始,只怕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江湖,身不由己了。为父希望你牢记两点,一是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二是不可恃强凌弱,凡事与人为善礼让三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九儿点了点头,说:“女儿一定谨记爹爹教诲,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应和见似乎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回过神,说:“好,我这柄剑只差最后一小部分灵陨石没有完全融入,最多再有一个月就要炼成了。这段时间你们不要来剑庐打扰我,出去吧。”

    看应和见吹起风箱,准备开始炼剑,九儿和仇落风只得退出了剑庐。

    出了剑庐,山风拂面,顿觉清爽许多,只见外边太阳都快落山了,红霞挂在山边,这边一缕,那边一缕的,色彩非常丰富,粉红色、粉绿色、浅蓝色、橘红色、桃红色、淡紫色……绚丽的晚霞如山间的花团锦簇,开的姹紫嫣红,开的如此的烂漫;多彩的晚霞又如顽皮的孩子打翻了颜料瓶,洒落在天空中,给云朵染成了一幅色彩斑斓的奇异山水画;美丽的晚霞又如娇羞的少女见了情郎,关不住的内心喜悦溢出来,变成五彩的云朵在天空中旋转跳跃,说着令人心动的情话。

    九儿看着这美丽的彩霞,如痴如醉,说:“好美!好漂亮的晚霞!平日里不曾注意,却不知过去的每一天是否也是像今天这般美丽。落师兄,你说人们每日忙碌奔波,却忽略了身边的美景,这样活着到底图的是什么?”

    九儿说到最后有点心灰意冷,仇落风忙劝解说:“生而为人,总要做点什么事,要不和蝼蚁又有什么分别?”

    “是啊,像爹爹,这么多年来拼命炼剑,一开始是为了炼制宝剑来交换剑皇的古竹心经,但是后来只怕是真的着魔了,废寝忘食,身子要累垮了都还不歇息,却不知他是否还记得他的初心。这十年来爹为了救我而拼命炼剑,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多希望他能停下来多陪陪我,我出生就没有娘疼,多想爹爹能多关心关心我……”九儿说到动情处,眼角都泛起了涟漪。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师父为了师妹的病,四处奔波,后来幸得过神医出手,虽没有治愈,但暂时压制住了病情,过神医说只有修行少林易筋经可以治愈师妹的体寒之症,不过易筋经已经失传四百年,所以师父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求剑皇传授你与易筋经同源的古竹心经。不过古竹心经作为当今武林最为上乘的内功心法,剑皇只怕也不会轻易传授给外人,而且剑皇曾败于祖师应玄子剑下,两边可以说是颇有积怨,因此师父才想要炼制一把绝世宝剑,用来交换剑皇传授你古竹心经。到时候师妹的体寒之症痊愈了,大可以和师父共享天伦之乐。”

    九儿捋了捋额前的头发,说:“但愿如此!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轩辕剑出炉的时间,我心里越是慌的紧。”

    “师妹是不是担心剑皇不愿意把古竹心经交换给我们?”

    “嗯,这是一方面,但我更担心的是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对爹打击太大,这十年来爹唯一的信念就是要炼剑交换古竹心经。”

    “天无绝人之路,相信师妹吉人自有天相。”仇落风见师妹不担心没有古竹心经自己的病情会如何,却担心师父会因此受到打击,也是被师妹的一片孝心所感动。

    “嗯,不说这事了,师兄,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咋了?”

    “我想以后天天都来看落日,看晚霞!因为我从小就有体寒之症,过神医给的小还丹就剩最后一颗,如果没有古竹心经,我就剩最后一年了……”

    “师妹……”

    九儿冲仇落风摆了摆手,说:“师兄,你别打断我,听我说。这么多年了,我早就认命了,命运赐予,好的坏的,我全都坦然接受。不管有没有古竹心经,我都把这一年当做我生命的最后一年,我要好好珍惜这一年时光,努力过好每一天,享受跟爹爹和师兄在一起的时光,享受世间的快乐忧愁,享受刚才那样的晚霞美景。所以,我想请落师兄答应我,以后每天都陪我一起看落日,看晚霞,好吗?”

    仇落风宠溺地摸了摸九儿的头,说:“傻师妹,每天一起看落日,看晚霞怎么可能?难道这一年都没有一个雨天啊?而且现在正值江南的雨季,运气不好的话,阴雨连绵甚至可能长达数月。……不过师兄答应你,以后我们每个月抽一天一起看落日,好吗?”

    九儿点了点头:“嗯……”霞光给秀丽的山林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红色外衣,让本就怡人的山间景色更是添了许多光彩,九儿想着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因为难产而未曾见过的娘亲,想到自己令神医都束手无策的体寒之症,想到爹爹为了自己低声下气的四处求人,想到爹爹为了自己活下去的一丁点希望而炼剑十年……心底的忧伤不断的生长、蔓延,似乎是要把自己吞没。“这一次,我就不抵抗了,让忧伤的情绪占据我的身体吧。”

    情绪仿佛也有感染力,仇落风坐在九儿旁边,感受着忧伤的氛围,似乎也被传染了这种情绪,想到自己来历不明的身世,想到师妹可怜的命运,想到师父不被俗世理解的一生……但觉世人皆苦,生而为人,或许真的同蝼蚁没什么分别,蝼蚁自有蝼蚁的快乐和悲苦,而作为人,在被命运嘲弄时或许也只能像师妹所说那样,认命。

    晚霞的范围一片一片地慢慢的缩小,红色的霞光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消散,夜幕如期而至,如同一只黑色的猛兽一般,一口把坐在山腰大石上的师兄妹两人吞没了。

    对于九儿和落风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一天,但同时也是人生中普普通通的一天。有些东西似乎改变了,比如心境,但似乎又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因为明天太阳升起之后他们还是要面对跟今天一样的人生光景,不会平白无故的少了一样困难,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份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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