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静静的夜色里,只有一个地方是热闹的,便是怡香院的大门口。一辆辆宝马香车来了,一位位自诩倜傥的人物进去,门里面是一张张如花笑魇,一阵阵暗香袭人,院中一簇簇月季团团开着,红绿绸子沿着入内的主道两旁一路扎过去,直扎入院中小楼里。楼上各处一对对男女,华妆靓衫,举杯邀月,神魂颠倒,欢声笑语不绝。一围院墙把这一切都隔了开来,墙内的热闹到墙外是沉沉的黑寂。本来这人间欢场自然要比外边的世界热闹百倍。可是这外边的黑寂似乎太沉了些,怡香院四周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内,一点灯火也无。通往怡香院的路,东南西北各有四个路口。这个路口此刻看上去空荡荡,畅通无阻。一辆马车踢踏踢踏而来,深夜无人,车夫也赶得漫不经心,摇头晃脑,几乎要瞌睡。蓦地车前出现一个黑衣人形,把车夫吓得魂飞天外,一勒缰绳,马匹便乱踩了几步,才停下来,车夫脱口便骂道:“兀那甚么人,作死么!”这是陕甘一带车把式常骂行人的话。见那人仍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欲待再骂,眼前一花,那人却不见了。车夫忙把眼睛揉了几揉,车前果然空空如也,不由后脊一阵发凉,头皮发麻,深更半夜,这是见着鬼了吗?忽觉得身边似有些异样,一转头,面前却多了个人,那车夫张口欲叫,只觉胸口两处一麻,便张着嘴一动也不动了。只认得出眼前这人是方才那黑衣人。这人反身把车帘子一掀,便钻了进去。车里一名男子声音喝道:“什么人?”听见“埕”一声似是这人拔出了刀剑。车里的人颤声道:“你想干嘛?你可知我是谁?陕甘督军可是我爹!打劫也不看看对象!我...”只听“啪”一声,车内没了声息。帘子忽一掀,黑衣人已出来,放下了帘子坐了下来,从车夫手里拿过缰绳,一拉一抖,赶起车子往旁侧一个巷中去了。这陕甘督军的公子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低声喊:“王公子,王公子!”猛然惊醒,一睁眼,坐起身来。面前一人笑看着他,身上赤条条的。王公子吓了一跳,忽然觉得自己身上也有些不对,再一看,自己也如这人一般,身上只余一条亵裤。那人道:“嘿嘿,王公子,你也被抓来了?”王公子认得他,是盐商家薛掌柜,便道:“薛掌柜,你怎么也在这?”薛掌柜道:“王公子今日可是到怡香院去?”王公子道:“是啊,薛掌柜也是?”薛掌柜点点头,道:“原来王公子也是这样,王公子怎么在这的,我便也怎么在这的了。不止如此,你看,胡统领、张掌柜..”一连说了七八个人,王公子看去,这间屋子里怕有三十几人,都一样光着上身,蹲在地上。薛掌柜道:“大家都是去怡香院的,都到这里来了。到底是为什么?”“是啊,到底为什么?”屋顶上方一片被揭去了瓦片的洞口,屋内火光照上来,照着一人脸庞。这人正侧着脸向身边另一人问道。被问的人答道:“到外面抓两个人问问不就知道了。”问的那人道:“只怕这样会打草惊蛇。”又道:“你可不要看下面。”另一人道:“一群臭男人,谁要看!”便看向院中。
只见院里一辆马车驶了出来,却是方才那王公子的马车,又出来一个人,衣服华贵,一翻身进了马车,车把式也换了人。看着院子的这人道:“我知道了,屋里的人被抓来,另有人冒充他们去了怡香院。行了,我有办法了,跟我来。”拉着还看着下面屋中的那人起身,在屋顶上悄悄跟着那马车。待马车到了暗巷里,飞身落向马车。这两人身法好快,手拉着手,身姿却又说不出的曼妙优美。没有半分声息,那马车驶出巷子时,车夫位置上没了人。车厢里两人相视而笑,一人道:“董兄弟,今天带你去喝花酒哦。”他对面的人道:“你以前一定常喝吧?”