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活着也并非什么好事。
也许,死了,反而比活着更好。
王员外便有这种感觉。
他站在台上望着下面已经安静的众人,他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但眼角却微微而湿。
他的左手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在一袭红衣之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想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人知道为何王员外的左手上缠着白布条。
“诸位!今天大家能参加本人的寿辰本人很高兴,但今天我只想和大家说一些事情,也许会扫大家的兴致,若是不喜欢听的话,便请回避到内堂,内堂上已经准备好酒菜,和外堂无二……”王员外嘴角依旧微笑,但声音却带着少许的悲哀。
这悲哀到底从何而来?
众人不知道,所以众人皆用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环顾四周,见根本没有一位宾客要走,王员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眼睛朝角落里打量了下。
角落里一个孤独的黄色影子在下人的轻扶下正默然地朝这边而倚。
那个影子闭着眼睛,双手却握得紧紧地。
他似乎在听,似乎在朝这边听着,但是王员外知道,他根本就没听,他听不见的。
“你已经猜到父亲说什么了么?”王柳灵双目若一汪水珠,盯着只顾喝茶淡淡的叶尘说道。
“猜到又能如何?猜不到又能如何?有些事情,总是要发生的!”叶尘身体微微而颤,随后平静下来。
他确实很平静。
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没他什么事一般。
他便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这个世界的浮萍,而且他不敢多想,怕一想起什么转瞬便忘却了。
忘却,真是一种难受的事情。
他的记忆已经够少了,如果再忘记一些的话,他怎能忍受?
“呵呵,我也只是随便问下,你不回答便算了!”王柳灵摇了摇头。
面罩下的她看不出是悲是喜,她的语气也听不出任何东西。
依旧是那样好听,依旧是轻风抚耳。
她转过头去望着她的父亲,台上已经有少许佝偻的王员外。
父亲年过中年才有她的,自然对她疼爱万分。所以,她很听父亲的话,比如今天……
刚来这里的时候,她父亲便叫住她,让她和穿黑衣服背插木剑的青年坐在一起。
她是不会违背父亲的意愿的,再加上和这个略微青涩的青年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心中也并不讨厌这青年……
自己还不知道这青年的名字呢!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不自觉地望向了叶尘……
叶尘正举起杯子,眼睛望着那个角落里的黄色影子,眉头全部皱在了一起。
他只感觉喉咙里藏着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刺激着咽喉,仿佛要破开一般。
王柳灵忽然一阵失神,脑海中莫名一荡。
台上,王员外嘴唇微微颤抖地重重叹了口气。
“诸位贵客,其实我今天应该死了……”王员外举起手中的白布,然后晃了晃。
众人大惊!
王员外一上来便这般惊世骇俗地说话,台下的众人怎能不惊?
这可是他自己的寿辰啊,他怎么可这般说话?
正失神的王柳灵猛然一惊。
父亲,父亲怎可这般说话?
王柳灵急得站了起来,歉意得望了望叶尘。
“公子,柳灵便失陪下,改日再与公子把酒言谈!”
她说完后便拉着小翠急急地朝内堂走了过去。
叶尘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如木头人一般,待王柳灵去了许久这才抬起头来望着王员外。
他已经感觉到脑子阻塞着一种奇怪的东西了……
一种让他反应缓慢的东西。
王员外左手颤抖地举起白布,老泪流出,悲哀万分。
台下已经在议论纷纷了,各种流言小声却清晰地传到叶尘的耳朵里。
“你猜这王员外是怎么了?怎么今天这般说话?难不成脑子出问题了?”
“嘘!别瞎胡说,王员外人这么好,脑子怎么会出问题?我猜八成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了……”
邻近于叶尘的桌上,两个侠客模样的青年小声议论着。
叶尘越来越感觉那台上的寿字刺眼了,那寿的光芒在烛光下也发着奇异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睛……
“老爷,你……”先前迎接叶尘等人的佝偻老人小心地走上台去拉了拉王员外的手,小声地说道。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言,顺便让灵儿回答阿尘的座位上!”王员外脸上全是悲意,望着王柳灵缓缓而上的身影对着佝偻老人吩咐道。
“是!”
佝偻老人树皮般的脸上眉头皱在了一起,然后缓缓地走下去。
老爷要这么做,他也没办法,他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他下了台叫住了王柳灵,示意让她不要上去,回叶尘旁边去。
王柳灵咬了下牙齿,然后叹了口气,若父亲一意要这般说,她还能怎么做呢?
