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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用腌臜污垢的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听眼前的龚法官愿意听自己的叙说,他立刻抖着肩膀,神sè激动地说道:“前天夜里,我们村上正在举行火坛会。”
“等等,什么是火坛会?”
滚三宝解释道:“就是篝火会,当地的一个风俗,先是由老人家领队,男女青年绕着火炬跳舞唱歌,会后也会在情歌下选择自己的中意人儿。”
滚三宝解释之后,脸sè一暗,他心中的姑娘也是在篝火会上认识的,没想到一进入大城市的霓虹灯下,什么都变了,物非物,人非人…
龚尔东点了点头,心里暗道:“这当地风俗是不错,可是当今社会风气下人心难防,莫非他女儿被人骗了。”他抬头问道:“老人家,参加篝,哦,火坛会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人家眼巴巴地看他说完了话儿,又接着道:“都是村上的干部群众以及一些外来的客人。”
龚尔东心里一动:“你女儿是在火坛会之后丢了的?”
老人家老实道:“是的。”“那,那她在会上有没有选中意中人?”
“没有,她认识了许多新朋友。”
“新朋友?老人家,你将事情说清楚点儿。”
一说到这个,老人家眼泪又漫了上来,他抽抽咽咽了好一会儿功夫,看着龚尔东也暗自着急。
抬眼示意滚三宝为老人家去倒一杯冰泉水,老人家哽咽着:“谢谢。”
喝完之后,才沙哑着嗓子说道:“我闺女特别乖巧善良,就是有一些好动顽皮;她也不怕生,见到谁都是一脸笑容;那一晚的火坛会上她比以前更开心,也认识了许多陌生的朋友。会上还跟我说,她要飞到更广阔的天地,我当时也没在意,之后我和老婆子先回去,越想越不对劲,等回去找她就再也找不到了。”
“唉,善良惹的祸。”龚尔东心底里一叹,善良是好事儿,但是如果善良到没有防人之心的话,那么一切太可怕了。
他已经可以断定了老人家的闺女要么被骗走了,要么被人贩子拐跑了,但不管是哪一种,现在的人贩子机动xìng特别高,找这么一个小姑娘恐怕是大海捞针。
而最为严重的是,在大山法院档案室的库存档案里他发现,这周边市县都有好几股系统的人贩子网络,经常流窜于大山县各大乡镇,将那些善良无知又渴望新天地的少女少男拐卖出去,这都是很难破的案子,也是文化闭塞的落后地区的一个痛病。
他低着脑袋,眼珠乱转,心里都是在估摸着找什么理由打发走这个老人家,这件失踪事件还得归派出所管。
老人家充满期望地看着他,见龚尔东没有说话,那膝盖一软,又想跪了下来;还是滚三宝反应快,站在他身边架起了他。
“龚法官,我闺女人心地善良,可爱顽皮,我早就怕她会被人骗,想不到这农忙时节,我只是转了一下脑袋,她就不见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的错,我做不好一位父亲,我该罚,我该打,但我求您帮我找到我闺女,我求你…”
龚尔东看着他面sè憔悴,双眼泛起血丝,声嘶力竭,心里是万分愿意帮他找一找,但是这越权之事万万不可为。
“你这父亲做的也差劲,都活了几十年了,难道还不知道人心险恶吗?”滚三宝没好气道,他心里面又想起了那情敌的可恶嘴脸,他也恨前老丈人的势利短视。
老人家的头低的特别低,脸上满是伤心与悔恨。
“三宝,别说了,老人家也不能将闺女绑在裤腰带上啊,现成的,还是找人最重要。”
龚尔东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尘,准备送客了。嘴里有一句没一句道:“老人家,你这事儿紧急,一刻也拖不得,你要赶紧先去派出所报案,然后提供一些线索,他们才会在最短时间找到你的闺女。”
右手搭着老人家的胳膊,他准备送他出门。
老人家脸sè一沉,嘴里痛苦道:“你们不愿意帮我?”
