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区之行的余波,在和平桥派出所荡漾了好几天。
李所长专门在早会上表扬了老杨、周泽,以及“表现出色、为所争光”的“特殊辅助犬黑子”。食堂连续加了三天肉菜,连带着阿黄也跟着沾光,肚皮都圆了一圈。其他警察和辅警见到默,打招呼的语气都更热络了,眼神里多了几分货真价实的佩服,而不仅仅是之前那种对“通人性宠物”的喜爱。
老杨的训练也随之升级。除了常规的服从、气味鉴别,他开始加入更复杂的障碍组合、短距离追踪模拟,甚至尝试了一些简单的扑咬和威慑姿态训练——当然,针对的是穿着加厚防护服的老杨自己,而且严格控制在“制服”而非“伤害”的力度。
“你的优势是头脑和嗅觉,不是蛮力。”一次训练间隙,老杨对喘着气的默说,“但必要的时候,你需要有保护自己、阻止犯罪的能力。记住,控制是关键,目标是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不是杀死。”
默认真听着,感受着爪下护具的触感,和那种在指令下爆发的力量感。这感觉很陌生,但……并不坏。他开始理解,在这个世界,有时候爪牙不仅是为了生存,也可以是为了守护某种秩序。
这天下午,训练刚结束,周泽兴冲冲地跑来后院,手里拿着个牛皮纸文件袋。
“老杨!黑子!好消息!”他脸上是藏不住的喜色,“北区分局那边案子破了!就那张草图,顺藤摸瓜,锁定了一个有盗窃前科的小团伙,昨天连夜行动,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牵扯出七八起跨区入室盗窃案,案值不小!”
老杨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简报,快速浏览,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干得漂亮。黑子的线索是关键。”
“可不是嘛!”周泽兴奋地揉着默的脑袋,“刘队电话里说了,要给黑子申请‘特殊贡献奖励’,虽然不是正式功勋,但有一笔奖金,还有正式的表彰文件!以后黑子可是有‘案底’……啊呸,是有‘功绩’的狗了!”
奖金?表彰文件?默有些意外。这对于一条狗来说,意义何在?但看到周泽和老杨脸上的光彩,他明白,这不仅仅是钱和纸,更是一种正式的、来自人类执法体系的认可。这会让他在派出所的地位更加稳固,也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责任。
“还有呢,”周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刘队悄悄跟我说,市局刑警支队那边,好像也听说咱们黑子的事了,有个领导挺感兴趣,可能过段时间会来看看。老杨,这可是露大脸的机会!”
市局?刑警支队?默的心微微一紧。更高级别的关注,意味着更大的舞台,也意味着更严苛的审视和潜在的风险。老杨之前关于“更多目光、更多麻烦”的告诫,言犹在耳。
老杨神色不变,只是点了点头:“知道了。正常对待就行。黑子该训练训练,该休息休息。”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似乎恢复了之前的节奏。训练、吃饭、休息,偶尔通过老鼠和鸽子了解周边街巷的日常。但默能感觉到,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正在涌动。
首先是通过灰影得到的信息:“疤脸那边,不对劲。它最近很少在自己地盘中心待着,老是带着最凶的两个手下,往北边和西边交界的地方跑,像是在找什么,或者等什么人。它的其他手下有点散,东边菜市场后巷那伙野狗,好像有点不听招呼了。”
疤脸在找什么?等人?是修理铺漏网的那个光头胖子同伙?还是别的?默叮嘱灰影和老鼠们,重点留意疤脸的动向,尤其是它和陌生人类接触的迹象。
其次,是来自北边“短毛”地盘的模糊风声。夜鹭“长脖子”在一次深夜交易信息时,顺口提了一句:“北边沙洲对岸,最近晚上常有奇怪的船,不大,马达声很轻,停一会儿就走。上面的人不说话,往下扔东西,也有往上搬东西。味道……有点杂,有鱼腥,有油味,还有点……说不出的闷味。”
奇怪的船?夜间偷偷作业?在北区河道,离“短毛”的地盘不远。是正常的渔民?还是非法捕捞?或者……更糟的,比如偷运?私设的油品交易?甚至和爆炸物案残留的化学品有关?
默将这个消息记下,暂时无法核实,但提高了警惕。他让夜鹭下次如果再看到,尽量记住船的特征、时间规律,以及更具体的气味信息。
最后,是他自己“情报网”内部的问题。那些鸽子带来的消息依旧琐碎,但它们似乎开始习惯在喝水时,“汇报”一下当天的见闻。虽然价值不高,但至少建立了一个稳定的沟通渠道。麻烦的是老鼠。
大老鼠一伙在经历了“偷证物”的教训后,安分了一段时间。但最近,它们又开始躁动,传递来的消息里,开始夹杂着对“更多食物”、“更好位置”的索求。甚至隐隐透露出,如果“报酬”不够,它们可能去找别的“靠山”,或者消极怠工。
果然,单纯的、不定量的食物奖励,难以维持长期稳定的“雇佣”关系。动物世界也讲究“按劳分配”和“激励制度”。他需要建立一个更清晰、更可持续的交换体系。
这天傍晚,趁着周泽来送饭,默开始了他的“计划”。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吃饭,而是用鼻子将食盆里最大的一块肉骨头拱出来,推到一边,然后抬头看着周泽,轻轻叫了一声,用爪子拍了拍那块骨头,又指了指墙角老鼠洞的方向。
周泽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嘿,你小子,还知道给‘线人’发工资了?”他蹲下身,好奇地看着默,“这块骨头,是给那些老鼠的?”
