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峰峦,苍翠郁郁。
肃穆而又庄严的皇陵之内,浩浩荡荡的白练自山上蔓延至山脚,悲戚悲戚,无人不哀。
同样裹着一身素白裙服的洛千微挨着安陵贞而立,这是她主动提出的,因对方不便行走。
“没想到,父皇突然就这么走了……”葬典行至大半,几度哽咽的安陵贞不禁喃喃自语。
“五弟,节哀。”虽然她对皇上并无多感,却也难免被身边的人所感染而满面哀容。
“嗯。”没有说什么,安陵贞的泪毫不掩饰的一滴一滴落下。他本就不被众人瞩目,也不需要抢夺什么皇权大位,此刻就算是表现得软弱了些又如何?
这般想着,安陵贞几乎是哭到整个葬典结束,抽泣不止。
“五弟……”洛千微递上一方手帕,示意安陵贞擦一擦。
“谢谢王嫂。”接过手帕,没擦几下便见葬典结束了,送葬众臣已缓慢向山下而去。
“王嫂,我心里堵得慌……可否,晚些再走?”而且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颇为狼狈,被那些有心聒噪的人看见,岂不是丢了父皇的颜面?
“好。”没有任何犹豫,洛千微陪住安陵贞留在原地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直到——
“怎么还不走?”
说话的,是刚刚走向这边的安陵垣。
“我……”洛千微正欲想说什么,却被坐在轮椅上的安陵贞打断:
“二哥,王嫂见我心情不好,就留在这里陪陪我。”说话间,安陵贞眼中不禁再次泛起泪花。
“既如此,我也陪你们一起下山吧。”多留在这里一刻,也算是多陪父皇一刻。
交待宫人将贵妃以及贤妃二位娘娘先行护送回宫,安陵垣等三人便等在众人之后最后离开皇陵。但是,总有些事情会不如人意、出乎意料。
“嘭——嘭——嘭……”数声巨响,他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离开皇陵的唯一山道竟然被炸断了!震耳欲聋!
“这、这是怎么回事……”安陵贞蓦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
然而,安陵垣与洛千微似乎并不惊讶似的,只是双双静静的站在原地。不一会儿,季舒玄竟突然赶上了他们所在的高处,向着安陵垣禀报道:
“皇陵山道陡然发生爆炸,三皇子以及四皇子……不幸罹难。”
三弟和四弟么?
安陵垣缓缓地闭上了双眸,吩咐季舒玄立刻着手处理。
季舒玄离开,原地,竟又剩下了他们三人。
“五弟,你不想说什么吗?”他们在上而出事点在下,但山风中亦能夹杂着一丝丝硫磺的味道,可见埋于此的火药威力有多大。
“说什么?”安陵贞满脸无辜的仰望着自己的二哥,莫名其妙。
“或者解释一下……我们该如何称呼你……”洛千微远眺仍然冒着浓烟的地方,语气极其浅淡却令安陵贞忍不住心里一抖:
“安陵贞、安陵珍,还是白珍?”
天牢外,当她看见画楹送来的手书时,自然是有万分想不到的震惊。
红姨的女儿——白芷,她的儿子竟然叫做白珍,乃是与当今皇帝之间的私生子。
“既如此,设计安陵贺、陷害染月以及谋杀皇上之事,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此刻,安陵贞倒是无比平静下来,一改先前故意装出的可怜与柔弱,身姿坐正,整个人瞬间显得冷漠、沉稳,城府颇深。
“是。”尘寰让画楹送信的同时,便是去查探这些事情了。
却没想到,牵扯起许多陈年旧事。
当年的皇上年轻风流,不过是私服时留情,却不料竟将自己的血脉存于了民间。
得知此事后,他便命大儿子寻到了那对母子,将他们带回洛安,安置在一处民宅。只是……日思夜想心爱之人的白芷如何也不会想到,与那人的再次相见,竟会被要求她自缢以保全他们的孩子。
“这世上,谁又愿意去送死?”念起往昔,安陵贞终不禁真心的泪流满面。
那一日,娘亲亲手替自己系好了衣服,看着自己吃完了她亲手做的饭菜,并将自己送出了门让他寻邻居的孩子玩一会儿。
但是,她万万没有预料到的是,自己会因为忘带了心爱的玩具而突然返回吧?
娘亲……的确是准备为了自己而死,可在最后的关头她突然想通了,荣华富贵又怎及她母子相安?就在她准备告知皇上自己会带着孩子远走不再出现时,怎料皇上竟示意自己的大儿子……亲手勒死了她……
“我就躲在门后透过门缝看着,却又死死的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安陵贞的泪越来越多,仿佛哭尽了身上所有的哀所有的怨所有的不甘……
就在这一切结束,那个所谓的父皇和皇兄在外面找到强忍着悲怆的自己时,竟还能笑着告诉他……接他回宫……也正是从那个时候,他便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他们都得死……
“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染月等人?”洛千微浅浅的叹息着问,难道是因染月脾气太过骄纵?又或者,是因为她是福安王的女儿?所谓怀璧之罪……
“没有为什么。”他不想解释,也懒得继续解释。
说话间,已有数十名身着黑衣的蒙面人将他们包围。
“我不想伤害你们,但是这个皇位,我势在必得。”这些年,二哥确实待他不薄,洛千微人也很好,他能够留他们一命已是网开一面。
“等一下——”眼见安陵贞准备困住自己离开,沉默了许久的安陵垣突然开口:“五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没有选择告知天下人,而是在完成父皇的葬礼之后才寻了机会三人独处,不就是为了试着挽回吗?
“回头?”已然背对着安陵垣的人儿忍不住凄凉一笑:“成王败寇,二哥觉得……我还能回头吗?”
姑且不提其他罪名,就是毒害皇上一事,也够他五马分尸、锉骨扬灰的吧?
只是,尽管到了反目的时候,他们仍可以兄弟相称,倒也令人唏嘘不已了。
眼见安陵贞在其中两个黑衣人的护送下离开,洛千微与安陵垣对视一眼,而后突然默契十足的发难,欲冲破困住他们的包围。而事实,他们的确是成功了,可是……无数黑衣人步步紧逼,他们也只能暂时的往山顶躲避。
“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快就原谅他。”藏匿于一处茂密的草洼处,洛千微问向安陵垣。还记得两日前她将此事和盘告之时,安陵垣的气愤不已。
“不过都是可怜之人。”他当初也以为自己再见五弟时,会忍不住想要一剑杀了他,可是……冷静清醒之后将此事梳理,本就错在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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