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心念电转,这群人为首的是这两个长老,还有那个丁勉。只需解决了他们,其他人自然要散去。却需将他们诓出来才行。思虑之际,不自觉换了一个苍老嗓音,先“啊哈哈”大笑几声,心中不由想,我怎么又扮任我行了?咦,扮任我行,不错!当即有了计较,令狐冲道:“老夫在此隐居,你们是哪里来的猴子猴孙,敢来打扰老夫,都活腻了吗?”
蔡长老接道:“不知老前辈在此,多有打扰,还望老前辈恕罪。不知老前辈怎么称呼?”令狐冲道:“凭你们也想知道老夫名号,你们是什么货色,先报上名来给老夫听听。”听见陈长老轻声道:“不肯说名号,多半是装腔作势的。”蔡长老提声道:“在下等都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名号不值一提,说出来有辱前辈尊听。无意间占了前辈的居所,还请前辈出来相见,好让我等当面陪罪。”
令狐冲道:“要赔罪你便进来,干什么还要老夫出去,一点诚意也没有。”陈长老道:“怎样,他不肯出来罢。”蔡长老道:“无妨,我们便这般这般。”几人商议一番,声音甚轻,令狐冲模模糊糊倒没有听清,不由也提高了警惕。听见蔡长老道:“前辈执意不肯现身,不知是否有什么难处?不妨告诉在下等,在下等定设法为前辈排忧解难。”陈长老道:“什么前辈高人,我看就是缩头乌龟。”
令狐冲心下一笑,原来是激将法。那蔡长老老成持重,讲起话来只叫人觉得诚意拳拳,不由便要接受他的建议。陈长老一边则以言语相激。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令狐冲心想,若我真是什么前辈高人,只怕便被你们哄出去了。可惜我不是。又想,我若一味不肯出去,只怕他们发觉我只是虚张声势,另想毒计来对付我。但他们方才见我武功高,此刻吓得不敢进来,等一会援手来了又是大麻烦。东方此刻行功渐稳,显是已适应现在环境,但只怕一时三刻也无法完成。我须速将这几个人骗进来才行。
当下心念几转,便道:“唉,不是老夫不肯出去,实是老夫手脚都被锁住,根本出不去啊。”蔡、陈几人闻言大喜,果然是出不来。蔡长老道,待我问问清楚。便道:“不知是何人这么狂妄,竟然将前辈困在此处?”令狐冲心下早已想定,道:“是东方不败。你们可听过此人名头?”此言一出,通道里即是一片嗡嗡议论声,过一会,蔡长老道:“这个,听是听过,只是不知前辈与那东方不败有何仇怨?”令狐冲正待答话,忽然微微闻见些火油味。心中一惊,即想道,不好,这些人当真毒辣,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用火油烧死我们。忙“哈哈哈”一连声长笑,道:“你们也是日月神教的吧?”蔡、陈二人讶道:“前辈怎知?”令狐冲想,还想再拖延时间多倒点火油吗?便道:“你们身中三尸脑神丹的毒,想不想解啊。”此言一出,通道里瞬时一片静默。令狐冲知自己计策生效,这三尸脑神丹便是这些人最大的命门。
只听丁勉颤声道:“不知老前辈怎知我们中了三尸脑神丹的毒。”令狐冲心想,怎么,丁勉也中了吗?当下不动声色,笑道:“哈哈哈,老夫便是这三尸脑神丹克星,不然,你们以为东方不败为何将老夫囚在这里?”通道里顿时议论纷纷:“什么?”“竟然是这样?”“这么说三尸脑神丹真的有药可解?”忽听陈长老道:“且慢,这个说法太过怪异,怎么忽然说有解药便有解药了?”丁勉道:“敢问老前辈,怎么证明自己知道这三尸脑神丹的解法?只要老前辈肯赐教,我们便立即设法为老前辈解除锁困。”令狐冲道:“我说会便会,要什么证明。”原来令狐冲怕他们立即便要点火油,三尸脑神丹解法云云,只是急中生智,想到这是唯一能够限制这些人行动的说法。至于这三尸脑神丹的解法,自己哪里知道,这可怎么办。却要想个什么办法哄住他们才好。
