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却死,死但生,若生死不能,又该当如何去做?
一叶红光微微抚过空气,窗外竟燃起一束的火焰般的花朵,朝血杀直射而来,片片而洒却仿佛点点火星一般,在这月光中挥舞。
那是死亡的火焰,因为火焰不热,相反还很冷,冷到让人心都冻结的地步。
冻结的心,自然不能跳动,不能跳动的心,还算心么?
不算心,那算什么呢?
血杀依旧喝着酒,头也未回。待火焰到身边的时候,只是身体稍微一倾,那火焰便擦着他的披风扶过,化为阵阵雾气而消融在空气中。
角落处传来椅子晃动的声音,很轻很轻,似乎是小老鼠在走动……
“今天我不杀你,我也不想杀人!”
血杀闭上了眼睛,缓缓地把杯子放在桌上缓慢地摇了摇头。
可笑的人,可怜的人……
他似对空气在说,竟也似对自己说。
周围便仅仅是他一个,那空荡荡却带着黑暗的角落,让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肃杀的恐惧。
角落里似能听到心跳声,两颗种心跳声!
而跛子掌柜却如往常一般上去睡觉了……
那么另一个心跳的人会是……
诡异?恐惧?还是等待?
血杀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望着酒杯中的酒水,一瞬间便如血液一般微红,却不同血液,只因为红中带黑。
黑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而红色的东西又是什么东西,何时出现在他的酒中?
“好大的口气,我决定,留你一条全尸!”
黑暗的角落里,雾气渐渐汇成一把剑,那剑却在空中静静飘荡,更是奇异,望之情景,十分神气。
血杀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也再没有举起那杯酒。
酒已污浊,怎么能喝?
他抱着已熟睡的婴孩站了起来,缓缓地望向窗外远处的漫长古道,眼神渐渐深邃了起来。
他的背影,很孤独,便如叶尘的背影一般苍凉。
月光很朦胧,朦胧到被一种青纱遮蔽了一般。
“为什么不说话了?是在为你的死亡而铭葬曲么?还是,你怕了,怕死?”那把剑缓缓地飘荡着,黑暗中,显现出了一个剑柄,一把被手握着的剑柄。
那的确是一把上好的剑,玄铁而制,红叶作柄,还有,微微黑色的墨竹丝制把手。
但握着的手却是红色的,沾染血液的红色。
那个角落,能看到的也仅仅只有这些,雾气一般朦胧的黑暗里,能看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这个现在毕竟不是白天,虽然有月亮,却也似无用。
“今天,我不杀你,你尽管走便是,我说话算话!”
血杀小心地望着抱着的婴孩,只见婴孩并未被说话的声音吵醒,便莫名地松了口气,心也渐渐地塌实了下来。
他的一生,难得平静下来。
为何不杀他?
是因为今晚月不够黑,风不够高么?
自然不是。
但是原因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可惜,我却要杀你,必杀不可!”
那双手渐渐地颤抖起来,同时说话的声音也带着颤音,如实质一般的杀气渐渐地朝血杀处涌了过来。
那双手竟已经消失了,连带着那把剑也消失。
黑暗中,只余下一片红光闪烁,直袭血杀咽喉而来。
那把剑呢?那双手以及那个声音呢?
他们去了哪里?
“你应该知道,我确实有能力杀了你……而且你应该知道,今天,便是明年你的忌日!”
那双手依然握着剑柄,而那把剑却已经在血杀的咽喉一寸处,只要稍微一用力,血杀的咽喉便会被刺穿。
血杀眼神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越发冷漠了,望了一眼婴孩,一只双手缓缓地张开,似乎在极力忍受什么。
然后,他望着前面的那把剑,那双手,以及能看清面容的人。
那的确是个人,一个残疾人。
他的一只眼却经瞎了,如肉瘤般的瞎眼里经常能显现出一种奇怪的震动,无比恶心的震动,而另外一只眼却愤怒地盯着血杀,愤怒中带着少许的不敢相信!
似乎太顺利了,一切都太顺利了点。
是整个世界把血杀神化了,还是自己实力已经高到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他忽然有些得意,一种不该拥有的自大从心里慢慢地升起,他抛开了心中仅有的疑惑握紧了那把剑。
月色渐渐地朦胧了起来,整个大地安静地可怕,甚至连那些不甘寂寞经常夜里呼唤同伴的虫子都停止发声,是在等待什么么?
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一个笑话么?
“婴孩是不能沾染杀气的,所以我不想与你动手,只要我一出手,便会有人要死……”
他发现对面这个人很恶心,恶心得和眼眶里的肉瘤一般恶心,一想到这么恶心的人竟用一把剑指着自己,他便更难以忍受了,他很想把对面的人打散,打成粉末……
一个讨厌的,愚蠢的人!
