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四娘缓过神,知道燕王朱棣问的是刚刚那一点琐事。心头顿时暖了几分。坊间都说燕王朱棣体恤民情,是个**国**民,骁勇善战的好王爷。固然戍守边疆,却是对北平附近一带的百姓尽到责任。
“民女谢燕王殿下的好意!”任四娘苦笑了下,毕竟是家丑,说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帮助。指定还惹得一身骚。
沐子优不语。这个燕王殿下,难道是朱棣……那个传说为宠妃的死,追查凶徒而活刮三千宫女的帝王?想着,沐子优不由多看了眼眼前这个古装男子一眼。铠甲装身,与身俱来的强者气息。
竟是这样的人,最后战胜了那么多强悍对手,登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沐子优的心,突然就刺痛了一下。见到了历史书上的燕王朱棣,那往后,是不是还会见到那个被朱元璋一语成谶不得善终的朱允炆?
让沐子优没想到的是,将来,她居然会被卷进这一场是非之中,成为场内的当事人。见证着权位之争,感受着身处绝境,随时都会有人暗地里摆上一道的不安感与步步策划的无助感。
“是本王脸上沾了什么污物?”燕王朱棣对视上沐子优视线,疑惑道。心下却一阵冷意,这女娃子,居然盯着他发呆了起来。胆子这般大?是真的没这方面认知,还是另有居心?还是他国派来的奸细?
顺着燕王朱棣的视线,任四娘立马扯了沐子优的手,拉着沐子优跪到雪地上,“燕王殿下,盈儿她前阵子脑门摔坏了,很多事情都懵懵懂懂的,燕王殿下可别跟她计较……”
任四娘小心翼翼的求饶道,面上盛满了担忧。天下父母,皆是这般——燕王朱棣,眸光投注到边上一脸淡漠的沐子优时,心头的主意顿时变了。轻笑了声,缓解了任四娘的惧意,温润了声音,“本王也不是量小之人。雪地上寒凉,起来吧,免得冻坏了。”
沐子优刚起身,就听得朱棣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扯到她,“这女娃子今年几岁了?”
任四娘一怔,木讷道,“回燕王殿下的话,盈儿她今年七岁了。”说着,任四娘将沐子优往怀中拉拢了一些,生怕出个什么意外好歹。
有了刚刚的教训,沐子优没敢再抬头直愣愣的去盯着燕王朱棣看,勾着头,沐子优学着孩童一般往任四娘怀里挤了挤,身后那种被打量的感觉,才散去了几分。沐子优心头一颤,总感觉,朱棣对她有了防备。
难道,盛盈儿的原主也招惹过朱棣不成?
沐子优心脏砰砰乱跳。竟然有些恐慌起来。对于这具身体自小长大的记忆散失,沐子优心头其实是很恐慌的。总怕哪里又出来个宿敌。
“盈儿是么?”朱棣淡笑,扯下脖间的挂坠,递给了任四娘,“你们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就拿着这块玉佩报上本王的名号。这附近一带官僚,想是会卖本王几分面子的。”说罢,朱棣回头看了眼身边亲卫兵,“拿几两银子给这对母女吧。想来,也是生活不如意之人。”
踏雪而来,翻身上马,便领着一队兵士踏雪而去。
远处,马上的将帅,渐渐的消失在尽头深处。
周围的凉意不减,沐子优心头却突地发暖起来。纵然历史上的朱棣,再怎么绝情不堪,至少在此刻,却也是值得令人**戴的好王爷。沐子优回头,目光落在任四娘手上的那块玉佩上。
那块刻着棣字的玉佩,品貌光滑细腻,看上去油润亮泽。接过手,手感温润,沐子优把玩在手中,先凉后温。还会有种油油的,像是要流出油脂一样的错觉。这块玉佩,应该是上好的和田玉。
这样贵重的东西,怎么就会轻易送了别人?
沐子优手中揣着玉佩,心头阵阵猜疑起来。
“燕王殿下给这块玉佩,也该是让盈儿待到出阁之时,拿着这玉佩寻上门吧。”任四娘揣测着说出猜想,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一阵笑意。
土鸡变凤凰,还是如天神一般的燕王朱棣,自古,谁不愿意?
一惊。沐子优抬眸看向任四娘,反驳道,“拜托!燕王看过去都二十多岁接近三十岁的人,你闺女,我今年也才七岁啊?这不是年龄相差的离谱嘛!”
任四娘轻哧的弯唇笑了。
“回家可不准跟人讲,燕王送了我们一块玉佩跟几两银子的事情。”沐子优跟任四娘说完,寻了块安全的地方,将玉佩在边角显眼又不容易被挖到的地方挖了一处空洞,手指一松,将玉佩埋藏了起来。
边上跟着的任四娘看的愣神,“盈儿,你怎么将它埋了起来?”自从那一次醒来后,任四娘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相伴七年的闺女盛盈儿。现在盛盈儿,似乎变得大胆了许多。
“我们没到那个必要,拿着这块玉佩,不就显得很张扬了么?”沐子优拍平了表面,听出了任四娘的话中意思,沐子优侧头就跟任四娘解释起来。谁不喜欢身上挂着一块上好的玉佩?可是也得有那个福气才是。
否则,还得因为这块玉佩招惹来了不必要。
沐子优站起了身。燕王殿下,可不是一个普通的王爷。或许,将来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也是可以依附到燕王身边找份杂役的工作混口饭吃。
只是,对方是按的什么心思?真的是这样出手大方的主么?
