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七。又名鬼七,这辈子跟“7”有缘。
缘这东西很邪,譬如我刚入山西捉鬼门时排行第7,每个月的阴历初七又莫名出事,就像算计好的。据父亲讲,我婴儿时期尚不懂说话,某天半夜他跟母亲商量着给我起名字,结果被我听到了,不高兴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瞪了他们一眼。
然后就躺下了。
嘴里嘀嘀咕咕地还冒出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吓得一家人整晚都没敢睡。
我一直觉自己出生年月没任何问题,年年也照着身份证上的日期过,直到某天无意听到父母对话时,我才恍然知晓,原来自个生日其实是被私自篡改的。
真正的出生日期是:阴历七月初七。
所以时常在想,这7是否我克星。
我闹着问家人,但家人都黑着脸,说要想活命,就一辈子别问,提都不要提!问完,还莫名其妙扇了我一巴掌,并严厉嘱咐我,让我最好把这件事忘了,否则肯定把我打死。
我听了很心寒,这种家暴行为,就跟我不是他们亲生一样,但他们对我又极其好,这是很矛盾的。所谓矛盾之处必有蹊跷,自《神探狄仁杰》系列播出之后,我只会一句话:元芳,你怎么看?
好奇没什么不好,但好奇心极重的人,就容易走邪门歪道,他们越不想我知道,我就偏想知道,所以少不了探寻这方面的门道,但碰到的几个算命先生说,出生乃天意,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就会折寿,除非
说着,他向我伸了伸手,蹲地上摆着八卦图,像个要饭的,意思是给钱才说,我呸了一声,暗骂不可泄漏个P啊,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然后那算命的半仙就说,兄弟,实话跟你说了,不是我不算,是你犯阴命,就等着鬼来找你吧。我脱下鞋,说找你妹啊,转身就扔了过去。
这年头骗钱的人不少,比如这个就是没什么道行的,奇怪的是,我本以为他说的都是报复的话,是因为我没给钱,才故意那么诅咒我的,但就像被说中,我真得撞见鬼了。
而那恐怖的一幕,是我至今为止、如非必要,无论如何都不愿再提及的。
那是2014年春天,马航刚出事,整个航空界闹得沸沸扬扬,传得很玄乎,比如这些乘客并没有死,而是被劫持,当然也有说撞到外星人,被某种力量带走的,我因有急事外出,并没想太多,但登机时,我恍然看到门口有位空姐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怪怪的,像是在怕。
我起先并没觉得什么,以为她看上我了,或者大姨妈来了,导致眼神儿不舒服,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借包姨妈巾递给她,但邪门儿的是,她迷离着眼神就像懂读心术,伸出手来凭空扇了一下,结果啪一声,我脸上就莫名落了一个巴掌。
她瞪着我,我捂着脸吓了一跳,心说,这
难道撞鬼了?
我找到位置坐下后,心里一直发毛,实在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由于我买的那趟航班要先降落在厦门,之后转吉隆坡,所以飞机第一次降落时,我以为马航造就的恐慌,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去那儿,意外是,机舱内仍坐了不少乘客。因我邻座是个靠窗位,但迟迟没人,广播里提示马上就要起飞了,我以为不会有人来了,正要起身挪过去,结果,就有人拍了我一下。
我本能的像惊弓之鸟,心说,这回该不会又是错觉吧,但回头一看,我眼神立马亮起来。
那是个穿白旗袍的女人,水蛇般的腰,前凸后翘,衣饰又紧身,她提着一款包包,很复古风,坐下时,透过旗袍缝可以清晰地瞅见她其内穿着的一条肉色丝袜,带着抹性感诱惑地一直延伸到大腿根部。
我咽了口唾沫,裤裆发热,心说要是我老婆该多好。
但这年头穿旗袍的人毕竟少见了,尤其是在飞机上,那会儿天还很冷,起初她戴着墨镜,气质翩翩举止优雅的,我还以为有幸碰到了哪位演员,但一聊,才发现她是去国外寻找失事老公的。
尔后我一惊,说马航?
她点点头。倒使我一惊一乍的,因为那个时候马航已经失事了,机载所有人遇难,无一生还,但人都死了,还怎么找。
谁知那旗袍女人摇摇头,摆着手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别乱猜,现在网上有不少消息说是被绑架了呢。”
“恐怖分子么?”
“不单是。”
“还有其他?”我啧啧舌,心想莫不是面前这个女人有啥消息?
但一瞅这旗袍女说话淡淡的,眼圈红肿着,猜测也不知是否伤心过度,不愿相信老公已罹难的事实,不过她抽泣一声,说:“先生,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像我这样不肯放弃的遇难家属还有很多,只是没行动罢了。”
“行动?”我一下愣了愣,心说这可是个新鲜词。
如非说行动,我第一感觉是这些家属排着队在找失事的亡灵。
但旗袍女很牵强地笑着,说:“有些事可以不信,但还有些事又不得不信。”
我一下糊涂了,但知道她意思,就说:“你指灵异事件吧。这个我懂。”
然后那女人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还能这么淡定,实在意外,我不知是否言语上刺激了她,但她一下就靠了过来,压低嗓子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老公昨晚来找我了。”
起初我以为她会告诉我什么小道消息,但一听这个,心顿时咯噔一声,后知后觉才明白她意思,那旗袍女看了看我,我又木讷地看了看她,但她那张脸就像白纸一般。随即,背后阴深深的,就像刮了一阵阴风。
我本能地想站起来,直觉这个女人好怪,但刚起身,桌上那杯雪碧就被打翻了,饮料弄我一身。
坐后排的人不知谁嘀咕了句什么,我回头,就发现那人捂住了鼻子,还用一种很怪的眼神瞅着我。
我一下尴尬,心想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捂鼻子这么大张旗鼓地干什么,有洁癖?
