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存。
他是为了生存！
他需要一匹马，一匹能够驮他下山的马。
他的身体伤得很严重，严重到每走一步都困难，所以他才会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杀死叶尘夺取了叶尘的马，这样他才有一线机会活下去。
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叶尘并没有死。
那一击几乎已经掏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了，他再也不能发出第二次攻击了。
叶尘很可怜这种人，为了自己活命而不让其他人活命，难道不可怜？
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和自己说话，非要以死相逼呢？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他若是明这个世界的话，他就会想明白。
叶尘已经不生气了。
事实上，黑衣人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为活着而努力的权利。
自己呢？自己更没有错。
叶尘手上又燃起了白色的火焰，缓缓地摸向了那柄刀的刀锋，然后摇了摇头。
这刀确实很锋利，但如此锋利的刀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木剑闪着白光刚好挡住了这刀锋。
木剑竟也未断，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
“刀不错，也很快……”
叶尘额头上依旧带着方才紧张的汗水，喉咙里的血液更加汹涌了，似要喷发出来。
他毕竟还受着伤。
他毕竟现在不适合动武的。
“你的剑也不错……但是，它真是木剑？”黑衣人胸口处的血更多了，几乎快要捂不住，红色的血液直直地在指缝里流了出来。
他的眼睛却带着惊讶，似乎不相信木剑竟能挡住他的横刀。
那真的只是一把脆弱的木剑么？
“是的，是一把用自己血液染成的木剑……”
叶尘强行地咽下喉咙汹涌的血液，费力地说道。
有时候他也不相信一把木剑能挡住别人的寒刀，但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也许是这剑中真生了灵魂，一种和和自己一般的灵魂吧。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他似乎已经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么，我败了……能把我埋好么？我身上有一封信，若是，若是可以，帮我，帮我交给昆仑山的无忧道人……”
他说话竟断断续续起来，不时有鲜血从嘴角汹涌而出。
黑色的，脸色更苍白了。
但他的眼神却由惊讶渐渐变成了期盼，以及可怜的恳求，刀缓缓地垂了下去，仿佛微风一吹，他就会摔倒在地上。
他也感到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毕竟自己先前曾要杀他的，而现在却托他办事情……
可是，他实在没有办法了，这封信是必须送向昆仑的。
“无忧道人？无忧……哇……”
叶尘想到了无忧道人这个名字。
他正待问下去，但喉咙里又冒出了一股汹涌的血液，这次他再也咽不下去，直直地喷了出来。
血雾直直地喷在了木剑上，而木剑白色的光芒更盛了，照亮着黑衣人那苍白的，满是伤痕的脸。
黑衣人的胸口处依然流着血，却慢慢少了许多。
血竟止住了？
还是，还是流干了？
“信，十万火急……先前，先前对不……”
他终归还是没来得及说出最后一个起字。
他的双眼也渐渐空洞起来，然后失去了神采，那张布满伤痕的脸也渐渐垂了下去。
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他的脸。
他的手却依然握着那把刀，紧紧地，仿佛这刀便是他的命一般。
他死了，是站着死的。
他应该得到尊重么？
叶尘呆楞。
这般就死了？
他忽然感觉有一丝好笑，好笑完后心中却泛起少许怪异。
他死了，难道不好？
要自己死才好么？
这个想法很荒唐，他毕竟不是傻子。
他的刀可是差点就插进自己喉咙里啊，若是自己动作慢了半分钟便是自己死了。
他是自己的对手，自己的敌人！
他不住地这般对自己说着。
他应该庆幸，应该高兴地哈哈大笑！更应该恨他，他死了，大快人心！
可是叶尘却庆幸不起来，相反，他还带着少许悲凉。
一个鲜活的生命死在自己眼前难不觉得悲凉么？
毕竟叶尘不是个杀人如麻的人。
叹了口气，擦了擦嘴角残余的血液，然后叶尘默默地把黑衣人的眼睛抚平。
死了，就不应该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留恋，自然要闭上眼睛。纵然生前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死了便会一笔勾销。
这点叶尘是明白的。
“兄弟……安息吧，我会把你胸口中的信笺送给昆仑无忧道人的！”
叶尘又是一叹，目光渐渐平和了下来，摸了摸黑衣人带着血液的胸膛，找出了一封满是血液的信笺。
于是叶尘知道方才为什么这黑衣人一直捂住胸口的原因了。
叶尘包裹里也有一封信笺，也是交给无忧道人的，以前他不知道无忧道人是谁，现在依然不明白。
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知道那无忧道人来自昆仑的仙人。
昆仑，仙山中第一大派？