那人道:“这是哪里话,我是爱喝酒,却从不喝花酒的。”董兄弟道:“你敢说你从没喝过?”那人道:“要说喝,却是喝过一次,那一次还有一番奇遇呢。”董兄弟问道:“什么奇遇?”那人却微一愣,道:“不告诉你。”董兄弟道:“我还不要听呢!你给我到前面赶车去!”那人道:“不用这样吧。”车帘一掀,他已出来了。坐下来才赶了两步,另一人也掀帘出来,在他身边坐下。先出来的那人问道:“怎么又出来了。”另一人道:“车里闷。”问的那人却微一笑,伸臂将她拥入怀中。这二人自是令狐冲和东方了。只是东方现在作了男装打扮,以掩饰身份,令狐冲还喊她作董兄弟。令狐冲也在嘴上加了胡子,扮成一个三十来岁中年男人模样。当下他辨明道路,赶起马车,往怡香院去。沿途仍遇着两道关卡,问切口。两人早略施手段逼问过原来车中人,却是“一网打尽,两碗鲜汤”。这般过了关卡,到了怡香院,令狐冲将马车找隐蔽地方停了,便与东方一起进了怡香院。一进门即有鸨母带着姑娘迎上前来,满面媚笑,扯住令狐冲衣袖道:“哎呀,两位客官,里面请。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我们怡香院吧?两位到我们这里可是来对了,我们怡香院的姑娘可是这甘肃城中最出名、最漂亮的。姑娘们,快过来招呼两位贵客。”“是!”那鸨母身后一片答应声,七八个欢场女子便上前来将令狐冲、东方二人团团围住。一时环肥燕瘦,脂红粉香,拉手的拉手,搭肩的搭肩,令狐冲左推右挡,道:“不要这样。”东方看了令狐冲一眼,却一手勾住身边一个女子,在她脸上捏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女子略一屈膝,千娇百媚道:“官人,小女子名叫燕燕。”东方道:“好。”一手抚住令狐冲手臂,道:“我这位兄弟第一次来,等下你可要好好照顾他。”令狐冲刚从脂粉堆里脱身出来,忙道:“谢了,这可不必了。”东方微笑道:“不是你说要喝花酒的吗?怎么不要?”令狐冲正准备说:“我喝酒而已,不要花。”东方却向他附耳道:“装样子也要装得像一点,楼上有人在看我们了。”令狐冲果觉楼上似有目光注目而来,便不说了。东方一指身边的一圈女子道:“你们几个,本公子都要了。”那些女子有生意做,见东方架势,更似是贵胄子弟,纷纷喜出望外,道:“多谢官人,小女子们一定让两位官人满意。”哄上前来,簇拥着两人往小楼去了。东方也不客气,一手搂了一个。周围人见她纶巾长衫,俊美倜傥,都觉眼前一亮,不知是哪来的这么俊俏的公子哥。
东方早命人排了几色茶食下去,点了清茶,道:“令兄弟,且先用点茶食,垫过了肚子再喝花酒如何?”令狐冲道:“俱听董兄弟安排。”东方便背着手,将身边几名青楼女子一一上下打量过一遍。那几名女子虽然是久在欢场,却叫这个看似随随便便,实则自有威仪的俊俏公子看得心头发毛,只勉强笑着。东方看过了,摇摇头,向令狐冲道:“令兄弟,都是些庸脂俗粉,不知令兄弟可有看中的啊?”令狐冲常道自己浮滑无行,其实根本不沾风月,这时正在纱帘边张看外面情形,听见东方发问,回过头来,问:“什么?”看了那些女子一眼,道:“确实是,不用了。”东方不轻易饶过他,仍笑道:“真的吗?话说回来,这个燕燕跟这个英英还过得去拉,令兄弟就将就一下吧。”
令狐冲见东方含着笑,一味逗自己,便近前去,向那几名女子道:“你们快走吧,我这位董兄弟跟你们开玩笑呢,我们只是来喝酒的。”那几名女子眼见到手的生意要没了,纷纷道:“啊呀,这位官人,喝酒也要有人助兴才喝得好啊。”“就是啊,不要赶我们走嘛。”令狐冲拱着手道:“真的不用了。各位姑娘请回吧。”那些女子哪肯走,拉衣服的拉衣服,拉袖子的拉袖子,媚声哀告:“官人,不要这样子嘛!你怎么忍心啊?”令狐冲立时被弄了个手忙脚乱,不可开交。不由一运内力,那几名女子手上都是一麻,下意识都松了手,脸上微有些惊异。