尔后那旗袍女递给我一张纸巾,说:“放心好了,我遇的事情都有些怪,你要是害怕,就别听了。”
我摆摆手,心觉这姑娘挺善解人意的,说听听倒也无妨。
那旗袍女露出一丝微笑,不过我重新坐下时,她脸一下就阴沉起来,说昨晚后半夜时候,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却忽然眼前一亮,就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她身旁,一动不动地。旗袍女以为他死了,谁知这个男人忽然眨了眨眼,吓得旗袍女立时叫了起来,冒了一身冷汗。尔后,后知后觉,才发现那是她老公,就想坐起来问他怎么了,但睁开眼,他就不见了
我听完啧啧舌,倒是后悔刚刚的决定,她说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装着笑了笑,只觉这个女人哪里有问题,索性摇了摇头,并未继续跟她搭话。
那旗袍女无趣,一个劲儿地摆弄自己的包包,像装有什么重要东西,我看过去的时候,那包包内圆鼓鼓地,她正好打开,好像是一些化妆品,但我好奇的并非这个,而是这堆零散的化妆品当中,簇拥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青花瓷罐。
那瓷瓶跟古董似的,还有配套瓶盖,比较完整。
青花瓷这东西我接触过不少,如是真家伙,价格不菲,何况她手里那件面相上很像真品,我以为碰到收藏家了,但意外是,那里面散发出一股很刺鼻的味道,准确来说,像尸臭。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尔后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是一只骨灰盒。
我不是一个**惹事的人,出门在外,早已学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起身去卫生间抹了把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下。但洗完手照了下镜子,脸上说不出的拧巴,总觉得像被某种东西粘住了一样。
那感觉很难形容。就像浑身浇了一层石灰,困住了。
公厕用度本就紧张,我是个利索的人,并不想占用过多时间,但转身正要出去时,一抬头,就发现墙上有对眼珠子。
我吓一跳,心说谁啊。结果刚拧开门,门就被反方向猛推了下,那力道极猛,我还没得及作出反应,一个影子就闪了进来,速度很快,有点像功夫片里的,我以为碰到了危险,一下挥起拳头来,但令人瞠目结舌的,鼻尖有丝馨香,那竟一位空姐。
这空姐化精致妆容,一身性感制服和高跟黑丝,我愣了愣,有点印象,尔后一下想起她就是登机前奇怪打量我那位。
我一下兜住裤子,问她干嘛。这可是男厕所。
她先是瞄了我一眼,眼神很怪,见我要出去,又立马嘘了一声,身体靠紧门,指着我,意思是别动。
我感觉不对劲,这空姐古怪异常究竟想干嘛?这么注意我肯定不是巧合。
正纳闷之际,忽然叮铃铃的一响。那空姐边走边从腰间摸出个东西来,她离得我很近,眼神又迷离,像在不停地转,一步步地将我硬逼到墙上,我心里一发狠,心想你要是再过来,我可就不客气了,但随之的是,她把那腰间摸出来的东西塞给了我。我瞅了瞅,一下觉得古怪,那是个褪色的黄铜铃铛,其上还纹着个兽,很凶神恶煞。一个劲儿地响。
直觉并不好,特别人听了之后,脑海内晕晕迷幻似的。
我一下就笑了,伸手往前凭空摸了摸,就说“小姐,初次见面,送这么大贵礼干什么?”正想还给她。
但她盯着我,叹了口气:“不觉今天很怪?”
我回你才怪怪的。
她冷笑一声,义正言辞地说了句,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能帮到这儿了。
我说啥意思。
那空姐并未回应,仅是一指铃铛,说:“你把这个麒麟兽戴身上,关键时刻,它能救你命。”
说完,她拉开门匆忙就走了。我想叫住她,问她什么意思,一出门,那人就不见了。
这让我一下摸不着头脑。
我举起那铃铛瞅了瞅。还宝物,但那上面纹着的麒麟狂怒着张大嘴,就像要吃人似的。
我犹豫了半天,心想这古怪铃铛似乎是辟邪的,在我印象中似乎只有捉鬼的道士手上才有,这空姐又何身份?但一想今天的确不对劲,很多事都怪怪的,还有青花瓷内那股死尸一样的异味,我揣思了下,忽就想到座位旁的那个民国女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想都没想就把这古怪的铃铛放兜里了,心生奇怪,一边走,脑海一边陷入了沉思,但我来不及整理思路,就听到口袋里“叮铃”、“叮铃”,听得人脑海很是晕阙。
已经深夜了,我关好门出来时,机舱内一片寂静,我小心翼翼地走在那条拥挤的过道上,说不出的沉闷和焦躁,过道两侧都是座位,人只能侧着身过去,耳旁有人打鼾,像是早已睡着了。我脚步轻盈盈的,心想坐回去再睡一会儿,就天亮了,结果快走到自己座位时,我抬头,忽然望着愣了愣。
那里面笔直地坐一个人。
没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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