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在家人簇拥下进了堂屋,煤油灯的光晕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温暖而生动。
阳玉明迫不及待地蹲下身,解开背篓里捆着兔子的草绳,拎出两只最大最肥的,掂量了一下,啧啧有声:“好家伙,每只都得有五斤!膘肥体壮的,这兔子肉肯定香!”
冯桂芳擦了擦眼角欢喜的泪,看着儿子,又看看那两只肥兔,心里盘算着:“净吃肉太奢侈了……要是能有点土豆萝卜一起炖就好了。”
她想到土豆刚刚吃完,家里的菜窖也快见底,不由得有些遗憾。
但今天的喜悦压倒了一切。她挥挥手:“玉明,赶紧把兔子收拾了!喜明,你再去趟合作社,打二斤酒回来,要好酒!今天咱们必须好好给你弟弟庆贺庆贺!”
“妈,我去吧!”阳秋红自告奋勇,“让大哥在家帮忙,我知道哪家的酒好!”小姑娘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恨不得立刻把二哥成了“国家干部”的消息告诉全世界。
“行,秋红去,喜明留下帮忙。”阳修远发了话,声音比平时宏亮了些。他看向阳光明,“光明,把你那介绍信,再给我看看。”
阳光明将信递过去。阳修远就着灯光,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手指摩挲着纸面上凸起的公章印痕,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性。
半晌,他抬起头,对阳喜明道:“喜明,你去一趟你二大爷家,请他过来喝酒。就说……家里有喜事,光明的事定了,让他来喝两盅。”
他特意只提了二哥阳思远,对于同村的大哥阳致远,只字未提。
阳家人和大爷阳致远一家的关系,多年来一直不咸不淡,甚至有些隔阂。
阳致远为人计较,眼界窄,喜欢占小便宜,两家人为了些鸡毛蒜皮的事,没少闹过不愉快。
前阵子,阳光明家四处借钱,也硬着头皮去大爷家开过口,结果被几句夹枪带棒的话给堵了回来,一分钱没借着,还惹了一肚子气。自此,两家走动就更少了。
这种大喜的日子,阳修远自然不想让那添堵的一家子过来败兴。
请二哥阳思远,是因为他为人正派,有见识,前次家里出事也没少帮着操心,这次光明有了出息,于情于理都该让他知道,一起高兴。
阳喜明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程淑兰和冯桂芳开始张罗晚饭。
上次阳光明带回来的腊肉、腊肠,除了自家吃掉的,其余都送了人。如今只剩下小半块酱牛肉,一直没舍得动,此刻也拿了出来,切成薄片码在盘子里。
新鲜的五花肉也切下几片,配上院子里刚长出的嫩蒜苗,准备炒个蒜苗炒肉。家里仅剩的几棵白菜,挑了最嫩的心子,打算凉拌。
加上一大锅炖兔肉,勉强能凑出四个像样的菜。在这个年月,这已经是极丰盛的宴席了。
阳玉明动作麻利,很快将两只肥兔收拾干净,剁成块。
冯桂芳烧开水将兔肉焯了一遍,去掉血沫,然后下锅翻炒。
家里的油金贵,只舍得放了一小勺猪油,兔肉在锅里滋滋作响,很快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要是有土豆就好了……”冯桂芳一边翻炒,一边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一大锅净肉,虽然看着豪气,但她总觉得不够实惠,要是能有一半土豆吸饱肉汁,那才叫美呢。
“妈,净肉更好,让大家可劲儿吃一回!”阳光明在一旁笑道,“等以后我粮票发下来,每月有定量,再买点细粮和副食回来,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冯桂芳看着儿子沉稳的笑容,心里那点遗憾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欣慰和期待:“对,对,以后的日子会更好,一定会更好!”