令狐冲作揖道:“真的不用,多谢,你们快走吧。”那几名女子仍待故伎重演,令狐冲挣扎间瞥见东方站在一边失笑不已,心念一转,便伸出手去,将她搂在怀中,向那几名女子道:“真不用了,实话跟你们说,我这个人天下的女子都不喜欢,只喜欢我这位董兄弟,懂吗?”此言一出,那些女子俱愣住,纷纷色变。这下东方直笑得伏下身去。令狐冲忙挥手道:“快走吧,快走吧。”那些女子便悻悻欲走,有的却已经开始暗骂:“既然好这个,来这里干嘛。”东方这时才收住笑,道:“各位美人别走啊。他不喜欢你们,我喜欢你们。”从令狐冲过怀里出来,拉着那燕燕的手道:“来,告诉本公子,可会曲子?”那燕燕喜道:“学过一些,不知官人想听什么曲?”东方道:“你挑拿手的唱罢。”又问其他几人:“你们几个都会吗?”余下几人忙道:“都会的。”东方道:“那一起给本公子唱几支。”那些女子欢欢喜喜去取了乐器来,古琴,长笛,琵琶都有,便奏起来,燕燕摆个架势,檀口微张,唱道:“好一番良辰美景,怎奈何似水流年,都道岁月偷把韶华换,年年花红,年年人不同...”嗓音清丽,曲调婉转,东方静坐听着,栏杆边连令狐冲也渐渐听入了神。这曲子是讲一名渐渐年长的女子恼恨青春不再的心情。一曲唱罢,东方鼓掌笑道:“唱的很好啊。”从怀中取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这个给你们了,再接着唱,唱得好听还有。”那些女子见着银子不由喜出望外,纷纷道:“谢谢官人!”又换了一首唱起来。东方起身走到令狐冲身边,向他附耳道:“干什么这么出神,看上哪位姑娘了?”令狐冲白了她一眼道:“你又来了,姑娘我倒没看上,倒是看见几位认识的。你看对面那个滚金边衣服的,那是崆峒的,那边那个是泰山的,还有丐帮、昆仑,看这情形这楼上楼下四五十号人也有了。”东方亦四下看一圈,淡然道:“架势不小,这么多名门正派人士一齐逛青楼,还真是壮观啊。”令狐冲道:“他们这样必有原故,却不知究竟是何故。”两人悄声商量着,那些女子受了银子的鼓励,仍卖力唱着。原来东方这般安排,却是为了两人好说话。曲子声这般大,便不虞有人能听清他们言谈了。令狐冲道:“如今黑木崖上空无一人,日月神教的人一定大举东进了,多半有很大图谋,莫非任我行真的攻打了中原门派?但中原门派的这些人怎么好好的在这里?”东方道:“算任我行走运,竟然不在黑木崖上,没杀到他。既然中原门派在这里,那么说明任我行没有动手,具体情况现在还猜不到。但这么多中原门派的人在这里,我想从他们身上应该能找到线索。”令狐冲道:“我也是这般想。”
忽然隐约听见隔壁一个沙哑男子声音道:“怎么样,都布置好了吗?”一个粗沉嗓音道:“据丐帮弟子传信,四面八方都已准备好。”沙哑声音道:“好,敌人踪迹掌握了吗?”粗沉嗓音道:“那一男一女在天二号房,另外三人在天三号房。”沙哑声音道:“这三人武功非同小可,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粗沉嗓音道:“都已经安排下去了。”沙哑声音道:“好,通知各处准备,等会按计划行事。”粗沉嗓音道:“是。”便是一阵脚步声,应是那人出去了。令狐冲听了,暗向东方道:“看起来要动手了,却不知是要对付什么人。”自从之前密室疗伤受偷袭之后,令狐冲不知为何,对中原门派十分戒惧,只觉他们要对付的人,多半是无辜的。这在以前是绝无可能的,同为武林正道,出手相助还来不及,更不会有半分怀疑。令狐冲道:“我们去天字房看看他们要对付的是什么人。”东方道:“好。”令狐冲便欲出去。东方道:“你便这么去吗?这次他们这么大阵仗,现在一定已经将天字房都控制了,你一去,他们便发觉了,反而麻烦。”令狐冲道:“那怎么办?”东方沉吟着:“而且听方才这番话,外围还有更大的布置,要这般兴师动众,总不会是对付任我行吧?”
