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做完早课,令狐冲道:“嵩山之约将届,此行祸稫不知,我想大家留在庵中照料,不必同往犯险。我独自去就可以了。”仪玉等俱讶异,禀道:“掌门师兄,弟子们朝夕苦练,便是盼望着给师傅报仇,我们知道自己武功低微,只怕给掌门师兄添累,但此次嵩山派广邀天下英雄,想来不敢当众放肆,再者我们为给师傅报仇,殒身碎骨也无所惧,掌门师兄不必担心。”今狐冲想,此次嵩山之行,虽有计划,却并无把握。我本想与东方前去,不必带她们同往犯险,可她们报师仇心切却是不肯,这却如何是好,总不能摆掌门架子,命她们留在家中吧。
一名年长些的弟子续禀道:“掌门师兄,还有一节,嵩山之会,各门各派必定声势浩大,以显自身了得。若我们恒山只有掌门一人,不免被人指恒山无人了,只怕......”她本意是想说武林中人怕要以为恒山已灭派了。但碍于情面,没有说出来。令狐冲听她这般说,暗忖,此话确是不错的。田伯光也在佛堂上,此时站起身来,道:“哎,你就带她们去罢,你不放心,我帮你照顾她们。”令狐冲点头道:“那便去罢。”最后议定带仪玉、仪琳等十四名弟子及田伯光。田伯光在恒山憋了这么久,早待腻了,如今总算能离了恒山,少不了一番兴高采烈。
令狐冲看看时日已差不多,带了众人下山。东方仍换了男装与令狐冲、田伯光同行。仪琳、仪玉等十四名弟子各背了行囊、长剑,跟在身后。一队人一路南下,晓行夜宿,沿途倒也太平无事。田伯光在路上对仪琳却是十分照顾,早晚请安,渴了便奉水,累了便问要不要休息,饿了便张罗饭菜。令狐冲看在眼里,向东方笑道:“你的威仪当真厉害,田伯光竟变得这般温顺,却是叫人始料未及。”东方抿嘴笑道:“这般怕当太监么?”令狐冲道:“他若不乖,你是不是真叫他当太监?”东方故作冷面道:“这是自然,你若像他那般,朝三暮四,也是一样下场。”令狐冲见她说得认真,咂舌道:“不敢。”这时田伯光向他们喊道:“喂,你们两个干什么捣鬼,是不是在讲我坏话?”令狐冲道:“我们在讲你剃了光头比以前更英俊潇洒了。”田伯光摸着光头,喜道:“是嘛?我之前不大习惯,现在也是越看越喜欢。”
一路说说笑笑,不日到了嵩山脚下,远远望见嵩山山道上旌旗招展,入山的牌楼也是披红挂绿,一团喜气。令狐冲叹道:“左冷禅便跟自己已经做了五岳派掌门一般。”田伯光道:“奶奶的,那个左冷禅有什么了不起,今天我们闹他个天翻地覆。”东方忽然止步道:“我不与你们一起露面,你们自上去,我在暗处照应。”令狐冲略想一想,道:“这样也好,那你要自己小心。”东方道:“你也是,特别要小心你师父。”令狐冲想,师父一定不会同意并派,这一次应跟我是一条战线。想到即将要见到师父师娘,虽然逐出师门之痛随着时间过去已变淡,但时隔这些日子,又要重新面对他们,饶是令狐冲向来事事看得开,此刻却也不免有些惴惴,但仍向东方道:“好,我知道了。”便别过东方,走出两步再回头看看时,东方已经不见踪迹了。
令狐冲自带着恒山众人到了山门前,向迎接的嵩山弟子报了名号,那名弟子朗声向山上传出消息去:“恒山令狐掌门率门下弟子到!”声韵悠长,绵延甚久,可见这名弟子内功甚为精纯,看他衣着,只是一名普通嵩山弟子,已有此功力,足见嵩山人才鼎盛。又有一名接引弟子,自领着令狐冲等人登上了山道,甫走出几步,后面又是一声通传:“华山岳掌门、宁女侠率门下弟子到!”
