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没有死,单单是变成了瞎子和聋子。
虽然如此,这种看不见,听不见的感觉简直比死亡更难受。
谁能忍受这无边的寂寞?
听不见看不见的寂寞?
即使是清心决,也完全压抑不了这种可怕的念头。
他时常跺步在病床的周围却不敢走出一步。
四周是安静和黑暗,他能干什么呢?
即使前面是悬崖他也看不见。
如果前方真是悬崖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这天,正是王员外的寿辰,盛大的,充满喜庆的寿辰。
但是,他疯了。
这天,他异常烦躁,经常抓起瓷器瓶子砸到地上,然后嘴中愤怒地咆哮。
经过他房间的下人常常能听到房间里传出疯狂的吼叫声,那声音带着不甘与愤怒,仿佛是困在牢笼里很久的野兽一般,宣泄出一切不满的情绪。
但是终归是没人能听懂他咆哮的内容是什么。
人们怎么会管一个疯子说什么呢?
人们最多会疑惑王员外的客房里为何会出现一个疯子而已。
人生若何?变化多端,前为神人,后则为疯人,可笑么?
你们说可笑么?
……………………
沙尘连连,漫天喜庆。
王员外的寿辰宴礼摆在全川城最大的酒楼,岁寒楼。
楼上挂对联两副,左右对称工整字体更是大气苍劲,行间透着一种淡淡的威严。
何人所作?何人所提?
答曰:李先生所作,李先生所提。
上联写曰:岁岁寒空朝霞起。
下联写曰:漫漫闹客夕阳归。
感慨这李先生究竟为何处人氏?竟这般出名?
叶尘摸着木剑,望着前方一群相互寒暄,高声久仰的江湖中人,也有摇扇论文潇洒自如的文化大儒,只感莫名陌生,仿佛并非同一世界一般。
叶尘心中不免想起孤独面对无边黑暗的老道士,心中顿生万分蹉跎。
这般衣衫光鲜,脸若春风的得意之士,怎能与之接近?
他们一个个都是家世富贵,门地逍遥的高贵之人……
而自己呢?自己却是什么都不是……
他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自卑。
“叶兄,真若人生何处无相逢啊,竟会在此地遇见贵人,一别却有数月,叶兄过得可好?”
叶尘正神游荡太虚,心中暗自伤神之时,忽然感觉背后被人一拍,胸中微微震动,缓缓地转过头来。
只见是一位相貌俊俏,面带折扇的青年文士。
文士一袭白衣,腰间佩剑,潇洒异常,更带亲和微笑,让人一见便生无限好感。
这人,叶尘只感觉样貌很是熟悉,但仔细一想,却是什么都想不出。
自己应该认识他的,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出现这般熟悉的感觉。
他究竟是谁?
叶尘发现自己忘却了很多事情,而且记性越来越差了,经常刚刚要做的事情马上便会忘记。
此人……
此人是否姓杨?
叶尘心中万分思绪,不自觉地再次走神。
“叶兄,叶兄,我们见过面的,在下是杨修啊……在来客酒家之时,曾以薄酒相邀!”杨修见叶尘神情呆楞,似在思索,连忙提醒道。
“哦……是杨兄啊!”
叶尘摇了摇头,依然没想起什么东西,只感觉脑中仿佛塞了一种不知名的东西,让自己思想呆滞不前。
怎会如此?
叶尘大惊讶。
他居然想不起一些信息,一些原本应该记得,却忘记了的信息。
自己从哪来?要从哪去?
那个女孩的身影究竟是谁?似乎很熟悉?
叶尘忽然望见人群中有一位冷面少女,蓝衣洁手,背拿神兵,嘴角嘲讽地望着这一切。
她……
我怎想不起她了?
莫名地,他感觉脑中仿佛有虫子在钻一般。
他忽然很痛苦。
“杨兄,在下暂时先小解一番,昨夜菜肴美味,一不小心便吃多了,肚子开始闹腾!”叶尘缓缓地摸着肚子。
他摸向了肚子。
他确实很痛苦,只是不是肚子,而是头。
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眼角全是难以忍受的苦涩,不自觉地咬紧了牙齿。
“那……那叶兄快去吧,早去早回,等下宴会便要开始了……”
杨修面色很怪异地望着叶尘,但看之样子并非做作,而是真有其事,于是便放下心中的疑惑,真心地说道。
“那么杨兄,我便先失陪一下了!”叶尘忽然感觉脑袋爆炸而开,满脑子都是那个神秘女孩,越想停止就越停止不了,但是越想却越疼。
他强忍住要发疯的大脑,擦了一把汗水,缓缓朝川城客房走去。
他知道,那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即使他在地上打滚,用脑袋撞墙都没人注意他。
他算什么?