沐子优心头突然漏了几拍,左眼皮突地跳了几下。
左跳福,右跳灾。可是,还需要看时辰才能真正的判断吉凶。
——
马蹄踩踏在雪上,贱的地面上的雪飞扬。
边上,亲卫兵首领,徐守仁,驱了马赶上去,“燕王殿下,属下有一事不明白!”徐守仁,中山王徐达派给朱棣的强将。
十三年前,燕王朱棣奉旨娶了中山王徐达之女徐李琳为妃。隔着中山王徐达派来的亲兵外,徐守仁跟燕王妃徐李琳也是堂兄妹的关系。徐守仁为人厚实,没有心眼。这几年,朱棣才将徐守仁提到亲卫兵首领。
修长有力的手指扯住缰绳,胯下的马嘶叫起来,踢踏着双蹄,稳了下来,燕王朱棣嘴角含笑,眼眸带着探究看向皱眉的徐守仁。心头有了答案,却仍旧问道,“怎么,有什么不明白?”
徐守仁跟着扯了缰绳,胯下的马停了速度。踢踏着在原地绕了几步。
听到燕王朱棣的问话,徐守仁没有半分懈怠,立马回话道,“燕王殿下,刚刚那块暖玉可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这么贵重之物,怎么舍得给才见过一次面的母女?这不是浪费了……”余下的话,却突然说不出来。
燕王朱棣面对老百姓的时候,温润如玉。可是,那双眼眸中的冷寒,却是沙场上身经百战历练出来。每当朱棣不带情绪的看过来时,徐守仁都会不由的感受到一股寒意。出于本能的便止住了话语。
“那女娃,胆子大的不一般。将来收纳到身边,或许能起到用处。”燕王朱棣嘴角的笑淡却,意味深长的瞟了眼徐守仁,缓了语气,“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难道本王不该投本钱进去么?”
徐守仁愣了下,意识到燕王朱棣话中的不悦。这话,在嫌他多管闲事……徐守仁脸色瞬间煞白了下来。刚要下马请罪。边上就传来燕王朱棣稀疏平常的声音,“这件事,都不准告诉王妃了。谁要敢说出口,一律军法处置!”
——
沐子优扯住任四娘,隔着门口仅两步距离。不放心的再次嘱咐道,“千万不准跟她们说这些事情了!”
任四娘扯了扯唇,不语的点了点头。
沐子优心头稍稍松了口气。怀里还藏有刚刚朱棣给的那几两银子。心头的念想飘飞,有了银两,那拿来经营一些小店铺,就有希望了。沐子优眼眸程亮了起来,想着用过去学到的制作蛋糕的手艺,也在古代开一家蛋糕店,指不定还能赚上一笔,养活了自己跟任四娘。
眼眸突地沉了几分,在这个古代,沐子优没忘了现实跟想象是有差距的。
要想经营店铺,必须弄到一家店面,还要有固定的客源,客源可以慢慢招揽固定。但问题是,要去哪里才能拿到批发价的面粉之类的蛋糕所需品?
感觉到沐子优魂不守舍的,任四娘笑了,还以为沐子优还在担忧那块玉佩,半开玩笑道,“盈儿还在担忧不成?那块玉佩,怎么也是燕王殿下送给盈儿的定情信物,娘难道还那么贪财了?”
自从被大儿媳纠正了几次。任四娘就将自称,由母亲改为了娘。
不在大户人家里,哪来的那么尊贵的身份?
“恩。”沐子优笑了笑。
从碰到朱棣回来,任四娘沮丧的情绪也变得乐观了不少。大概是抱着,将来要护着闺女嫁户像燕王朱棣那么尊贵的人家吧……既然这般想,沐子优也不想打断了任四娘的遐想。
人有时候,就是不现实。容易被不切实际的事物冲昏了理智。沐子优收回视线,对于像这样的人,沐子优只当是对方拿来消遣寂寞的办法。沐子优扯了扯任四娘的手,糯糯道,“娘,走啦!外祖母在里头担心着呢。”
任四娘闻言,脸上的笑淡却了几分真意。有了几分敷衍,几分悲凉。
推了门,在院里头等的老妇人快步出来。
任四娘似有所感,目光一挑,愣了神,注视到地上散落的一块玉佩。那块光滑剔透的玉佩,雕刻着一尊千手千眼的菩萨,如今在雪地上,玉佩却碎裂了几瓣。若不是早上才扫了雪,此刻这碎玉也该被埋到了雪地之中了。
任四娘松了沐子优的手,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碎玉捡起放置掌心,凝视着碎玉,失了心神的不言不语。
老妇人在边上恼气,抱怨道,“那盛幕刚刚才被盛府人拖走,要不是盛幕亲口讲,我还没想到盛孟天那么没皮没脸。为了买个京官,居然硬逼着盛幕去娶一个京官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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