叶尘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涩，想不到刚下娥眉，就要上昆仑，难道这辈子都要和这些仙人打交道？
若是蚩雪把以前自己身世情况说出来就好了，或许能带动想起一些记忆。
可是，蚩雪说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算敷衍？
还是不想告诉自己一切？
叶尘无奈地摇了摇头。
昆仑却是早晚要去的，自己身世秘密，还有那扛着的莫名责任。
叶尘不得不去……
望着满是血液的信笺，叶尘失神了起来。
……………………………………
“师姐……雨停了，红色的雨停了！”
叶素拉着蚩雪的手，望着远处逐渐散开的乌云兴奋地大叫。
这厚重的云层压得这个小姑娘着实透不过气来，现在乌云稍微散开她便开心得要命。
落着血雨的天空，怎能不压抑？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叶素却发现了一丝不对。
蚩雪直直地呆在那里，咬着嘴唇，似乎拼命忍受着什么。
她的手正渐渐地开始冰冷。
他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师姐，你……你别吓我啊……”
叶素慌了，但却不知道怎么办，急忙摇动蚩雪的双手，企图让蚩雪回过神来。
蚩雪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地一动不动，任由叶素摇晃着。
她的腰间还挂着灵妙仙子留给她的掌门令牌，她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在颤抖，拳头在不住地颤抖。
她的脸也渐渐地苍白了起来。
“师姐……你忍着点……”
慌乱中的叶素想到了一个方法，然后放开拉着的手，掐住蚩雪的人中。
用力一按！
蚩雪浑身竟剧烈地颤抖了好几下，回过神来低头望着叶素。
她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忍受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没事！”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身体背对着叶素。
但她流泪了。
无论怎么忍，她终归是一个女子而已，虽然她很坚强，但是失去了让她为之坚强的人，她还能怎么做？
她该如何去做？
他走了么？真的就这样丢下自己，仿佛躲瘟神一般走了？
他不爱自己么？
他怎么可以不爱自己，自己到底哪点差了？
蚩雪可以发誓，她是全天下最爱叶尘的人，而叶尘却不领情一次次地给她脸色看。
她并不介意，只要叶尘别离开她，打她甚至骂她也没关系。
可是，叶尘终归没有打她，也没有骂她，而是选择了比打骂更令人痛苦，更折磨她的东西。
离开。
叶尘离开了。
难道这是命么？
蚩雪心中难受得要命，她已经很珍惜，珍惜和叶尘在一起的日子了。
但老天为何这般待她？
她忽然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修道成仙，报仇雪恨都仅仅如云烟浮云。
她当初就不该离开他，若是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不要修仙，然后和他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归隐起来，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她知道，他在尘世中受了很多苦，有几次甚至受到危急生命的伤。
她知道的，因为她在他身上种了一种蛊虫，痴*。
并不害人，而是让自己清楚他的动向。
可是，一切真的可以重新来过么？
叶尘失去记忆了，不记得自己了，甚至忘记他们快乐的点点滴滴了。
万里红尘苗疆度，谁堪忍受岁月寒？
“你都哭了，你怎么没事？”
叶素关心地拍了拍蚩雪的背“师姐，想开点吧，有什么跨不去的槛？”
叶素虽然并不确切知道为什么蚩雪那般伤心，但隐约能猜出一些东西。
是叶尘么？
叶素歪着脑袋盯着蚩雪，然后想道。
“我没事……”
蚩雪重复着这三个字，努力让自己忍住心中无限痛苦，却发现越是忍着眼泪就越是忍不住。
她不住地抽噎着，却不想发出声忍人耻笑。
所以她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甚至连呼吸都渐渐凝重了起来。
“师姐，我说的是真的，哦，你看我，我想起叶尘临走前还托我告诉你一些话哦，只是刚才乌云厚重，我一时间吓得忘记了！”
叶素目光闪烁了下，然后缓缓走到蚩雪身边，擦了擦蚩雪的眼睛，小心地说道。
“真的？他说什么？”蚩雪停止了抽噎，双手抓着叶素的手，急切问道。
“他说……你先松开手啊……”叶素质眼珠一打转，一脸深意地望着蚩雪，嘴角却挂着坏坏的微笑。
她卖了个关子，仿佛很喜欢看蚩雪焦急的样子。
“她说什么，你快说啊……”蚩雪急忙松开手。
叶素暗自松了口气，至少现在蚩雪的手不再冰冷，开始有了体温，同时在叶素的注视下，她的脸也渐渐地红润起来。
她害羞了。
“师姐，他说……不告诉你，哈哈！”叶素调皮地大笑，拍了拍手，转身便跑。
“你……你给我站住！”蚩雪跺了跺脚，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但脸却更红了，急忙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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