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方才东方负手离去时,令狐冲分明见她右手落在身侧并指为剑,使了一招剑法,似是独孤九剑的意思,才将双手别在背后离去。因为她使得极快,场中除了令狐冲,无人有目力看得出来。令狐冲自知她认出了自己。乘众人不察,便悄悄向东方赶去。
出了营地,令狐冲往方才东方离去方向,奔得飞快,月光照落,茫茫戈壁上只见前方一个小黑影。令狐冲只觉满腔喜悦,又暗道,干什么跑这么快?即亦运足功力,发力赶去。往前追得甚远,前方戈壁上散布着许多黑乎乎的山崖,或是孤峰,或是矮丘相连,再往前就是雪山了,连绵的雪山巨大的银色的山体矗立在眼前,气势凛凛。
令狐冲看见东方的背影就在眼前,正欲发声呼喊,东方却忽然回身,一掌拍过来。令狐冲猝不及防,正欲闪避,忽想,东方何故出掌击我?心念电转,这一掌便不闪不避,只运气护住全身。东方一掌将他击得如大风吹起的纸鸢般飞向半空,又往后落下。东方不由失色,急呼道:“喂,令狐冲!”忙疾飞过去,半空里接住他落下。令狐冲心知东方已抱住自己,索性便一动不动,只觉得东方的怀抱是如此的久违了,而大漠的空气是如此的纯净,纯净得只有东方一缕若有若无的馨香。
落在地上,令狐冲只觉一只柔软的手掌拍着自己的脸颊,惶急的声音喊着:“喂,令狐冲!你没事吧?快醒醒!”吐气如兰,令狐冲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东方的面容、眼神都近在眼前,是这般真切的感觉。不似在梦里,梦里梦见东方这样抱着自己,是快乐的,但那快乐是不安稳的,不似这般踏实。
忍不住便笑了,忽然出手抓住东方拍着自己面颊的手,柔软细长而温暖的手指,睁开眼睛,眼前东方的面容神情果然便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半分不差,而那双眼睛好美,令天地日月星辰都失色。令狐冲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十分灿烂。
只是那眼睛怎么慢慢从急切转为了怒意?东方被令狐冲抓着的手拼命扭了几下,令狐冲不由便松了手,东方的手掌便在他的身上大力一拍,这一下拍得大力,却没有用上内力,令狐冲也未运气抵御,受了她一掌,甚疼。瞧见她打了这一下,眼中忽然似有泪光,凝目细看去。东方见他看自己眼睛,又猛拍他一下,便即起身,急急奔走。令狐冲忙从地上起来,追过去,见她似乎举手抹泪,忙伸手抓着她手臂,将她拽住,另一只手也扶住她,问道,“你干嘛?为什么要跑?”东方被他拽回身来,妙目流波,直视着他,眼中仍有泪迹,看一会,又侧首微一咬嘴唇,却不觉笑了,回过头来又看着令狐冲道:“傻样,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令狐冲闻言,看见自已扶着东方的手臂衣袖,破破烂烂,头发乱蓬蓬,几缕不羁的飘在眼前,情知身上也满身褴褛,不由大为尴尬。东方续道:“你是去当丐帮帮主了吗?在那阵中干什么瞎跑?把我一个人丢下来?”言及此,不由眼眶又红了。东方自觉委屈,又觉得有些奇怪,自已怎么了?这段日子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为什么见不着令狐冲心中想他,担心他,又怨他?为什么见着了,又哭又笑像个傻子一般?令狐冲你可知道,那些中原门派的人真的很烦?可是偏偏他们抓住了仪琳,逼她吃了三尸脑神丹,我一个人得跟他们那么多人,千里迢迢到这荒漠上来?
令狐冲见她这般神情,心中只觉无限懊恼自责,柔声道:“我来晚了,对不住你!”
东方举手将自已眼角快盈落的泪水抹去,看向令狐冲,问道:“你到底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来?”令狐冲忙伸出双手,替她将眼角的余泪抹尽,道:“我们中了丐帮的计了,你去的巽门对不对?我去了离门。”东方道:“你怎么去了离门?”令狐冲道:“是丐帮的人说仪琳在离门,谁知离门根本一个人都没有。”东方道:“那你后来怎么不找我?”令狐冲道:“我......”忽然想到自已是去救了盈盈,耽搁了大半日才致与东方分开这许多天的,自已若是当即去找她,说不定很快便找到了。
然而怎么办?要不要告诉她?