兔肉炒得差不多了,添上水,加上家里仅剩的一点粗盐和干辣椒,盖上锅盖慢慢炖煮。
浓郁的肉香随着蒸汽弥漫开来,充满了小小的厨房,又飘到院子里,引得左邻右舍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很快,阳喜明领着二大爷阳思远进了门。阳思远还是一身半旧的衣服,脸上带着疑惑和期待。
“修远,这么急着叫我过来,又有啥喜事?喜明还和我卖关子,不肯马上告诉我。”
阳思远一进院子就闻到扑鼻的肉香,再看到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和堂屋里透出的明亮灯光,心里猜测着,“莫非是光明那孩子,在城里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阳修远迎出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话却说得简单:“二哥来了,进屋说。是光明的事。”
阳光明也上前打招呼:“二大爷。”
阳思远打量了一下阳光明,见他气色很好,眼神明亮,心里更确定了几分。
他跟着进了堂屋,看到桌上已经摆了一盘切好的酱牛肉,色泽酱红,纹理分明,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又是光明从城里带回来的?”阳思远问道。
“二大爷,您先坐,听我跟您说。”阳光明请阳思远坐下,然后像对家人一样,将获得工作的经过,用那个“介绍人”的版本,又清晰地说了一遍。同时,将那两份介绍信递了过去。
阳思远接过介绍信,凑近灯光,仔仔细细地看。
他是村里的会计,识字多,看得更明白。
当看到“东方制药厂”“干部行政关系介绍信”“十级办事员”“兹介绍阳光明同志”这些字眼,尤其是那枚鲜红夺目的“平阳县东方制药厂”的公章时,他的手猛地一颤,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抬起头,看看阳光明,又低头看看介绍信,反复两次,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
“东方制药厂……十级办事员……干部编制……光明,你这……你这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啊!”
他太清楚这份工作的分量了。
全县乃至全地区,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进东方制药厂,别说干部编制,就是个普通工人,都难如登天。
而阳光明,一个农村户口的高中毕业生,竟然不声不响地,拿到了十级办事员的干部身份!
这不仅仅是有了铁饭碗,更是鲤鱼跳龙门,身份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从此,阳光明就不再是向阳村的普通社员,而是吃国家粮、有干部身份的公家人了!这在整个红旗公社,恐怕都是凤毛麟角!
“二大爷,也是运气,正好碰到了机会。”阳光明依旧保持着谦逊。
“运气?这可不光是运气!”
阳思远连连摇头,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充满了赞叹:“这是胆识,是眼光,是脑子活络!
你能想到去厂里打听政策,能抓住这个机会当中间人,最后还能把奖励落实到自己头上……
光明啊,二大爷以前就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现在看,果然!咱们老阳家,这是要出人物了!”
他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对阳修远道:“修远,你养了个好儿子!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必须好好庆贺!今天这酒,我得喝,必须喝!”
阳修远脸上的笑容更深,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时,阳秋红也打酒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爸,二大爷,酒打来了,老白干,最好的!”
阳玉明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汤汁浓稠、香气四溢的炖兔肉走了进来,重重地放在桌子中央:“兔肉炖好了,开饭!”
蒜苗炒五花肉、凉拌白菜心也相继上桌。四个菜,有荤有素,尤其是中间那一大盆油汪汪的炖兔肉,视觉冲击力极强。
全家人都围坐在八仙桌旁。苗苗被程淑兰抱在怀里,好奇地看着大人们。煤油灯将每个人的脸都照得亮堂堂的,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阳玉明年龄最小,担起了倒酒的责任,给二大爷、父亲、两个哥哥,还有自己,都倒满了酒。粗糙的白瓷酒盅里,透明的酒液微微晃动,映着灯光。
阳修远端起酒盅,站起身,神色郑重:“今天,是咱们老阳家的大日子。光明有了正经前程,进了好单位,当了国家干部。这第一杯,敬祖宗保佑,也敬光明自己争气!”
所有人都端起了杯子,阳光明和大哥、三弟、二大爷一起,仰头喝了第一盅。
酒液辛辣,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却带着一种畅快的暖意。
阳玉明给大家倒上第二杯。
阳修远看着二儿子,目光复杂,有骄傲,有欣慰,还有一丝如释重负后的轻松:“这第二杯,祝愿光明以后有个好前程。以后光明就是公家的人了,要好好干,给厂里出力,也给咱老阳家争光!”
“爸,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阳光明郑重应道,和父亲碰了杯,再次一饮而尽。
阳思远也端起酒杯:“光明,二大爷不多说,就一句话:前途无量!好好把握!”
“谢谢二大爷!”阳光明连忙举杯。
等三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大家开始动筷子。
阳玉明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带骨的兔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却舍不得吐出来,含糊地赞道:“香!真香!兔肉嫩,入味!”