但他终归还是忍了下来,然后渐渐地望着怀抱里熟睡的婴孩,小心地抚了下婴孩的脸。
“哈哈!”
瞎眼人竟笑了起来,笑到肠子都一抽一抽的,甚至他的咽喉似乎都塞满笑话,永远都停不了的笑话!
他在说什么?
难道他疯了么?他没看到自己的剑已经指着他的咽喉了,随时都会面对死亡的恐惧?
对!他疯了,是被自己吓疯的!
血杀,一个恶魔一般的人物,竟然被自己吓得疯了?哈哈!可笑啊!
他竟确定似地点了点头,他发现一种无比畅快围绕着他的身边,一直不停地如虫子一般钻着。
“那么我便杀了这婴孩!”
他已经不笑了,但满眼杀气。
他的人又莫名消失了,又化成红色的火焰而在空气中燃烧着。
血杀眼睛寒到了极点,冷漠到极至的眼神望向那奇异的火焰。
这次,他没有躲避。
“哼!”
随后一挥,火焰便被那一挥之力而震成了碎片,渐渐地,那红色的火焰开始聚合了起来。
他仅仅是一挥而已,如往常挥桌上的灰尘一般。
依旧是一把剑,一把断了的剑。
一只手,一只布满伤痕的手。
一个人,一个倒在地上不住喘息的瞎子。
瞎子竟然浑身颤抖了起来,缩了缩身体,握着那只断剑缓缓朝角落中爬去,企图用黑暗遮蔽着他受伤的身体。
汗水已经布满他的额头,甚至他一只好的眼睛都被汗水打湿了,真是汗水么?
可是,为什么汗水是红色的?
一眼望去,月光竟也成红色的。
他可能真成瞎子了……
血杀仅仅是一挥而已,便把火焰的瞎子给打成了重伤。
“……别……别过来!”
瞎子渐渐地后退着,望着眼前的缓缓朝自己走来的血杀,他竟又产生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便如一年前龙梅小镇的恐惧一样。
漫天的火焰,黑色的魔影。
以及那颗渐渐失去了信仰,如同死人一般灰白的眼睛。
他还一直记得那个夜晚,这个恶魔屠戮了整片龙梅小镇的居民,而且,也是这般一挥……
当时他仅仅是路过而已,便被燃烧的火焰刺伤了眼睛。
“我说过要放过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逼我?”
血杀渐渐地悲哀了起来,他有苍凉,披风上缓缓地开始颤抖。
但他又很小心,他怕婴孩从睡梦中醒过来,然后看到眼前不该看的东西。
丑恶的东西,丑恶的人!
他发现他的心脏竟然流动起一种奇怪的能量,那种蠢蠢欲动,挥之而出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杀气,每次想杀人到极至便会产生这种奇怪的,连自己控制不了的杀气。
“别杀我……别杀我—你叫我做什么都行!”
瞎子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他真的成了瞎子。
他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恶魔的声音。
他已经没有刚开始用剑指着血杀那种得意了,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很愚蠢,愚蠢到不可思议,连他都奇怪的地步了……
“我真的不想杀人……”
血杀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然后缓缓地转过身体不去看那个失去抵抗能力的废物。
他怕,怕自己一望着那张恶心的脸便会忍不住动了杀气。
婴孩是不能接触杀气的,否则这个婴孩将来会和自己一样,在杀戮中漂泊,在孤独中叹息……
一个可怜的流浪汉,呵呵!他微微苦涩地摇了摇头。
月光直射进窗户,照着他无神的双眼和颓废的身躯。
“谢……!”
那个谢字还未说出,那个原本萎靡,惧怕无比的瞎子便停止了声音。
因为他死了,他的咽喉处插着一把筷子。
没人知道那个筷子何时出现的,甚至连出现时破空的声音都没有。
仿佛筷子便是从他的咽喉里活生生地长出来一般。
“你做得太不干净了……这是我的客栈,我不想让客人知道我的客栈死过人!”
从楼道上,渐渐传出来淡淡光明。
那是一盏梅油灯,用梅花制成的油,油中燃烧在黑暗中的光明地亮着。
然后跛子老人渐渐从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
他还没有睡,佝偻的身躯上带着淡淡疲惫,显然熬夜对老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
随后,他花白的眉毛在梅油灯光中渐渐形成一道朦胧的雾气,随微风而飘荡着……
“我知道,所以你会下来解决的!”
血杀摇了摇头。
酒依然醉不了,他仍然清醒着,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大梦一场呢?
地上的血,天上的月,以及远处朦胧如黎明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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