只是,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并没有回到叶尘的座位上,而是站在旁边看着。
“我的寿命,止于今天,若是没意外的话,但是,我还活着,可是,有个人为了我,却生不若死!”王员外转过头继续望着黄色的影子。
他似乎很烦躁地在抬下四处走而不敢走,他似乎很害怕。
他在害怕什么呢?一向淡然无比的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脸上时刻挂满担忧,那种担忧一直都有。
他是听不见,也看不见的,他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感觉,他能感觉到一种邪恶的能量就在房子上空徘徊……
那是一种极度可怕的能量,那种能量是凭生从未见过的。
他怎能不烦躁?他怎能不担忧?
可是,大家都把他当成了疯子,把他当成了说胡话的疯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能感受出来大家不相信他的。
“如果没有他帮忙的话,鬼魅早已袭了我之身体,让我苟且残生的时间都没有。其实,几天前,我并非偶染风寒,而是鬼魅入侵……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一团黑色的气息正渐渐地围绕着我的身躯,渐渐腐蚀我的灵魂!”王员外面色苍白。
那段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每每一回想,他总感觉背后发凉,冷汗直冒,比死了更难受。
台下皆惊。
鬼魅之事,便是传闻,谁也不相信那鬼魅真的存在!
可是,竟有人说他被鬼魅入侵了,而且是平生善良无比的王员外……
众人只感觉背后凉嗽嗽地,仿佛一只不知名的手正在抚摩。
“你怕么?”
身后忽然又个人拍了叶尘的肩膀一下,把叶尘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幸好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见到鬼魅人就颤抖的少年了。
“自然是怕!”
叶尘回过头来,只见是一个红衣女子真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那女子艳丽异常,美目含水地望着叶尘。
正是秦幽儿……
叶尘面色微变,然后脸上挂着笑容。
对!
是挂,而不是露,他的笑仅仅是肌肉在抽动,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思。
“我们又见面了?不是说好后会无期的么?”望着秦幽儿,叶尘缓缓地转过头去。
他在找,找那个拿着飞刀的青年。
那个青年,名叫无道。
这些叶尘还记得,叶尘除了忘记从何而来,又往哪而去之类的事情以外,别的都记得……
那个白衣青年并没有在这。
叶尘心中莫名地松了口气。
“嘿嘿,我也想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会碰到你,你说我们是不是缘分?”秦幽儿微微而笑,坐在王柳灵坐过的地方。
缘分,还真奇怪……
“缘分?”叶尘喃喃而语。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但是,却又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啊,就像我们认识时间不长,却总感觉认识了好久一样!”秦幽儿双手托着头盯着叶尘看。
她忽然笑了,笑地很开心。
“你笑什么?”叶尘奇怪地望着秦幽儿。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发笑,难道自己脸上带着米粒什么的么?还是沾着泥土?
他想起先前在路边打滚的情形。
可是,自己已经清洗干净了啊?
“哈哈,你的脸更苍白了,像僵尸一样。而且,你人也更呆了,我问你一句话,你好像都要停一下才回答我……”秦幽儿抿嘴大笑。
有么?
我更呆了?
叶尘摸了摸脸。
“为什么你会这样说?”叶尘奇怪地问道。
“因为你眼睛里没有当时的亮光了,你的眼睛正在慢慢暗淡下去,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眼睛里似乎带着奇特的光亮,第二次的时候那光亮已经小了,而现在,已经毫无光亮,好像,好像是一根木头一样……”
木头么?也许是吧。
叶尘点了点头,但直觉上去感觉这句话有些不对。
叶尘陷入了思索,他确实迟钝了不少。
这点是没有错的。
“哈哈,说你木头你还真点点头以为自己是木头啊!”秦幽儿继续大笑,只感觉见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好笑么?”叶尘抬起头疑惑地望着秦幽儿……
他不明白木头有什么好笑的。
“确实好笑啊,哈哈!”秦幽儿笑弯了腰。
“哦,看来我确实满好笑的,不过这样也好,能让你开心也不错了,呵呵!”叶尘回答道。
他的嘴角很苦涩,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而苦。
我真的已经变成木头了么?
如果不是,那为什么自己生不出反驳的想法了?
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如一张未经水墨的白纸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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