阳秋红也夹了一块,小心地吹着气:“二哥,你这工作换得太值了!以后是不是经常能弄到野味?”
阳光明笑道:“那得看运气。不过进了打猎队,总归机会多点。以后要是再有收获,肯定也少不了家里的。”
阳思远尝了一口兔肉,点头称赞:“炖得火候正好,这净肉吃着是过瘾,要是能有点土豆、萝卜或者干豆角一起炖,吸了油汁,那才叫美呢。”
他说出了冯桂芳刚才的遗憾。
“谁说不是呢。”冯桂芳叹道,“家里就剩这几个白菜心了,土豆萝卜早没了。”
“妈,以后会好的。”阳光明安慰道,“等我正式上班,发了粮票和工资,家里宽裕了,想吃啥买啥。”
酱牛肉咸香筋道,蒜苗炒五花肉油润下饭,凉拌白菜心清爽解腻。
但最受欢迎的,还是那一大盆炖兔肉。肉块酥烂,汤汁浓郁,大家吃得额头冒汗,满嘴流油。
这种纯粹的大口吃肉的满足感,在这个年代是如此的珍贵和奢侈。
男人们推杯换盏,二斤老白干很快下去了一大半。
阳修远的话比平时多了些,脸上泛着红光。阳喜明更是兴奋,不停地问阳光明厂里的情况,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憧憬。阳玉明年纪小,也被允许喝了几盅,辣得龇牙咧嘴,却还是跟着凑热闹。
阳思远到底是村干部,酒量好,也稳重些。他一边喝酒,一边和阳光明聊着进厂后要注意的事项,如何与领导同事相处,言语间满是关切和提点。
“光明,你能一进去就当副队长,虽然是打猎队,但也是领导看重。一定要谦虚谨慎,多做事,少说话。
尤其是你们保卫处那个俞处长,我听你一说,就觉得这人肯定是一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你要对他的脾气,把他交代的事情办漂亮。”阳思远叮嘱道。
“二大爷,我记下了。”阳光明虚心受教,“俞处长人很直爽,对我也很照顾。我会努力把工作做好。”
“嗯。还有,你现在是干部身份了,和普通工人不一样。一言一行更要注意影响。住在厂里宿舍,和工友要搞好团结,但也要有分寸。”阳思远继续说道,“户口迁移是大事,明天赶紧去办,办利索了,心就踏实了。”
“明天一早就去。”阳光明点头,“我爸说陪我去开证明。”
阳修远接口道:“对,我陪他去。这么大的事,我得亲眼看着办妥了才放心。”
阳光明想了想,说道:“爸,开证明的手续不复杂,去县里的话,二十多里地有点太远,我一个人去就行。
您年纪大了,来回跑二十多里地,太折腾。要不……让大哥陪我去吧。
大哥对公社也熟,以后万一家里还有什么事需要跑公社,让大哥跟着熟悉熟悉也好。”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一来是体贴父亲,二来也是有意培养大哥。
如果将来有机会,他当然希望家里其他人也能进城,大哥作为家里的长子,自然是第一个考虑的人选。提前让他接触这些手续流程,没坏处。
阳修远听了,沉吟了一下。
他确实想亲自去,但儿子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去了也就是在旁边看着,确实帮不上太多忙,反而可能拖慢速度。喜明年轻力壮,脑子也活络,跟着去见识见识也好。
阳喜明立刻表态:“爸,我陪光明去吧!您放心,我一定把事儿办得妥妥帖帖的!”
