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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密道惊魂

    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从刚刚开启的缝隙中汹涌而出,裹挟着比通道里更加刺骨的阴冷和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年水锈、朽木和某种……淡淡腥甜的铁锈气味。那气味让陆明舒胃部一阵翻搅。

    暗门之后,是更深的未知。

    她握着银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的倚仗。心跳如擂鼓,撞击着耳膜,但她强迫自己将呼吸压到最低,几乎停滞。

    缝隙不大,仅容一人侧身挤入。里面没有一丝光亮,只有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

    是退,还是进?

    退,或许能暂时安全,但将永远错过可能藏在其中的、关乎陆沉舟生死、关乎这场巨大阴谋核心的线索。进,则可能直面无法预料的危险——杀人不眨眼的“青蚨”,致命的机关,或是别的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生存时间倒计时:26天23小时41分07秒……】

    猩红的数字在意识深处冰冷地闪烁,像最终的倒计时,也像无声的鞭策。

    她没有退路。

    深吸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陆明舒侧过身,将身体紧紧贴在潮湿滑腻的砖壁上,一点点向那道黑暗的缝隙挪去。银簪的尖端向前,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

    挤进暗门的瞬间,一股更强的阴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鼻的气味。她脚下踩到了什么滑腻的东西,差点摔倒,连忙扶住旁边冰冷的石壁稳住身形。指尖触感粗糙,布满湿滑的苔藓。

    眼睛在绝对黑暗中完全无用。她只能依靠触觉和听觉,还有那被系统强化后、似乎比常人稍敏锐一些的直觉。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侧耳倾听。

    除了自己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和心跳,还有远处隐约的、几乎被隔绝的池水微澜声,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仿佛刚才开启暗门的“咔哒”声和她感受到的震动,都只是幻觉。

    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铁锈腥甜味,却更加清晰了。

    她试探着,用脚尖轻轻往前探了探。地面湿滑不平,似乎铺着碎砖石,有的地方还有积水。她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鞋底摩擦地面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在这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一步,又一步。她像盲人般摸索着前进,左手扶着冰冷湿滑的墙壁,右手紧握银簪前指。通道似乎并不宽敞,高度也有限,她需要微微低头才能避免撞到顶部垂下的、湿漉漉的、不知是石钟乳还是其他什么的东西。

    走了大约十几步,脚下忽然踢到了一个硬物。她猛地停住,浑身汗毛倒竖。用脚尖试探着碰了碰,那东西有些软,又有些硬,似乎是……布料包裹着什么?

    她蹲下身,强忍着恶心和恐惧,伸出左手,颤抖着摸向那个物体。

    触手是湿透的、粗糙的棉布,里面包裹的……是坚硬的、不规则的、边缘似乎有些锋利的东西。她轻轻拨开湿布一角,指尖触碰到冰冷、光滑、带着弧度的表面……还有一道深深的凹槽。

    是瓦片?还是……瓷器的碎片?

    她脑中立刻闪过祠堂里,陆沉舟掰断后丢入香灰瓮的狼头令牌和那个白底青花瓷瓶的碎片!难道这里也有?

    她摸索着,将那包东西整个拿起来。入手颇沉。湿布散开,里面果然是几块破碎的瓷片和一小块变形的金属,边缘锋利。瓷片的花纹和质地,与她在祠堂找到的极其相似!金属碎片上,也能摸到模糊的纹路。

    有人将另一部分(或许是更关键的)碎片,藏在了这里?是陆沉舟?还是别的什么人?为什么分开藏匿?

    这个发现让她精神一振,恐惧都暂时被压下了些许。她将这些碎片用湿布重新小心包好,塞进怀里。虽然冰冷湿透,但这是重要的线索。

    她继续前行。通道似乎开始向下倾斜,空气中的水汽更重,铁锈味也愈发浓郁。又走了一段,前方隐约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摇曳的光亮?不是自然光,更像是……烛火?

    陆明舒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放轻脚步,几乎是用脚尖点地,一点点靠近那光亮的来源。

    光亮来自通道一侧一个稍微开阔些的凹陷处。那里似乎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小石室,角落里点着一盏极其简陋的、几乎快要熄灭的油灯,灯焰如豆,勉强照亮周围尺许范围。

    借着这微弱的光,陆明舒看到了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石室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半截断裂的绳索,几块沾着深色污渍的破布,还有一个打翻的、看不出原本用途的木盒。而在石室最靠里的角落,靠着冰冷的石壁,坐着一个人!

