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是的，他毫无停留地走了。
难道就这般匆匆离开，从此不回来了么？
但是不离开，呆在这里还能干什么？
他毕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他的存在仅仅是为别人增添几丝烦恼而已。
那么与其增添烦恼，为什么不走？
既然要走，自然要走得彻底无比。
闪电便在他的跨下骑着。
缓缓地向前，踏着松软的草地，漫步在乌云底下，黑暗中他根本就看不清东西，只能隐约看到道上白色的东西。
他知道，那是石头，路边的石头。
这里没有血雨，没有寒意很甚的狂风，这里只有乌云，厚重的乌云。
这种天气会让人感觉到莫名的恐惧。
他忽然抬头仰望。
他不知道云层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想象，那肯定是战斗，而且战斗异常激烈，激烈到洒血娥眉山的地步。
此刻，正是夜晚，清幽中带着孤寂的夜晚。
这是一条古道。
古道比叶尘想象得还要长上一点，仿佛是一条蜿蜒长龙，毫无边际，骑着闪电走了这般长时间，依然未看到古道的尽头。
也许他还要走很多的路，毕竟闪电走得不快。
但他不会停止，而是一直走下去，即使天边闪烁狂雷，前方万分险阻他也依然会走下去。
这是命，他的命。
他的命便是漂泊，在这条蜿蜒长道上无尽地漂泊。
他并不孤单，因为还有陪他一起，忍受着一切困难。
一人，一剑，一马。
也许人生能拥有这些便已经足够了。
说来也是幸运，在几个月上山前叶尘在衣店里挑了一件白色的换洗衣服，借着这件衣服他才顺利地离开了娥眉派。
但毕竟他是要下山的，穿着点点红色带着血腥的衣服下山难免会惹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在马背上缓缓地脱下沾着血液的白衣，无奈地吸了口气，低头换上已经准备好的黑衣，随手把白色血衣扔到了古道旁，又拿起怀中的那张面具凝视着。
那张面具，让他一看心中便微微颤抖，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他舍不得扔掉。那件同样沾着血液的黑衣服却也舍不得扔，只小心地把衣服反过来，把血迹的那一面遮住，然后和面具一起装进了那个包裹。
那个从床上起来就一直背着的包裹。
他自从从床上睁开眼睛后就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走的。
可是，他该往哪里走呢？
哪里是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踏着这条长满青草的漆黑古道的时候，他才想起了这些尴尬的问题。
他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甚至连娥眉山下是什么村庄，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他口袋里更没有银两，在娥眉山生活久了，根本就无语为吃饭而担忧。
一个失忆的人怎能不缺少东西呢？
怎么办？
难道回去么？
他微微一笑，面带嘲讽。
好不容易下山，又怎能回去？
回去不就成了惹人耻笑的懦夫么？
做靠女人的懦夫？
叶尘这辈子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
叶尘摇了摇头。
既然回不去了，就只有走下去，前方总归是有路的。
虽然坎坷了点，但只要有路，他就能走下去的。
整理下行装，叶尘叹了口气。
“闪电……你说，这条长道，我们要走几天？”
遥遥地望了望已经走过的漆黑山路，叶尘擦着闪电身上残余的血迹，喃喃地问道。
闪电没回答他，它依旧朝前面走着，不时把尾巴甩了甩，头抬得高高的，好似对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一般。
叶尘不在意地吸了口气。
“也许还要走很长时间吧，毕竟整个娥眉这么大，又这么高，多走一点路没有关系的，呵呵”他微微一笑，随后眼眯着，仿佛很轻松。
但是，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要沉重。
至于这种沉重究竟是从哪里而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站住！”
冷！
非常寒冷的声音淡淡地从叶尘身边传了过来。
叶尘楞住了。
然后忽然打了个冷战，条件反射似地回头望了望，仿佛见鬼了一般。
漆黑的夜晚，整个大山林木耸立，却未发现一个人，寒风一吹，竟让他身体哆嗦了好几下。
难道是幻觉？
可是，明明听到了啊，怎么可能是幻觉？
这里没有人，难道是？
鬼？
叶尘想到这个荒谬的猜测。于是他身体害怕地颤抖起来，不自觉地伏下身体靠在马背上，毕竟现在是晚上，而晚上莫名其妙地周围传来声音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个世界，可是有鬼的！
他紧张得要命，连着双手也不住地抚上了胸脯。
“你给我站住！”
黑暗之中，冷不顶又传来这般冷冷的话语，仿佛是一波冷水泼在叶尘身上一般。
叶尘的牙齿开始打架了。
心中有些发毛，地小心地望了望四周，然后不自觉地拉了拉闪电的缰绳。
闪电停了下来，疑惑地转过身望着叶尘。
“谁，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我，我不怕的！”
叶尘脸色苍白了，双手紧紧地握着木剑。
到底是谁在吓自己？