忽然想到东方此刻正在疗伤,有了,便这般试一试。只听那丁勉道:“老前辈武功高强,我们不敢大意,若是老前辈真知道解法,请说出来,否则,实不相瞒,我们已经倒了许多火油进去,老前辈若不知,我们便请老前辈化为灰烬了。”令狐冲佯怒道:“大胆!你竟敢威胁老夫。好,便让你们尝点甜头。我问你们,这三尸脑神丹可是藏在脑髓之中,无法排出,只能每年服药控制?”丁勉道:“不错。”蔡、陈二人低声道:“莫非他真知道。”令狐冲道:“这三尸脑神丹难解者,只是因为无法排出,正常情况下,任你内力多高,头顶乃百汇穴,气归之所,只有归气的道理,没有排气的道理,当然难以排出,是也不是?”丁、蔡等人均道:“不错。”令狐冲道:“若是逆转经脉呢?将内力反向运转,头变为尾,尾变头呢?”丁、蔡等人奇道:“逆转经脉?从未听过有这种法门。”令狐冲道:“井底之蛙,你们若听过,也不会为三尸脑神丹所苦了。”丁、蔡等人道:“这个,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只是这逆转经脉之说太过神奇,这个,叫我等难以相信。”令狐冲道:“哈哈哈,知道你们这些蠢牛木马不会相信,你们且听好。”便将那逆转经脉法门挑要紧的口诀说了一段。丁、蔡等人俱是江湖上成名的高手,一听之下,立知奇妙无比,大喜道:“当真有这般法门,请老前辈赐教。”
令狐冲道:“要我教你们也可以,只是你们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不得有半句不实。”丁、蔡等人俱道:“前辈请讲。”令狐冲道:“此处甚为隐蔽,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丁勉道:“我们原为...追踪两个敌人而来。”令狐冲心想,他竟不告诉我追的是谁,是了,他怕告诉我东方不败摔落山崖,我便不肯告诉他们逆转筋脉之法了。丁勉续道:“我们搜查到一个湖边,日月神教的人知道这湖的掌故,发觉湖水似是变浅了一些,在这个季节是不会的,总觉得有古怪。湖岸边又有人新近活动的痕迹,许多树枝,芦苇叫人砍了。便派许多熟悉水性的下水,找了几天终于发现这湖底的秘密通道,原来那是个双子湖。到了湖这边,我们便找到了这里。”
令狐冲心道:“原来是这样,日月神教真是不可小觑,这都能查到。”但仍不动声色道:“你似乎是嵩山派的,是也不是?”丁勉一惊,不想令狐冲竟叫出了自己的师承来历。丁勉道:“老前辈真是耳力通神,不错,在下正是嵩山派的。”令狐冲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怎么跟日月神教的人混一起去拉?”丁勉一愣,道:“这个说来话长。现下已没有什么名门正派、日月神教之分拉。”令狐冲道:“这倒是奇事,老夫几年不在江湖走动,便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吗?”丁勉道:“说起来也是新近才如此的。”令狐冲道:“哦,不知所为何故?”那蔡长老咳嗽一声道:“老前辈,这个说来话长,不过在下可以告诉老前辈,困你在此的那个人,现下是武林公敌。我们与老前辈是友非敌。便让我们助老前辈脱困。老前辈传我们解法。我们再一同对付那个人,为老前辈报仇雪恨!”令狐冲心想,究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全武林要对付东方?口中问道:“是东方不败吗?”丁、蔡二人俱道:“不错。”令狐冲道:“这样吧,你们派三个人进来,老夫与你们商议。”丁、蔡几人闻言又即沉默,不知在犹豫什么。过一会,蔡长老道:“老前辈,这里不少人身中三尸脑神丹之毒。若只派三个人进来,其他人只怕不大肯。而且在下等不知老前辈锁困情形,人多力量大,一齐想办法,定能助老前辈脱困。我们一齐进来如何?”令狐冲心知他们怕三个人进来让自己一下便杀了,人多力量大,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能保命。但若自己一意不肯许多人进来,只怕他们要起疑心。说不得,只好冒险一试了。便道:“既是如此,你们都进来吧。只许点蜡烛,不要拿火把了,老夫久不见光,眼睛吃不消。”丁蔡等人似是商议一番,道:“谨遵前辈吩咐。”