    不,那不是坐着……那人的姿势极其怪异,头颅歪向一边,以一种人类颈椎绝不可能达到的角度,软软地耷拉着。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但早已被污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僵硬的轮廓。脸上覆盖着一层污浊,看不清面容,但那双眼睛——空洞地大睁着,映着微弱的灯焰,却没有任何神采,只有死亡留下的灰败和凝固的惊骇。

    颈骨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是那个“青蚨”杀手?还是……另一个受害者?

    陆明舒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她认出了那种死法——刚才上面守卫提到的,“青蚨”惯用的“锁喉扣”,干净利落地扭断颈骨!

    这个杀手,死在了这里?被谁杀的?是内讧?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油灯的光摇曳了一下,将那人扭曲的影子投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显得格外狰狞。

    陆明舒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具恐怖的尸体。她的视线扫过石室其他地方。除了那些杂物,石壁上似乎有一些模糊的刻痕。她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凑近了些。

    刻痕很新,像是用尖锐的石头或金属匆忙划上去的,凌乱而潦草:

    「丙九非路……鹰已折翅……火雷是饵……宫灯将熄……」

    又是这些词!丙九,鹰,火雷,宫!但意思似乎更明确了——丙九哨卡不是出路(或者不是真正的通道?),夜鹰小队(鹰)已经遭遇不测(折翅),火雷营确实是诱饵,而“宫灯将熄”……“宫灯”指代什么?宫廷的灯火?还是某个代号“宫灯”的人或物?将熄,意味着即将覆灭或失势?

    刻痕旁边,还有一个更加潦草、几乎无法辨认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箭头,指向石室另一侧,一片被阴影笼罩的、看起来格外光滑的石壁。

    那里有什么?

    陆明舒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握紧银簪,朝着那个方向,极其缓慢地挪动脚步。

    油灯的光太弱,照不到那片区域。她只能隐约看到石壁的轮廓,似乎比周围的墙面更加平整,像是人工修葺过。

    就在她距离那片石壁还有几步之遥时,脚下忽然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异常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陆明舒浑身一僵,瞬间冷汗浸透了里衣。

    几乎在同一时间,那片光滑的石壁方向,传来了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像是无数细小的砂石在滑落,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壁后面移动?

    她猛地后退一步,银簪横在胸前,死死盯着那片黑暗。

    “沙沙”声停住了。

    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的“咔……咔……咔……”声,却从石壁深处传来,缓慢,规律,仿佛巨大的齿轮在锈蚀中艰难转动。

    紧接着,那片看似平整的石壁,竟然从中间,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洞口!一股更加陈腐、更加阴冷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从洞口中喷涌而出!

    暗门之后,还有暗门?!

    而这一次,暗门是被她触动了机关打开的!

    陆明舒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不知道这扇门后会是什么——是逃出生天的通道?是藏匿秘密的密室?还是……通往更可怕地狱的入口?

    那“咔咔”的齿轮转动声终于停止,暗门完全洞开,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阴风阵阵。

    就在这时,她怀里的那块包裹着碎片的湿布,似乎微微发烫了一下?不,不是发烫,是里面某块瓷片,似乎在微微震颤,与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

    她下意识地掏出湿布,打开。在油灯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她看到那几块瓷片中,有一块内壁刻着模糊字迹的(正是写着“火雷…三九…鹰”的那块),边缘正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肉眼难辨的淡青色荧光,一闪,又灭了。

    是巧合?还是……这东西,与这扇暗门后的某种东西,存在联系?

    没有时间思考了。远处通道入口方向,隐约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低沉的呼喝声!是上面的守卫被刚才石板碎裂的声音惊动了?!

    前有未知的黑暗深渊,后有追兵。

    绝境!

    陆明舒咬紧牙关,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她将湿布重新塞回怀里,不再犹豫,朝着那扇刚刚开启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洞口,猛地冲了进去!