令狐冲不由喜道:“师父师娘到了!”忙转过身去,只见岳不群手执长剑,纶巾长衫,自有一股倜傥威仪,身边一名华衣妇人,虽然颜容温婉,但眉宇间英气勃勃,便是宁中则了。令狐冲于师父师娘的面仿佛隔世未见,如见再见他们在自己面前,恍惚一切又回到从前,他还是那个华山派的大弟子,忙迎过去下拜道:“弟子参见师父、师娘。”岳不群也不扶他,咳一声道:“令狐掌门行这么大的礼,我岳某人怎么受得起?”宁中则边扶起令狐冲边道:“冲儿,你现在是恒山掌门,不必跪了。”待他起身来,又微笑问道:“你最近怎样?”令狐冲久已未听过师娘关怀言语,此时重在耳际,不由眼中一热,几乎流下泪来,勉强忍住道:“冲儿很好,劳师娘牵挂了。”岳不群冷哼一声道:“做上了掌门,自然很好了。”令狐冲听在耳中,只当师傅对自己余怒未消,不敢接口,只问道:“师傅师娘可好?”宁中则道:“我们也好,珊儿和平之成婚了,你见见他们。”
虽知这是早晚的事情,令狐冲仍不由心中一惊,依言望去,只见岳灵珊和林平之并肩站着,岳灵珊挽了妇人髻,已经是一副娇俏的少妇模样,靠在林平之身边,两人的手仍是握着的,看得令狐冲心中一痛。岳灵珊只向他点点头,林平之从岳灵珊手中抽出手来,拱手为礼道:“大师哥。”令狐冲勉强笑道:“恭喜你们,我也没备礼物给你们。”宁中则道:“中秋之期仓促,珊儿和平之也就一切从简,所以没有请你来观礼。”令狐冲缓声道:“不妨事的,我...也替小师妹高兴。”
岳不群道:“时候不早了,我们抓紧上山吧。”令狐冲不觉仍如往日听见师父教诲一般,道:“是!”又让过一边。岳不群轻哼一声,自领了华山众人上山。令狐冲待他们走去一段,才带着恒山众人跟在后面,远远瞧着师父师娘并肩而行,岳灵珊与林平之说说笑笑,想到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仍是那个自幼失了爹娘,孤苦无依的孤儿,不由心中落寞神伤。田伯光看在眼里,道:“令狐冲,你何必呢?他们不待见你,又不是无人待见你,那个林平之有什么好?粉面郎君似的,小白脸也就算了,身上还弄得这么香,像不像个男人,真不知道你那个小师妹眼睛怎么长的。”令狐冲被他这么一说,想起刚才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师父一行脂粉香气这么重?自己还以为是小师妹现在爱打扮了。便向田伯光道:“你说香气是林平之身上的?”田伯光道:“当然了,你忘我干什么的了,我的鼻子闻别的不敢说,闻这个从无失手。”令狐冲道:“许他是贵胄公子,有用香粉的习惯。”田伯光道:“什么贵胄公子,娘娘腔小白脸一个。”
嵩山甚高,平白无故也不会有人疾奔,上山的人不紧不慢走了总有半日才到峰顶嵩阳殿。沿途旌旗招展,亦有不少嵩山弟子招呼,每隔一段便设有一点,安排茶水小食,数名弟子,以备来客不时之需。嵩山之上古迹石刻甚多,来客里有附庸风雅的,嵩山弟子便讲解介绍一番。安排得这般周到,滴水不漏,令狐冲不由佩服,心想,左冷禅这个人若不是包藏祸心,以他这般谋略智慧,说不定真能为武林造大福祉。
嵩阳殿是嵩山派正殿,望着到了殿前,仍有三百一八级石阶往上才入殿门,石阶全部由长条大理石铺就,左右可容数十人并行。此时石阶两边插满五色彩旗,这是与五岳剑派呼应了。