阳思远也劝道:“修远,就让喜明去吧。喜明稳重,办事牢靠。你这把年纪了,少跑点路也好。在家等着好消息就行。”
见二弟也这么说,阳修远便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行,那就喜明陪你去。凡事多商量,该办的手续一样别落下。”
“哎!”阳喜明高兴地应下。
这顿庆贺宴,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二斤老白干喝得一滴不剩,男人们都有些微醺,话更多了,笑声也更响了。
虽然还没到尽兴的地步,但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满足,已经让每个人都感到晕乎乎的,比喝了更多的酒还要酣畅。
冯桂芳和程淑兰收拾着碗筷,脸上始终带着笑。看着一扫往日阴霾、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她们觉得这半年来受的那些委屈,全都值了。
阳思远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不少鼓励和嘱咐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回家。
他脚步有些飘,但心情极好,心里琢磨着,明天得跟老支书好好说道说道这件大喜事。
送走二大爷,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各自洗漱休息。
这一夜,阳家小院的灯光熄得比往常晚。
阳修远这个一家之主躺在炕上,回味着满口的肉香和酒意,憧憬着崭新的未来,久久难以入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阳光明就醒了。不是被吵醒,而是精神充足,自然醒来。
堂屋里,母亲和大嫂已经在灶前烧火做饭,准备做早饭。
看到阳光明起来,冯桂芳小声道:“怎么起这么早?再多睡会儿,赶得及。”
“睡不着了,妈。”阳光明笑了笑,“心里惦记着事。”
冯桂芳理解地点点头,往灶膛里添了把柴:“你爸和喜明也起来了,在院里呢。我煮点粥,你们吃了再走。”
阳光明走到院子里,父亲和大哥都在院子里忙活着呢。
“爸,大哥。”阳光明打招呼。
“嗯。”阳修远应了一声,看着儿子,“千万把东西都准备好,别落下了,介绍信,钱,还有……你昨天说的,要给公安局送锦旗的事,跟村里说了吗?”
“正要跟您说这个。”阳光明道,“等会儿去大队部开证明,我打算一起把给林队长的感谢信开了。锦旗我自己去县城做,但感谢信得盖大队的章,这样才正式。”
阳修远想了想:“应该的。人家林队长帮了忙,是该感谢。你这想法周到。”
阳喜明插话道:“光明,你那感谢信准备咋写?要不先打个草稿?”
“我心里有数,等见到老支书,我再当面说。”阳光明道。
早饭很快好了。稠稠的玉米粥,就着昨晚剩下的凉拌白菜心,大家简单吃了。虽然简单,但比起往常的稀汤寡水,已是好了太多。
吃完饭,阳光明将最重要的两份介绍信,仔细贴身放好。阳喜明空着手,兄弟二人跟父母道别,在晨光中走出了家门。
清晨的向阳村还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中,空气清冷。路上已有早起的村民扛着农具去打理自留地,看到阳家兄弟一起出门,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喜明,光明,这一大早的,干啥去啊?”有相熟的村民打招呼。
阳喜明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声音洪亮:“陪光明去公社办点事!他工作定了,得去开证明,迁户口!”
“工作定了?”那村民一愣,“啥工作?”
“东方制药厂!干部编制!”阳喜明挺直腰板,声音里满是自豪。
这消息像是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瞬间在清晨的村子里漾开涟漪。听到的村民无不露出震惊、羡慕的神色,交头接耳起来。
阳光明对大哥这种“宣传”方式有些无奈,但也理解他的心情。他只是对打招呼的村民点头笑笑,并不多言。
兄弟俩很快来到了大队部。
这是一排相对齐整的砖瓦平房,门口挂着“红旗公社向阳生产大队”的木牌。
时间还早,但会计室已经亮了灯——阳思远已经来了。
“二大爷。”阳光明和阳喜明走进去。
阳思远正在整理账本,看到他们,笑道:“来了?挺早。老支书还没到,不过应该快了。你们先坐会儿。”
正说着话,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面容黝黑、神情严肃的男人走了进来,正是向阳大队的支部书记,向福根。
“支书来了,吃了吗?”阳光明和阳喜明站起身打招呼。
向福根点点头,目光在阳光明身上停留了一下。
“思远,这么早有事?”向福根在办公桌后坐下,问道。
“老支书,是光明的事。”阳思远示意阳光明自己说。
阳光明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那两份介绍信,双手递到向福根面前:“向书记,麻烦您看看这个。”
向福根接过,展开。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原本严肃的脸上,表情瞬间凝固,随即眼睛慢慢睁大,露出了和昨天阳思远初看时如出一辙的震惊。
他反复看了两遍,尤其是那枚鲜红的公章。然后,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阳光明:“光明,这……这是真的?你怎么弄到的?”