令狐冲续道:“后来我听见有个人骑马往前直奔,我以为是师父,便追下去了。”东方道:“那你追到没?是不是他?”令狐冲摇头道:“追到了,但不是他。我一直追到一座山里,在那里遇见了一个人。”东方问:“是什么人?”令狐冲略顿一顿,老实道:“是任盈盈。”
东方有些吃惊,定定看着他,忽然拂开令狐冲扶着自己的手。令狐冲急忙又抓在手里,道:“不是,我并不知会遇见她,当时在离门,不知前方的人是谁,只当是那人抓着仪琳逃跑。我只能追下去。”
东方面色稍霁,令狐冲道:“没想到盈盈隐居在那里,便遇见了。”东方道:“任我行死了,岳不群自然不会放过她。她只能躲起来让岳不群找不到她。”令狐冲道:“对,便是这般,不过你可知任我行是怎么死的?”东方凝眉道:“不是岳不群杀的吗?”令狐冲摇头道:“不是,那是他对中原武林的人这么说的。”便将任我行死因说了。
东方沉默着,方道:“他作法自毙,也怨不得别人。他这个人总是自以为聪明,阴谋诡计厉害,在武功的天赋上其实有限,你看你随随便便几天就想出了办法,他想了十年还是错的,你的天份可比他高多了。”令狐冲微笑道:“我有这么高的天份吗?我自已都不知道。”东方笑道:“现在看,还可以拉,至少不笨。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始终觉得奇怪。我与你风太师叔打了二百多回合,以我所见,他武功虽高,却也不似能在那么短时间想出治你伤的功法。”令狐冲亦道:“是吗?”此刻他武功大成,身上内力每次运用都觉那功法神妙无比,独孤九剑自然神妙,但风清扬的内力却也似未至那般境界,所以他自己心中也隐隐有些奇怪。此刻东方也是这么说,心中便更确定了些。又听见东方道:“我只是觉得,听你说的那个法门的功效和你太师叔的武功并不是一路。不过我也是推测,也许那老头真能想出来也不一定。”令狐冲道:“等我们此间事了,便去问问太师叔。”
东方点点头,忽道:“咦,差点被你岔掉了,你见到任盈盈以后呢?为什么不说?”令狐冲道:“这个,任盈盈虽然逃出来,却被岳不群打伤了,是向问天舍命救的她。我见她伤重,便替她治好了伤。”令狐冲瞧见东方神色如常,没有什么变化,便将治伤经过说了。
东方听罢,沉吟道:“岳不群的辟邪剑法练出样子来了,可要想个法子快些将他除去。”忽又抿嘴笑道:“你当真蒙着眼睛没见人家?人家对你可是痴心一片呢。”令狐冲道:“自然当真了,绝不骗你!”又道:“只希望她尽快忘记这些事情罢。”东方道:“也不知你这人有什么好,个个掂记你。”令狐冲道:“我可不要多少人惦记我,只要你惦记我就够了。”东方横他一眼,道:“我才不惦记你呢!我惦记你,你却跑去替别人治伤,不管我的死活。”
这时东方已经收了眼泪,眼角仍是红红的,看着令狐冲。令狐冲亦看着她,道:“我只是想,当日在洛阳,她和我萍水相逢,却曾出手救我,既然她身受重伤,我总不能不救,这份恩情我总要还她。却不想出来便找不到你了,我们会分开这许多天。”这般说着,想起这一路上担心着急,自己却忍不住眼眶有些湿了。
东方亦复红了眼睛,令狐冲将她拥入怀中。东方只觉令狐冲的怀抱是如此安稳温暖,那是可以安心和放下重担的感觉,像是可以就这么睡去。此刻才觉得这一路走来好累,满身疲倦,真愿永远这般在他怀中。
两人无言抱着,不觉周遭忽然飘落了点点雪花。月亮还是明明白白的挂在天上,只是满天起了薄薄的乌云,在这空阔的天地间,除了四下隐隐的山峦,再无他物,亦无风,只有静静落下的小雪,在月光里纷纷洒洒。
雪落在脸上,冰凉的,两人便分开,执着手看雪,看着这些在这黑暗宇宙包裹着的小小银色世界里,纷纷降落的精灵。
看了一会,东方向令狐冲回眸一笑道:“好美啊!”令狐冲看着她的笑靥,莹莹眼中也似有月光与雪花,心道,你也好美。又见她的发梢,鬓脚沾了雪水,都有些湿了。便伸袖替她抹去些,心想,雪虽然美,却不能就这么一直看着。于是四下看看,眼见不远一处山崖,斜侧山体,半山腰正好又一处可以遮雪。便指着那处山崖,道:“我们去那里看吧。”东方知他是找个避雪的地方,点点头。于是令狐冲拉着她腾身而起,在簌簌雪中,往那山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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