    就在她冲入洞口的刹那,身后传来守卫惊怒的吼声:“什么人?!”以及急促逼近的脚步声。

    她头也不回,拼命向前奔跑。洞口后面是一条更加狭窄、更加陡峭向下的石阶,几乎垂直,她只能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下滑去。粗糙的石阶刮破了手掌和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全然不顾。

    不知道向下滑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息,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脚下猛地一空,她整个人从石阶尽头跌出,摔在了一片冰冷坚硬、布满碎石的地面上。

    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眼前金星乱冒。她挣扎着爬起来,回头望去。头顶的洞口隐没在黑暗中,只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下,隐约能看到石阶的轮廓。追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似乎被隔断了,变得模糊而遥远,但并未消失——他们很可能正在下来!

    这里是一个比刚才石室稍大一些的地下空间,似乎是天然岩洞的一部分。空气比上面更加污浊阴冷,带着浓重的水汽和泥土味,还有一种……淡淡的、似曾相识的檀香气?非常非常淡,几乎被其他气味掩盖。

    岩洞的一侧,是黑沉沉的地下水潭,水面幽暗无光,不知深浅。另一侧,则堆放着一些用油布遮盖的、大小不一的箱笼,还有几个散落的木桶。

    这里像是一个秘密的储藏点,或者……中转站?

    陆明舒没有时间去查看那些箱笼。她的目光,被岩洞最深处,石壁上的一点微光吸引。

    那不是什么灯烛的光,而是一种柔和的、仿佛自然散发的、淡淡的乳白色晕光,来自石壁上镶嵌着的一样东西。

    她踉跄着走过去。

    靠近了才看清,那石壁上,被人为开凿出了一个浅浅的壁龛。壁龛里,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盏灯。

    不是油灯,也不是烛台。那是一盏造型古朴奇特的莲花灯座,通体用一种温润剔透、似玉非玉的白色石料雕成,莲花花瓣层层叠叠,栩栩如生。灯座中心,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却自然散发出那层柔和的乳白色光晕,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而在莲花灯座旁边,壁龛的内壁上,刻着几行清晰的小字,字迹与陆沉舟书房中某些批注的笔迹,有七八分相似,却似乎更显苍劲古拙:

    「此灯名‘寂照’,乃先帝赐予吾陆氏,镇守北境气运之物。灯在,则北境安;灯熄,则劫起。」

    「吾今以此灯为凭,立誓于此:凡陆氏子孙,当以血肉戍边,以忠魂守土,绝不负先帝所托,绝不容外寇染指分毫!」

    「然,朝中有魍魉,勾结外敌,觊觎此灯,欲乱我边陲,毁我柱石。吾心甚忧,恐力有未逮。后世子孙若见此灯与铭文,当知先祖苦衷,亦当警醒,慎之,重之!」

    「镇北侯陆韫绝笔。」

    陆韫!那是陆沉舟的祖父,上一代镇北侯,也是陆家军威最盛时的统帅!他竟在这里留下了这样的铭文和这盏神秘的“寂照”灯!

    这灯……就是陆沉舟书房里,赵衡他们觊觎的“那件东西”?或者说,是其中之一?先帝赐予,镇守北境气运?这说法近乎玄奇,但在这种隐秘之地,以如此郑重的方式留存,绝非玩笑。

    “灯在,则北境安;灯熄,则劫起。”难道北境如今的危机,与这盏灯有关?有人想让它熄灭?

    “朝中有魍魉,勾结外敌,觊觎此灯,欲乱我边陲,毁我柱石。”这与现在的情况何其相似!赵衡背后的“大人物”,兀良哈部,他们的目标,或许不仅仅是火器秘方或边防图,更是这盏被赋予象征意义甚至可能蕴含实际秘密的“寂照灯”?

    陆沉舟知道这灯在这里吗?他知道他祖父留下的警告吗?他将狼头令牌和瓷瓶碎片分开藏匿,是否也与保护这盏灯有关?

    陆明舒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想要触碰那温润的灯座,却在即将触及的瞬间,停住了。

    不能碰。这灯太重要,也太诡异。而且,追兵快到了。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环顾四周。除了来时的陡峭石阶,这个岩洞似乎没有其他明显的出口。地下水潭幽深莫测,不知通往何处。

    难道要潜入水潭?可她不识水性,何况水下情况不明。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际,目光扫过那些堆放的箱笼。其中一个箱笼的油布没有盖严实,露出了一角里面的东西——竟然是几套折叠整齐的、侯府亲卫的制式黑衣,还有……水靠?

    这里竟然备有潜水的装备?是谁准备的?陆沉舟?还是别的什么人?