令狐冲一队人到了石阶前,阶下接引弟子又是一声通传,便引令狐冲等人上去。令狐冲抬首望去,只见从嵩阳殿正门往上,鳞杴栉比,也不知有多少屋宇连绵在绝壁之间,俱是红墙金顶,无比的气派辉煌。田伯光道:“他奶奶的,这嵩山派比你恒山派那几间破屋子要气派多拉。”令狐冲道:“是啊,难怪嵩山派敢这样压逼其他四派,其实以今日嵩山派的气势成就,根本不需其他四派来充数了。”田伯光道:“嵩山派再厉害,也只有一个山头,哪有叫五岳派来得神气。左掌门当然希望管的山头越多越好。是吧?”问那身侧的接引弟子,那弟子笑笑道:“晚辈入门不久,只知这次是五岳合派的大好日子,从此我们五岳派便是武林第一大派了,往后匡正除魔,为武林建大功业。”田伯光道:“嘿嘿,说得好,谁教你的?幸亏我不可不戒皈依了佛门,否则也在你们除魔之列吧,如今我摇身一变,也成了武林第一大派弟子了,哈哈,好,万幸万幸,阿弥陀佛!”又道:“诶,你们不会秋后算账吧?”那弟子不知他是何人物,也不防他有此一问,只道:“这......晚辈想,大概不会。”田伯光一副放了大心的表情,道:“好,不会便好。”
不一会到了殿门,实则是一座楼,作用相当于门房,令狐冲入了门,两侧各立着十名弟子,一名模样四十多岁嵩山弟子迎上来,拱手道:“恭迎令狐掌门!欢迎恒山派各位师姐妹!”田伯光道:“喂,怎么不欢迎我?”他听他们只是欢迎师姐妹,他自然不在其列了。那弟子请问道:“这位师父是?”令狐冲怕讲出田伯光名号来多生事端,便道:“是新入我恒山门下的不可不戒师父。”那弟子道:“哦,久仰,也是欢迎之至!”田伯光待再调侃他两句,想想又没兴致跟他啰嗦了。那弟子又向令狐冲道:“尊师岳掌门已经到了。”令狐冲颌首道:“我已知道了。”那弟子道:“好,令狐掌门请入内,家师左盟主在内堂恭候。”令狐冲想:“原来你是左冷禅的徒弟,怎么以前从未听过。”
便有一名弟子过来,引令狐冲一众人出了门楼,穿过一片甚大的演武场,迎面一座品字大殿,当头一块大匾写着“如日方中”四个大字。入了门里,令狐冲见师傅已在右首第二张椅子上坐了,正捧着茶杯喝茶。左冷禅见到令狐冲忙快步上前来,拱手道:“令狐掌门,恭喜恭喜,令狐掌门少年英侠,年纪轻轻便执掌恒山一脉,实是我武林正道少年一辈的杰出人才。我们都老了,往后便看你们的了。”又向岳不群道:“岳师兄,还是你教导有方啊,我门下便没有这般杰出弟子。”岳不群将手中茶杯合盖放下,意态闲闲的举袖抹了抹嘴,方道:“左师兄,令狐冲是我门下大弟子,自幼入我华山,我与内子亲传亲教,视如已出,只怪我管束不严,纵容太过,教导无方,竟至胡作非为,结交匪类,说起来我已是惭愧无极,无地自容,怎比左师兄桃李满门,人才济济。至于这位令狐掌门,少年英侠,却是在下教不出来的。”这番话令狐冲听在耳中,只觉昏懵过头,字字如针刺刀割,岳不群这般说,已是不认他之意,不止逐他出师门,更当他已经死了。想及师傅师娘往日恩义,额头上更沁出汗来,此前种种纷至沓来,不由想:“我是不是做错了?师傅师娘养我教我,我却屡屡逆师父的意?师父往日便是责骂,也没有这样讽刺决绝话语。师傅这般说也是太心痛失望的缘故。”一时各种念头交织,想得出了神。
忽然听左冷禅道:“令狐掌门,请坐,请坐罢。”田伯光一拉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在岳不群下首隔一张椅子的位置上坐了。抬首瞧见对面方证、冲虚、莫大先生俱已到了,忙拱手为礼,对面三人均向他颌首微笑。过不一时,泰山天门道人也到了。
此后又陆续有各门各派观礼宾客到,左冷禅一一迎了。令狐冲看情形知道今日只是迎宾,枯坐着甚是难过,便从大殿告辞出来,即有嵩山弟子引往住处,却是一间甚为雅致的四合小院。
令狐冲带了恒山弟子住下,左右无事,便与田伯光在房中喝酒,听田伯光讲少年往事。