正沉思间。楼下忽然“咚咚”几声鼓声,接着便是“咚!咚!咚!”连着三声,鼓声有节奏的敲了起来。令狐冲奇道:“咦,要干嘛?”东方道:“你不懂吗?花魁要出来了。”令狐冲道:“哦。”便也在栏杆边四下看去,似是寻找花魁所在。东方冷面道:“听见花魁便没命了吗?原来刚才都是装的。”令狐冲忙回首道:“哪有这回事,我只是想起一位故人。”东方道:“什么故人,老相好么?”令狐冲道:“你又瞎说,只是一位萍水相逢的人。”东方瞧他神色,心下一动,问道:“你为什么会想起她?”令狐冲道:“那天的情形便也是这般。”忽觉自己失言,东方冷然看着他,道:“你还说不喝花酒。”令狐冲笑道:“只有那一次罢。”东方不答,忽然退身往后。令狐冲看见了,忙问:“你去哪?”东方沉着脸道:“我去办点事情,你不许跟来,否则我便再也不理你。”令狐冲不由怔在原地。
令狐冲见东方说得认真,便未追上去,这时楼下鼓声响过一阵,歇了,换作丝竹乐曲声起来。有些爱起哄的,已四下里喊着:“人呢,快出来啊!”“别害羞啊。”令狐冲栏杆上瞧见有些是中原门派的年轻弟子,也喊得一般起劲。丝竹之声响起,二楼便有八处有人往楼下舞台上扔出红绿绸子去,下面的人接住了,往舞台边上系住,红红绿绿围了一圈,煞是好看。立时舞台边,楼梯边便有许多人聚拢,呼喝鼓掌声不绝。丝竹声奏了许久,仍不见花魁出来,真是吊足了客人胃口。有人等得不耐烦了,喊道:“人呢,怎么还不出来?是要大爷到房里去接吗?”即有人接口喊道:“好,马师伯,劳烦你了。”那人道:“放屁,我可不是马师伯。”中原门派的人令狐冲不能一一认识,也不知这马师伯是真是假,也许真不是,也许是被人无意叫破了身份,急于否认。再等一时,忽然“咚咚”又起了两声鼓,四围便有人道,要出来了,这下要出来了。众人等了许久,听见这般说,都伸长了脖子,四下张望。鼓声咚咚咚咚敲下去,也不知多少古筝与长笛一齐奏起,这个阵仗是怡香院的人练熟了的,霎时琴声切切,长笛齐鸣,满楼回响。忽有人道:“出来了,在那里!在楼顶上!”