龚尔东从迂回路线开始劝解,他特地模糊了权责的问题,好心道:“老人家,也不是,我们审判站与派出所没法儿比啊;派出所人多面广,而且办案资源雄厚,储备动员强大,他们办不成的事情,我们更是做不了了。”
“可是我报了案了,他们说寻人的事情要排期,人命关天哪能等啊。”老人家面有难sè道。
“排期?”龚尔东心里一寒,这期排到了黄花菜都凉了。可是转念一想,他也想清楚了,看来大山失踪人口案情多且复杂啊,北河派出所这也是不得已为之的办法。
他们心里恐怕也知道在这大山里,人一旦被拐卖,基本上再也找不到了。
“老人家,派出所jīng力有限,你也要给他们时间准备一下,这浑水摸鱼可以摸到,可是浑水找人却是难于登天啊。”
这话倒是戳中了老人家的伤痛,他身子一矮直接瘫在了地上不走了,嘴里嘀咕道:“你们当官的都是一样儿,一样儿,都是官官相护…今天我就不走了,找不到我闺女我就不走了。”
“唉,你这人。”龚尔东眼皮一翻,心里被‘官官相护’这一句话给气炸了心肺。
转身踱了几步,龚尔东面sè一冷,对着滚三宝吼道:“三宝,这老汉妨碍司法公正,送他出去。”
然后坐到了位子上,拿起公文仔细看了起来;夏天的屋子里突然变得特别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的温暖。滚三宝光着膀子,面容上有点尴尬,他弯下腰低声道:“老人家,你回家等消息吧,你女儿一定可以回来的。”
说完这等鬼话,滚三宝的心里也痛了一下,面上的尴尬更甚。转头发现龚尔东哗啦啦地翻着公文,脸上表情如一。
老人家没有动作,只是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龚尔东,黑sè的瞳孔里泛过了失望,失望到绝望。
“老人家,走吧,别让我的工作难做。”滚三宝陡然提高了音调。
脸上没有了泪水,却沾满了落寞的绝望,老人家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靠着门边一步一步从屋子里移了出去。他双眼无光失神,嘴里喃喃道:“灵儿,灵儿…”
滚三宝伺候在老人家的身边,送他一步一步离开了审判站,看着骄阳下的落寞身影,他唏嘘一叹。
转身笑道:“兵哥,你甭生气了,晚上我给你炖鱼,刚从西北江里捉的,足有三斤重的江水鲢鱼。”
龚尔东双眼盯着灰sè的墙壁,双手揪着公文,有几张纸早已皱破了。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很无情?”
滚三宝叹了一下:“你本来有情,但是身在其职,要做的就是绝情为法,可是这并不是无情,只是绝情…”
龚尔东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法字,他嘴里喃喃道:“谁都逃脱不了。”转头他看见,转弯处的老人家跌倒在地,艰难地爬起之后,又转头向审判站看了几眼,接触到龚尔东毫无表情的双眼,他径直地离开了龚尔东的视线。
滚三宝离开了,他在机关待的时间长,他看的事情多了,倒并没有留下任何其他想法,对于他这个法jǐng来说,不用担责任的事情一般不会太过在意。
龚尔东不一样,他心里发颤,模模糊糊地找不到心里的落脚点,从报到到现在,对于这份工作他一直没有找到归属感,一直觉得自己处在工作的边缘,一直被他人边缘化。
他心里有着苦涩,力所能及的事情却不能做,力不能及的事情却要用弱小的肩膀独自承担,这种畸形的责任压着他想呕吐,压着他想死…
他从抽屉里找出那本散发着淡淡菊花香的水晶壳厚皮本子,翻开了其中的每一张,上面有着弟弟在大学四年的一切回忆,让他想不通的是除了最后一张照片,其余的照片都被人剪掉了一半。
而最后一张却是被裁掉了三分之一,上面有一个女人,她就是秦明月。
两个人笑的特别灿烂,秦明月望着尔兵的眸子里有股惊心动魄的深爱,这是一个一晚上就被他打破梦想的女人,一个他亏欠一生的女子。他的指尖触碰在那张在夜里也出现的人儿脸上,这一刻的泪水模糊了他的瞳孔。
“尔兵,我好累,真的好累。”龚尔东喃喃道。
没有人能帮他共同负担,他只能独自忍受,有无数的泪水落到了尔兵的笑脸上,将他的笑容放大了无限。
龚尔东加快了翻动的速度,浏览的很快,很快他就被一句话深深吸引:“执法为公,铁面为民,心系天下,忧然自得。”
“为什么是忧伤的忧,尔兵,难道是你写错了?”
龚尔东抬头对天发问,却只有回声在回答他。
“兵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滚三宝这一声吼打断了龚尔东的思绪,他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睛,转身严肃道:“想起了什么?”
滚三宝右手拿刀,神sè激动道:“四百个鸡蛋,四百个鸡蛋啊…”
“什么四百个鸡蛋,你在说什么胡话?”龚尔东皱着眉头问道。
滚三宝指着老汉离开的方向,嘴里说道:“我想起那老人家跟我说他们村叫‘四百个鸡蛋’。”
“…,天下会有这种村?”
“有,这是我们这的一个传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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