幼年时田伯光家贫,机缘之下拜入西域黄沙万里门门下。因为天赋不错、又肯吃苦,年纪轻轻便习得一身轻功快刀绝技。只是那黄沙万里门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在戈壁滩上做的是打劫商旅的买卖。劫财之余不免劫色,是以少年时田伯光便跟着师傅、师叔胡作非为惯了。但他的师傅、师叔却均是心狠手辣之徒,田伯光干这种买卖本是迫于生计,夺人钱财也就罢了,谋人性命却多少有违本性,加上他师傅师叔分赃不均,每每欺占他的部分,趟险断后都是他。时间长了,矛盾日深,后有一日,一次争执中,田伯光打伤了他的师傅、师叔,带了一部分金银财宝一路逃到关内来,从此不再踏足西域。为躲得干净,当时一路逃到东海边,从此给自己起个外号万里独行,田伯光这个名字却也是化名。
田伯光道:“前几年听说我师傅、师叔都死了,从此我便逍遥自在了。”令狐冲暗想,你是逍遥自在了,却不知多少姑娘遭了秧。但听他讲黄沙漫漫之中,追踪商队,力战马贼,千里戈壁,快意恩仇,不由听得也是意性揣飞,听到惊险处击节叫好。有田伯光故事下酒,酒壶也不知喝空了几只。嵩山派安排了晚宴,派人来请也托辞不去,自与田伯光在房中聊得畅快,喝得尽欢。
田伯光本是见令狐冲今日言笑之间总有些郁郁,知他乃是重见了师门的缘故,所以只把自己的少年故事讲给他听,引他高兴,他的故事却一概不问。喝到后面,田伯光已不胜酒力,大着舌头向令狐冲道:“好兄弟,我田伯光生平佩服的人不多,但你绝对算一个。我最佩服你的,不是你剑法,也不是你的酒量,而是佩服你向来洒脱,什么事都看得开,其实师父什么的,你大不必那么认真,师父好便好,师父不好,你不能硬说他好。这一点你要学我,像我那个师父对我不好,我便砍他奶奶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令狐冲道:“田兄,你不必佩服我,我也没那么洒脱,我这个人只是头脑简单,不愿意去想事情而已。喂,田兄,你没事吧。”但这时田伯光已经伏在桌子上昏睡了。令狐冲推推他,全无反应,便将他抱到木塌上,寻了一条薄被给他盖着。仍自坐到桌边,浅斟慢饮,将壶中残酒喝了,只觉得头昏脑涨,虽不致像田伯光那般神智不清,但心中甚烦恶,不由起身推门出去。
院中清寂,四下厢房均暗着窗户,恒山众尼想已休息了。月光如水,清辉遍地,令狐冲让冷风一吹,略舒服了些,正欲舒展舒展筋骨。忽然院墙之上,背着月光,一人手执长剑,舞了三招剑法,令狐冲瞧得分明,三招便是冲灵剑法的一招“同心同德”,华山入门剑招“苍松迎客”,玉女剑一式“浪子回头”。舞完这三招,那人便向墙下跃下,不见踪影。令狐冲暗道:“师父?”正欲追去,走出一步却又折身入房,取了长剑,自向那人所在院顶跃落,再瞧那人已几个起落,往嵩山群殿外围去了。
令狐冲运气跟上,两人脚下奔行俱速,又悄无声息,巡更的嵩山弟子也一无所察。转眼已在嵩阳殿外一片小树林里,那人忽然停步转身,令狐冲在他两丈外落下。那人扯落面巾道:“冲儿。”令狐冲借着林中月光望去,正是岳不群,忙拜道:“师父。”岳不群道:“很好,你还认我这个师父。”令狐冲道:“师父于我有养育大恩,徒儿怎能背师弃义?”岳不群森然道:“不能背师弃义?我问你,那日我让你杀了那魔教妖女,你为何不杀?”令狐冲道:“她对我有救命之恩,徒儿实在无法杀她。”岳不群道:“到这时你仍是这般糊涂,施以小恩小惠,本是魔教拉拢正派人士的惯用伎俩,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不明白么?”