人群中“嗡”一声,即纷纷欢呼道:“真出来了。”“快看!”令狐冲忙抬首望去,只见半空飞出一名橙红衣女子,衣袂飘飘,长发高高挽起,交插着两支金步摇,脑后插着银篦,额前孔雀蓝宝石花钿,鹅圆小脸,眉目如画,明眸皓齿,秀气的小鼻子,妩媚中透着一股可爱,一缕眼波流转,万般风情其中。身上橙红绸缎暗绣牡丹花纹的外袍,内衬着鹅黄绸衣,一挥手,橙红水袖拂出,飘飘如晚霞仙子,便旋转着往舞台上落下。令狐冲蓦然想起:“是她?竟是她吗?”这一下只把四围的人看了个目瞪口呆,连那些中原门派中老成持重的门中前辈也看得目不转睛,世上竟有这般美貌女子吗?果然是花中魁首。令狐冲再细一看:“怎么这女子这么眼熟,这眼睛像天天见着一般?怎么这么像东方?咦,这便是东方!怎么回事?”令狐冲不觉手心都渗出汗来。只见花魁东方落在舞台中央。二楼一处突出的平台上奏乐的地方,燕燕站在那里,变换了几个手势,乐队丝竹的曲调便一换。舞台上的东方也跟着水袖一挥,鼓声便一下一下敲起来,东方的身姿扭动,水袖翻飞,每一下都与那鼓声配合得天衣无缝。燕燕便随着丝竹声唱起来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东方便在那歌声中起舞,时柔美,时刚烈,水袖翻飞,有时一挥袖,露出那绝世容颜,叫四围观者看得一惊,不知身是何世。有时腰身一扭,柔若无骨的身子,与那水袖一齐飘飞。恍惚间,真好似见着在那茫茫水边,这样一位绝世佳人,迎风起舞。令狐冲在楼上凝神瞧着东方舞姿,与自己记忆中那女子舞姿如出一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想得出了神。忽然身后一个女子声音道:“令公子,花魁姑娘请你到下面去,等会接住她。”令狐冲奇道:“什么?”那女子道:“是您的那位‘董兄弟’吩咐的。”她显然已知东方真相,说‘董兄弟’时加重了语气,又忍不住掩嘴偷笑。令狐冲暗忖,不知东方何意,总之配合她便是。便自到了楼下。楼下走廊里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令狐冲挤到前面,堪堪在舞台边站定,东方此时正抓着一根红绸在空中翻飞,忽然红绸脱了手,四围一片惊呼。东方瞧准令狐冲位置直落而下,令狐冲张臂忙接住了她。堪堪落入令狐冲怀中,东方忽然手掌按住令狐冲胸膛,内力吐出,悄声在他耳边说:“快装作不会武功!”令狐冲听得分明,虽不知东方何意,也即照办,顺着东方掌力,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四围的人又惊呼了一声。东方伏在令狐冲怀中,即坐起身来,长发微乱,垂落半边,令狐冲从未见她这般打扮,只觉眼前这般面容,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东方向他微微一笑,令狐冲便什么都想起来了,却还不及说,即被东方抢道:“公子,你没事吧?”说着起身来,扶起令狐冲,盈盈一礼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请楼上奉茶。”周围的人见令狐冲粗手粗脚,模样蠢笨,都道:“怎么便宜了这厮!”“花魁,别走啊。”便有人欲上前来阻拦,这时旁边却出来一名侍女拦住,道:“各位,今晚花魁有主。多谢各位赏光。”
余人都似十分扫兴,围在外围看着。东方扶住令狐冲,暗道:“假装脚崴了。”令狐冲忙依言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东方将他一只胳膊牵过,抱着自己肩膀,那名侍女也一起来扶着令狐冲,往上楼的楼梯去。那侍女又向旁边人吩咐道,姑娘要用天一号房招待贵宾。
到了楼上,那侍女去钥匙房取钥匙开门。令狐冲一路作势一瘸一拐,抱着东方,此刻侍女离开,即向东方道:“原来是你!”东方含笑道:“什么?”令狐冲眼神不能离开她的脸庞,只觉她是这般明艳不可方物,凝神看了又看,道:“真的是你!”东方道:“什么真的是我假的是我?你说话好叫人难懂。”令狐冲从未有过这般意乱神迷,语无伦次的时候,只觉满心无限欢喜,但东方装作不知情,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将目光在东方脸上看来看去,见她嘴角的笑意像是快开的水,跃跃欲出,方道:“别骗我了,便是你!”东方才笑出来,又道:“小声点,被人听见便功亏一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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