他的第一反应也是难以置信。东方制药厂的干部编制,对于农村青年来说,近乎只存在于传说中。
阳光明将准备好的说辞,清晰而完整地复述了一遍。他语气平稳,细节详实,听起来合情合理。
向福根听着,脸上的震惊慢慢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感慨。
他当了这么多年村支书,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深知机会的重要性。阳光明这个故事里,运气固然关键,但那份主动打听、敢于牵线、最终抓住机会的胆识和机灵,更让他刮目相看。
这个以前在村里名声不怎么样的“二溜子”,看来是真开窍了,而且一飞冲天。
“好,好哇!”向福根将介绍信递还给阳光明,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光明,你这是给咱们向阳大队争了光!了不得!东方制药厂,那是咱们县里顶好的单位!十级办事员,干部身份,每月二十七块五……你这以后,前途无量啊!”
他的态度变得十分热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
一个东方制药厂的干部,其潜在的能量和未来的可能性,远非一个村支书可比。这点政治嗅觉,向福根还是有的。
“您过奖了,都是机会赶的巧。”阳光明谦逊道,“今天来,一是想请大队给我开个去公社办理户口迁移的介绍信;二来,还有件事想请您和大队支持。”
“什么事?你说。”向福根很痛快。
“是这样。”阳光明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前我被秦胜利骗钱,去县公安局报案,多亏了治安大队的林国栋副大队长秉公处理,效率很高,才帮我把钱追了回来。我心里一直很感激。”
向福根点点头,这事他有所耳闻,阳思远也提过。
“我想着,不能光嘴上感谢。”阳光明继续道,“就打算以咱们向阳生产大队集体的名义,给林队长送一面锦旗,再附上一封感谢信,表达我们全体社员对公安机关公正执法、为民做主的感激之情。”
他顿了顿,观察着向福根的脸色:“我觉得,这不光是我个人的事。
这件事在村里影响也不小,现在能圆满解决,也展示了咱们社员相信政府、依靠法律解决问题的觉悟。
送锦旗和感谢信,既能表达谢意,也能加强咱们村里和县公安局的联系。以后要是村里出了什么事儿,至少也能在县公安局有个熟人。”
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把个人感谢拔高到了集体荣誉和政治觉悟的层面,还暗示了对大队有利。既表明了意图,又给足了向福根面子。
向福根听得连连点头,眼里的赞赏更浓了。这个年轻人,做事果然周到,很有想法。
“你这个想法很好!非常有必要!”向福根当即表态,“咱们农民,就是要相信党,相信政府!公安机关给咱们老百姓办了实事,解决了困难,咱们表达感谢,这是应该的!也能鼓励更多的干部像林队长那样,真心实意为群众服务!”
他转向阳思远:“思远,这个事情,咱们大队要支持!锦旗的费用,如果光明有困难,大队可以适当补贴一点。感谢信,要以大队的名义写,盖公章!要写得有分量,有感情!”
“老支书放心,我明白。”阳思远立刻应道。
阳光明连忙说道:“大爷,锦旗的费用我自己出,不能给村里增加负担。就是这感谢信,需要盖章,就得麻烦大队了。”
“应该的。”向福根摆摆手,又对阳光明道,“光明,既然你有这个心,感谢信的内容,你也参与一下,把情况写清楚,感情写到位。思远负责文字把关,最后我盖章。”
“好,谢谢大爷!”阳光明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事情谈妥,接下来就顺利了。
阳思远拿出大队的信纸和钢笔,阳光明口述,他执笔,很快起草了一封情真意切、措辞得当的感谢信。
信中详细说明了阳光明被骗、报案、公安机关迅速破案追赃的过程,重点赞扬了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林国栋同志认真负责、执法公正、热心为民的工作作风,并代表向阳生产大队全体社员表示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
信写好后,向福根仔细看了一遍,非常满意,当场盖上了“红旗公社向阳生产大队”的鲜红公章。
接着,又给阳光明开具了前往公社办理户口迁移手续的介绍信,同样盖了章。
拿着这两份盖着红章的文件,阳光明心里更踏实了。
感谢信和锦旗,是他为林国栋准备的“礼物”,也是为未来可能的关系投资。而大队的介绍信,则是他身份转变的第一步所需凭证。
“光明,去了公社,直接找文书老陈,我和他关系不错,提我的名字就成。”向福根热情地嘱咐,“办完手续,早点去县里把户口落了。以后在厂里好好干,常回村里看看!”
“哎,谢谢大爷,让您费心了!一定好好干!”阳光明真诚道谢。
离开大队部,兄弟俩迈步朝公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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