令狐冲本自心中想:“东方舍命救我,怎能是小恩小惠?”但他素在师严之下,每当岳不群厉言训责,便不再措辞辩驳,此时亦仍是默不作声。岳不群道:“你与那魔教妖女可还有来往?算了,你不必回答我,我也不想问了。”往日犯错,岳不群这般训责时,令狐冲多半会立即认错,知道师父也不会认真惩罚他。此时几欲跪下道,师父,弟子知错了。但即想到自己与东方的事情非同小可,若是此时直言告诉师父,师父多半只会更生气。
只听岳不群续道:“你现在是恒山掌门了,我且问你,左冷禅欲将五派合一,你有什么想法?”令狐冲道:“五派俱由先祖所传,经历历代锤炼,无数心血,怎么能说合并便合并?恒山前辈师太将恒山交在弟子手中,弟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并派。”岳不群道:“嵩山势大,若是用强呢?”令狐冲道:“弟子便与左冷禅拼个鱼死网破。”岳不群喝道:“糊涂,当了一派掌门仍是这般糊涂,意气用事。”又冷哼一声道:“鱼死网破?你有几条鱼,你是多大的鱼,嵩山是多大的网?”令狐冲不知岳不群是何意,道:“此事弟子实则毫无应对办法,不知以师父所见应当如何?”
岳不群沉默一时,缓声道:“冲儿,我将你逐出师门,是因你所犯过错,实在门规难容,为师也是不得已。俗话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此事你师娘纵然心疼不已,有时半夜梦见你,仍喊着冲儿,做师父的心中便不痛惜吗?”令狐冲想不到岳不群忽然说出这般言语,瞧着他慈祥面容,便仍如幼年所见,此时终于眼泪盈眶,跪下道:“师父,都是弟子不好!岳不群扶起他续道,师父将你逐出师门,不过却也想不到你竟当了恒山掌门,此事却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令狐冲道:“弟子受定逸师太遗托,勉力维持恒山一派,这个掌门弟子当的并不好。”岳不群道:“你毕竟还年轻,再过两年便好了。只是眼下左冷禅咄咄逼人,要将五派合一,我们师徒二人却需合力相抗。”令狐冲道:“不错,我们再联合泰山、衡山,合四派之力,左冷禅的奸计便不能得逞。”岳不群道:“左冷禅这次谋划已久,只怕合四派之力也不一定对付得了他。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冲儿,你记着明天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另外华山、恒山一定要共同进退。”令狐冲道:“这是自然,弟子一定与师父共同进退。”岳不群颔首道:“那便好。事关重大,此处也不便多言,我们回去,明天见机行事。”令狐冲恭顺道:“是。”岳不群又道:“冲儿你若想我们师徒仍复同门,过了明日,师父自有主张!”这句话说得令狐冲直喜出望外,虽常自克制自己不去想师门之痛,但此刻听到重归师门有望,却叫令狐冲不得不心驰神往。
岳不群别过令狐冲,自出了树林回嵩山住处,堪堪到树林边,猛然道:“朋友,出来吧。”从树丛之后转出一个人来,岳不群道:“你跟踪我?”此人却是宁中则。宁中则道:“是。”岳不群道:“干什么?你不放心你的宝贝徒儿吗?”宁中则道:“我的宝贝徒儿,不也是你的宝贝徒儿?”岳不群道:“是啊,也是我的宝贝徒儿,你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宁中则道:“事到如今,你还叫我放心,你叫我怎么放心?”岳不群道:“今日你不是还怪我不该当众对冲儿说那些话,你可知我都是有用意的,我若不是如此,怎知这个畜生被魔道迷得还剩多少本性了。”宁中则道:“现下你知道了?”岳不群哼一声,道:“这个畜生从小诡计多端,哪知他的话是真是假。”宁中则急道:“你放...”但她素来极有教养,后一个字终究没骂出来。岳不群道:“不可理喻。”自在月光下,往嵩山群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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