    没有时间细想。她迅速冲过去,扯出一套最小的水靠和黑衣,也顾不得冰冷湿透,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水靠是皮质,坚韧贴身,黑衣套在外面。

    刚穿戴完毕,头顶石阶方向就传来了清晰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追兵下来了!

    陆明舒最后看了一眼壁龛中那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寂照灯”,咬了咬牙,转身冲向水潭边。

    潭水冰冷刺骨,瞬间淹没了脚踝。她回头看了一眼追兵火把的光亮已经出现在石阶尽头,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了漆黑冰冷的潭水之中!

    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全身,耳中只剩下汩汩的水声。眼前一片黑暗,只有上方微弱的光亮渐渐远离。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凭着本能向前游去。水靠多少提供了一些浮力和保暖,但冰冷的潭水仍然让她四肢迅速麻木。

    不知道游了多远,肺里的空气即将耗尽,眼前阵阵发黑。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天光!

    是出口!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向那点亮光游去。光线越来越强,水流也开始变得湍急。终于,“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剧烈的咳嗽起来,贪婪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被乱石和枯草半掩的洞口,外面是阴沉的天色和……熟悉的景物?

    这里似乎是侯府最东北角围墙外,紧邻着一条流入城中的小河岔道!这条水道,竟然与荷花池下的地下水系相通!

    她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透,冰冷刺骨,不住地颤抖。回头望去,那个出水口隐蔽在乱石杂草中,毫不起眼。

    暂时……安全了?

    不,追兵很可能也会发现这条水道。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这里是侯府后街的背面,更加荒僻。她必须找个地方换掉这身显眼的黑衣和水靠,然后……想办法回府,或者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可她现在这副样子,能去哪里?

    她忽然想起翠珠纸条上提到的“厨下张婶”。张婶家似乎就在后街仆役聚居区,靠近河边洗衣码头的地方。

    或许……可以冒险去那里?

    她拖着冰冷沉重的身体,沿着河岸,避开大路,在荒草和乱石间踉跄前行。每走一步,都耗费巨大的力气。身上的黑衣湿透紧贴,水靠更是冰冷僵硬。手掌和膝盖的伤口被冷水浸泡,疼痛加剧。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晕厥过去时,前方出现了一片低矮破旧的房屋,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炊烟和菜油味。是仆役聚居区。

    她勉强打起精神,辨认着方向,朝着记忆中张婶家所在的那排房子摸去。天色愈发阴沉,像是又要下雨,街上几乎看不到人。

    终于,她看到了那扇熟悉的、有些掉漆的黑木门。她鼓起最后一点力气,上前,轻轻叩响了门环。

    一下,两下,三下。

    门内传来一阵窸窣声,然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张婶那张布满皱纹、带着惊愕和警惕的脸露了出来。

    看到门外这个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鬼、穿着侯府亲卫黑衣却身形单薄的“人”,张婶明显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

    “张婶……”陆明舒用尽力气,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是我……陆明舒。”

    张婶的瞳孔骤然放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飞快地看了看左右,然后猛地一把将她拉了进去,迅速关上了门。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但很干净。一个泥炉上烧着水,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小、小姐?您怎么……”张婶的声音都在发抖,看着陆明舒这身打扮和狼狈的样子,显然吓坏了。

    陆明舒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几乎站立不稳,嘴唇冻得青紫,牙齿咯咯作响:“别问……快……给我找身干衣服……还有……有没有伤药……”

    张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她坐到屋里唯一一张破旧的木凳上,转身去里间翻找。很快,她拿出一套打着补丁但洗得很干净的粗布衣裙,又翻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气味刺鼻的褐色药膏。

    “小姐,您先将就换上,这是我闺女的旧衣裳,干净着。”张婶将衣服递给她,又指了指角落一个用旧布帘隔开的狭小空间,“去那里换吧。这药膏是土方子,治外伤止血的,有点疼,但管用。”

    陆明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过衣服和药膏,走到布帘后。冰冷的湿衣服脱下,换上干燥粗糙但温暖的布裙,感觉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她快速处理了一下手上和膝盖的伤口,药膏刺激得伤口一阵刺痛,但也带来些许暖意。

    换好衣服出来,张婶已经倒了一碗热水递给她:“小姐,快喝点热水暖暖。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从……从那边过来?还这副打扮?”她指了指后窗方向,那里隐约能看到河岸。