他仅仅算一颗沙尘而已,一个微不足道的沙尘,即使不参加宴席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他究竟怎么了?
为何他会感觉自己身体里会缺少一些东西?
那种东西很重要,重要到是他的另外一条生命……
他渐渐缓缓消失在茫茫风尘中……
望着他已经消失的身影,杨修奇怪地摇了摇头,转而走向那群摇扇论文的士人中去……
……………………………………………………
这里是哪里?
叶尘拖着身体向前行走着,脑中的爆炸依然未少多少,而且,更甚了。
他忘记了一些东西,一些对他非常重要的东西。
一个人居然忘记从何而来,向何而去?那么缺少了这些东西,这个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的心很疼很疼,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这般之疼。
“等等……快停下!”
一辆马车停在开往酒楼的路中。
“小姐,酒楼来未到呢!怎么就叫停了?”丫鬟小心地掀开帘子,望着轿子里的神秘小姐说道。
帘子里一片沉默。
“小翠,你下去看下,路边挡道的黑衣公子究竟是为何人?”
许久,帘子里传出来仿若气风般的声音,甜美中却带少疑问。
“没有啊……哪里来的挡路人?”小翠打了个哈欠,疑惑地望了望周围。
昨晚,她真的太累了,只因带着小姐去看未来的姑爷,小姐对此项决定很不满意,便让她替代着去看,结果姑爷没出现,倒是让她等了一个晚上。
她心中诅咒着未来的姑爷,眼中却努力睁着。
路中央却是没有任何人。
“你看仔细了,我并没有说他站着挡路,那位黑衣公子是躺在路上的,若不是我出言提醒,怕是你要把马车开到人家身上过了!”帘子里的小姐语气依旧没多大的变化,出言提醒到。
“啊!”小翠大惊。
她并非心地恶毒人氏,相反,她很善良。寻常一只飞鸟入室都不忍去伤害,而是打开窗户放它走。
若是自己一时疲惫把马车朝人身上开过的话……
她面色一变,睡意顿无,急忙跳下马车,朝前面走去。
前面正有一人,一个年轻公子,背上负木剑,正满脸痛苦地在地上打滚,额上全是大汗。
她慌了!
她以为自己疲惫之中不小心闪到人家身体,这可如何是好?
“公……公子,你……你,你伤到哪了?我帮你看看,若是严重的话,我这便送你去看大夫!”小翠面色苍白,慌了手脚,急忙伸手去拉黑衣青年,却感觉异常沉重。
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她如何能拉得动黑衣青年?
黑衣青年竟身大震,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痛苦。
那是何种眼神?
心碎,无奈,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难道是怪自己马车没驾好撞到了他么?可是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
小翠眼睛里开始红了,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办了……
“小翠,怎么了?”
小翠的身边传来方才帘子里的声音。
只见是一位面若纯雪,遮着面纱,眼若星光的女子。
她慌张的脸上总算好了点,眼泪却不自觉地倾泄而下“小姐,我……我害人了,我……”
她顿时说不出什么来,双手颤抖地指着车下痛苦万分的黑衣男子。
男子的黑衣上已沾染了不少灰尘,牙齿相咬着,似能听到一种“咯咯”的声音。
他很痛苦!
他的眼睛闭上了,身体在地上打滚。
“这位公子,你这是……”女子若春风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传到了黑衣青年的耳朵里。
黑衣青年浑身一震,打滚地更厉害了。
他在抽搐,仿佛是一个可怜虫一般抽搐。
他奋力地用手撑着身体,散乱的头发刚好遮住了的他的脸。
他要站起来!
他不可能让别人看到他这种丑样的,他不允许这样,虽然他只是个弱者。
但弱者也是有自尊的!
他从酒楼中狂跑到这里便是这个道理。
这里一般是不会有人的,人不是全去参加王员外的宴会了么?
怎会出现变数?
“你没事吧……”女子蹲下身体望着正要爬起的青年,关心地问道。
青年没有回答他,而是更加奋力地想要站起来,他的手上全是血液,用手一扶竟又掉了几层皮。
他仿佛困兽一般挣扎着。
“对……对……不起……”小翠已经开始哭了,望见如此,她还能不哭么?
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自己若是好好驾马车的话,不会出现这般情况的!
怎么办?
正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办,所以她哭了……
“没……没事……我……我这就起来……”黑衣青年奋力地再次挣扎了起来。
他的脑袋已经完全乱了,完全承受着别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
他想到了死亡,只要死亡了,便不会忍受这些痛苦了吧?
他终归是站了起来,巨大的晕眩感瞬间把他弄得摔在地上。
“碰!”
很重很重!
怎么可以这般?怎么可以做懦夫?
站起来,站起来!
他心中大声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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