默点点头,又用爪子在地上划拉了两下,做出“分开”、“多次”的动作,然后看看骨头,又看看周泽,眼神里带着询问。
周泽琢磨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是说,以后固定分一些吃的给它们?当作……酬劳?让它们继续给你打听消息?”
“汪!”默短促地叫了一声,表示肯定。
“有意思,真有意思!”周泽乐了,拍了拍默的脑袋,“行,我看懂了。以后我给你的饭,你可以自己决定分多少给它们。不过别饿着自己,也小心别把那些老鼠喂得太肥太嚣张。需要我帮你切小点不?”
默摇摇头,用鼻子将骨头推到更靠近墙角的地方。他不需要周泽过多介入,只需要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怀疑的“分配权”。他自己会控制分量和频率,既要让老鼠们觉得“有利可图”,又要避免它们失去饥饿驱动的积极性。
周泽看着默有条不紊的动作,眼神里的惊奇和探究越来越浓。他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嘀咕了一句“成精了”,便起身离开了。
等周泽走远,默才召唤出大老鼠。他没有立刻给骨头,而是传递出清晰的意念:
“以后,食物,有。但按消息的价值分。重要的,新鲜的,危险的,多给。平常的,少给。偷懒,假消息,没有。明白?”
大老鼠盯着那块不小的肉骨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一定好好干!”
“现在,第一个任务。去西边河边,靠近废弃码头那一带,仔细找找,有没有特殊的脚印,车辙印,或者埋东西的新痕迹。特别是,有没有类似之前那种怪味,或者机油薄荷味。小心点,别被人发现。”
这是对老鼠侦察能力的进一步测试,也是针对夜鹭提到的“怪船”和可能残留的爆炸物案线索的主动探查。
“是!马上去!”大老鼠得了“明确任务”和“可见奖赏”,积极性高涨,立刻带着两个手下,叼着默事先分好的一小条肉丝(订金),窜出了仓库。
安排完老鼠,默才开始吃自己那份晚饭。他吃得很慢,一边吃,一边思考。
疤脸的异常,北边的怪船,老鼠们的需求管理,潜在的上级关注……千头万绪,但核心不变:提升自身实力,巩固情报网络,谨慎应对变化。
“你倒是会管事儿了。”柜子顶上,灰影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但似乎也有一点赞许,“那些脏东西,不给点实在的,确实靠不住。”
“没办法,它们就认这个。”默回应,“你也一样,如果有特别的需要,可以提。”
“我?”灰影甩甩尾巴,“我和小猫有吃的,有安全地方待着,暂时够了。不过……北边那个‘短毛’,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它的地盘扩张得太快,太安静了。不像是打出来的,倒像是……原来的住户自己跑了或者没了。”
自己跑了?或者没了?默心中警铃微作。是迫于“短毛”的凶威,还是发生了别的什么事?
“多留意。尤其是,有没有见过‘短毛’本身,或者它手下特别的样子。”默说。
“短毛很少露面,听说体型很大,毛色灰白相间,左前腿有点瘸,但非常凶。它的核心手下也就五六条,都很壮,清一色的杂串斗犬血统,不好惹。”灰影提供着有限的信息。
斗犬血统?有组织的核心团体?这比疤脸那种靠蛮力和凶性聚拢的乌合之众,威胁等级显然更高。
夜色渐深。
前楼值班室的灯光,在夜色中显得温暖而坚定。
后院仓库里,阿黄已经靠着默睡着了。灰影在黑暗中睁着眼睛,警惕着四周。默也趴在稻草垫上,没有立刻入睡。
他在脑海里梳理着已知的势力地图:南边和东边,是疤脸的地盘,现在似乎有些动荡;西边是河岸,有“怪船”和可能的残留危险;北边,则是神秘而强大的“短毛”……
和平桥派出所,就像一个小小的岛屿,暂时安全,但四面环水,暗流潜藏。
而他,这个岛屿上刚刚获得认可的“守护者”之一,需要更锐利的眼睛,更灵敏的耳朵,和更快的爪子。
远处,隐约传来城市夜晚特有的、永不沉寂的底噪。
而在这些噪音之下,某些更细微、更危险的声响,正在滋生。
墙角,老鼠洞深处,传来极其轻微的啃噬声——是大老鼠它们回来了?还是又有新的“客人”?
默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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