黑暗中，忽然没了回答，而是一片寂静。
寂静的夜晚往往是最令人心寒的，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哪里会有人出现。
“我不是鬼，我也不是神！”
仿佛在远方，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又仿佛是在身边，因为声音清晰无比，字字传入叶尘的耳朵里。
那声音却不带任何声音。
真正的毛骨悚然！
于是叶尘脸色更苍白了，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未知。
未知？
是的。
人类往往对未知的东西抱有恐惧的心理的。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出来，别躲着……”
叶尘深深吸了口气，鼓起胆子大声问道。
闪电忽然烦躁了起来，一直很安静的闪电身体不住地抖动着。
“我并没有躲着，我就在你身边！”
那个声音似乎犹豫了会，淡淡回答道。
“身边？”叶尘奇怪地问道。
“对，便在你马下，你若是低下头便能发现我了！”
这次叶尘听清楚了，声音果然发自下面，似乎有些虚弱，但清晰无比。
叶尘大惊，手心里已全是汗水，但头还是缓慢低下，看是否有那个人。
“怎么没有？你在哪里？”
叶尘发慌了，瞳孔瞪得很大，但眼前黑暗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这里！”
忽然，寒芒一现。
同时闪电剧烈一动，叶尘顿时整个人被闪电从背上抛了开来。半空中，叶尘看得清楚无比，自己原先低头查看的地方，一把寒刀正若隐若现地架着。
红色，仿佛是血液！
谁的血液？
叶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整个身体的骨头都仿佛散架一般。
叶尘感觉脸凉凉的，似有一种液体顺着脸流了下来，而且带着火辣辣的疼痛。
“可惜了，没要了你的命！”
握刀之人叹了口气，似乎很不甘心。
夜，依旧黑暗，乌云遮天，少许微风吹过，泛起几许苍凉。
叶尘瞪大眼睛，漆黑一片叶尘没有看到那个人，只看到一把沾着红色，闪着奇怪光亮有些刺眼晃动的刀。
叶尘挣扎了下，用力握紧了木剑，另一只手指决点开，光芒瞬间照亮了这条古道。
方才紧张，竟忘了自己还会一招指决……
此刻想起，他不自觉地有些后悔自己不够冷静。
“即使，你会些奇怪的法术也要死！”
那个声音似乎很惊讶，但是继续说道。
他站了起来。
叶尘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人，一个浑身沾满鲜血的黑衣人。
同时他的心也绷得更紧了，因为他又看到了那个刀，那把沾染自己体温的刀。
叶尘知道，自己的脸被已经被刀给划破了，若不是闪电发现一丝不对的话，摔得及时的话，恐怕自己的脖子就已经和身体分家了。
“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们认识？”
叶尘擦了擦脸上的鲜血，目光凝视着缓缓向这边走过来的黑衣人，忍住剧痛慢慢站了起来。
“不认识！”
那个人的脸很苍白，苍白得如同一张纸，而且脸上却布满错乱的伤痕，仿佛刚经过一场大战一般。
他是谁？
为何要杀自己？
叶尘想不明白。
“我们有仇么？”
叶尘抱着胸口，后退了一步。
“无仇！”
那个人面无表情，拖着刀一步一步朝叶尘这边走了过来。
“那为什么要杀我！”叶尘更不明白了。
他本以为这个人是以前自己认识的仇家，没想到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更不是仇家。
那他为什么要来杀自己？
“呼！”
那人却未回答叶尘的话，双手一挥，又是一阵寒光闪烁，刀竟直直地朝叶尘咽喉处袭了过来。
他的刀，似乎比叶尘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快，都要凶狠。
一动手便是要叶尘的命，刁钻无比根本没给叶尘喘息的机会。
叶尘躲避不了。
黑暗之中的刀光有多恐怖？
很快，非常恐怖！
那是一闪一闪，仿佛毒蛇，连眨眼的时间都不给你的悚然感觉。
叶尘奋力地挥起了木剑，把指决光芒流入木剑，胸口处却传来炸裂一般疼痛。
“砰！”
后发而至的木剑竟挡住了刀光，同时叶尘嘴角处也挂上一丝血液。
黑衣人一踉跄，左手捂住胸口，仿佛随时要摔倒的样子。
他竟也受伤了。
“你…你真的想杀我？你凭什么要杀我？”
叶尘擦了一把嘴角处的血液，怒火万丈地望着黑衣人。
他真想一脚揣在那张布满伤痕令人恶心的脸上。
可惜他却动不了。
刀便在脖子旁边，一动的话，那刀随时都会割向自己脖子。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你么？”
那个黑衣人也并不好过，和叶尘僵持着，脸色狼狈无比。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没惹到你！”
叶尘盯着黑衣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疲倦的眼睛。
“你自然没惹到我，但是我却非要杀了你，然后夺了你的马，不然，我就会死在这里！”
人都是自私的，他自然也自私。
黑衣人捂住胸口的左手不住地喘息。
他似乎受伤比叶尘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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