    陆明舒捧着温热的粗陶碗,热水下肚,驱散了一些寒意。她看着张婶担忧而困惑的眼睛,知道此刻不能再完全隐瞒。

    “张婶,府里出事了,荷花池发现了尸体,你知道吧?”她低声问。

    张婶脸色一白,点了点头,声音发颤:“听、听说了,闹得人心惶惶的……难道小姐您……”

    “我去后花园附近查看,不小心……跌进了水里,从一条旧水道漂了出来。”陆明舒半真半假地说道,省略了密道和“寂照灯”的部分,“这身衣服……是为了遮掩。”

    张婶显然不太相信“跌进水里”就能弄成这样,但看着陆明舒苍白的脸色和眼中的疲惫惊悸,没有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小姐,您这是何苦……侯爷将您留在院子里,定是为了您好。外头现在……不太平。”

    “我知道。”陆明舒垂下眼,“但我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张婶,你之前给我的暗示,我看到了。‘品石轩’……那里有什么特别吗?还有,今日‘刘记’糕点铺,你说遇到宫里采办的内侍,是真的吗?”

    张婶的脸色更加紧张,她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才走回来,压得极低的声音道:“小姐,有些事,不是我们做下人的该打听的。‘品石轩’……老侯爷在的时候,就不太让人靠近,说那里风水不好,阴气重。至于宫里的人……”她顿了顿,眼神闪烁,“老奴也是听铺子老板随口一提,真假不知。但小姐,老奴在府里几十年,有些事……看得多了,也就明白了。这府里头,看着平静,底下……水深着呢。侯爷不容易,小姐您……更要小心。”

    她的话含糊其辞,却印证了陆明舒的许多猜测。张婶知道一些内情,但不敢明说,只能用这种方式提醒。

    “张婶,谢谢你。”陆明舒真诚道,“今日之事,还请务必保密。我歇一会儿就走,不能连累你。”

    “小姐说的什么话。”张婶连忙道,“您就在这儿歇着,等天色再暗些,老奴想法子送您回去。只是……您现在这样回去,怕是瞒不住……”

    确实,她这副样子,又消失了这么久,舒云轩那边肯定已经发现不对劲了。王婆子和翠珠不知道急成什么样,莫七的人恐怕也在找她。

    回去,该如何解释?

    陆明舒蹙起眉头。怀里那些瓷片和金属碎片湿漉漉的,贴着皮肤冰凉。还有那盏“寂照灯”和陆韫侯爷的铭文,不断在她脑中回响。

    必须尽快将密道和灯的事情,想办法传递给陆沉舟!还有那些碎片,需要重新拼凑解读。

    可怎么传递?莫七现在可信吗?那个竹林暗卫呢?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张婶家那扇薄薄的木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

    节奏很特别——两长,一短,一长。

    张婶的脸色骤然变了,不是惊恐,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合着紧张和一丝……期待?

    她看了陆明舒一眼,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然后快步走到门边,同样用那种特殊的节奏,轻轻叩了叩门板。

    门外安静了一瞬。然后,门缝下,悄无声息地塞进了一个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方。

    张婶迅速捡起纸方,关好门,走回来,将纸方递给陆明舒,声音压得极低:“小姐,是给您的。”

    给她的?在这里?

    陆明舒心中惊疑,接过纸方展开。上面只有一行简洁的字,笔迹与陆沉舟有三分相似,却更加冷硬:

    「亥时三刻,老地方。带齐所见之物。勿误。」

    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墨点,但在墨点旁边,极其隐晦地描画了一个……振翅欲飞的隼鸟侧影。

    是“青隼”的标记!是那个竹林暗卫?还是莫七?

    他们竟然知道她在张婶这里?还约她再次见面?

    “老地方”……是指白马寺竹林?

    陆明舒捏着纸条,指尖微微发颤。这到底是救命的绳索,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但无论如何,这似乎是她目前唯一的,能与陆沉舟一方核心力量取得直接联系,并将密道中发现的关键信息传递出去的机会。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敲打着屋顶的瓦片,也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亥时三刻……

    她必须做出决断。

    【生存时间倒计时:26天19小时14分22秒……】

    冰冷的数字,与窗外冰凉的雨声,一起在她耳边回响。

    她抬起头,看向张婶,眼中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平静。

    “张婶,我需要你再帮我一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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