只听见簌簌脚步声,令狐冲从草席洞中望出去,只见几支蜡烛进来,隐隐约约许多人形。其中一个看得见似是丁勉,蔡、陈二人却不知是谁。一人道:“老前辈,不知你在何处?”令狐冲道:“在这里。”外面众人循声望来,隐约可见这间小室。众人也均是小心翼翼,全神戒备,唯恐发生什么意外,往令狐冲二人藏身处缓缓走来。到了门口,却无人敢先进来,令狐冲瞧准了丁勉身形,口中道:“这法门虽然奥妙,却需老夫亲自施为才成。”话音未落,手中棋子激射而出,将几支烛火尽数击灭,即运掌向丁勉使出吸星大法,丁勉只觉全身被一股偌大功力包住,身不由己便要向前飞出,身上功力如瀑泻出,大惊之下便伸手乱抓,不知抓住身边何人手臂,那人被一抓之下,也是功力如瀑泄入丁勉体内,也即伸手抓向身边的人。如此一个抓一个,众人靠得又近,张煌之下,都抓在一起。令狐冲知道这是稍纵即逝的机会,更加全力施为。人群中纷纷呼喝:“怎么会回事?”“不好!”“啊呀!”丁勉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猛然想了起来,惊道:“令狐冲,是你!”令狐冲沉声喝道:“不错!”得这么多内力涌入,即输入东方体内,东方此刻内力加紧运转,眼见便要成功。
忽然外室“呼”一声一片大火燃起。令狐冲大惊。火光中飞出一个黑衣人形,黑巾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半空中双手一挥,一片光华射出,直射床上令狐冲与东方二人。令狐冲大惊失色,此刻自己一只手在给东方行功,另一只手抓着十几个人,再无第三只手来挡。惟有运气布满全身,一掌震飞那十几人,即一翻身,用全身护住东方,只盼能挡住那些飞针。令狐冲真气鼓荡之下,那些针有些被震飞,一些刺在令狐冲肩上背上。令狐冲只觉中针处一阵剧痛,怀中东方嘤咛一声,扑在自己肩上,忽觉自己背上一热,再将东方扶起来看时,只见她嘴角一片殷红,熊熊火光映照着她面容,已面如白纸。令狐冲不防这般变起突然,事情忽然之间急转直下,东方此刻生死不知,大呼道:“东方,东方!”眼泪已夺眶涌出。再向外室看去,那黑衣人身形往火光中一闪隐没。令狐冲望着那人身形,似是有些熟识,更觉心中涌起无限恨意,直欲将此人碎尸万段。当即抱起东方,直追出去。那丁、蔡等人落在室内火堆中,内力被吸,无力起身,这地下石室转眼便化为了人间炼狱。令狐冲直冲出木屋,早在石室通道内捡了一把长剑在手。屋外一片皎洁的月光,洒在周遭的花草树木之上,隐隐的还有些香气袭来。那人身形往一片山峰后一转便即不见,身法极快。令狐冲吸满内力,拔身而起,直奔那山崖而去,脚下已无所谓道路,凡可借力处皆可落足,只管拼命狂奔,一直追上那山崖顶端,四下望去,如水的月光下,只有一座座山峦,蒙着薄雾,却不见那人踪影。令狐冲往四下望了又望,什么也望不见,只觉此刻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昏沉。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己这么茫然?便如天崩地裂般,便如这个世界到了末日,为何?为何?自己四肢怎么这般无力,好想跪倒,令狐冲这般想着,一剑插在地上,双膝便即着地。东方仍在他的怀中,月光下她的面容仍是那么美,那么安详,便像是睡着了,便像是在梦中梦见了她所说的生活,种几亩田,养些小鸡小鸭。因此带着些许甜美的满足。连嘴角的血迹也是美的,一点娇艳欲滴。可是这美为何叫人这般心碎?令狐冲泪水模糊了眼眶,将东方紧紧拥在怀中,便似生怕她要消失。有生以来,自己从未有过这般不甘心,求不得,痛不欲生的而又无能为力的感觉。从小到大,自己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什么都看得开,不像小师妹,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费劲心思,如果最后得不到便要不高兴,自己总笑她眼见小。原来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这么多天,自己一心便只想治好东方的伤,想尽办法,眼看要成功了,却叫人毁于一旦!令狐冲不由仰天长啸,转即嚎啕大哭,眼泪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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